銀光一閃,驚鴻在手。腰間酒葫點點瓊漿落入口中。
狼卿手肘一轉,長槍呼嘯,一槍出,捲動雲捲雲舒,一槍出,落葉如星,點點槍芒落下,只見飄零的葉子中央都有一個冒着繚繚黑煙的小洞。
隨着長槍的舞動,炎陽內力越發順暢,傲嘯一聲,隨着天際劃過的豔陽,狼卿豪情沖天。
“男兒當殺人,殺人不留情。
千秋不朽業,盡在殺人中。
昔有豪男兒,義氣重然諾。
睚眥即殺人,身比鴻毛輕。
又有雄與霸,殺人亂如麻,馳騁走天下,只將刀槍誇。
今欲覓此類,徒然撈月影。
君不見,豎儒蜂起壯士死,神州從此誇仁義。”
轟!
狂暴的火焰化爲一杆巨大的長槍,長槍從天而下,噗嗤一聲刺入崖邊涌動的白雲深處。
雲層炸響,仿若雪花漫天,無數潔白的雲朵被火焰炙烤,化爲點點金紅,像是火燒雲一般絢麗多姿。
長槍在轉,一個背身,咚的一聲,槍頭嵌入地面,槍纓飛舞,撩人眼球。
“男兒自有男兒行。
男兒行,當暴戾。
事與仁,兩不立。
男兒事在殺鬥場,膽似熊羆目如狼。
生若爲男即殺人,不教男軀裹女心。
男兒從來不恤身,縱死敵手笑相承。
仇場戰場一百處,處處願與野草青。
男兒莫戰慄,有歌與君聽,殺一是爲罪,屠萬是爲雄。
屠得九百萬,即爲雄中雄。
雄中雄,道不同。
看破千年仁義名,但使今生逞雄風。
美名不愛愛惡名,殺人百萬心不懲。
寧教萬人切齒恨,不教無有罵我人。”
槍影漫天紛飛,火焰四下迸裂,一槍畫下,仿若編織成千裡江山圖卷,槍芒重重,刺入萬里無涯。
吼!
狼卿突地一聲長嘯,嘯聲如蒼狼嘯月,充滿着一股無邊的孤傲,手中長槍一刻不緩的向前方猛刺,一槍連着一槍,連綿不斷的帶着一蓬蓬火光戳向虛空。
“放眼天下千萬年,何處英雄不殺人?
那日鎮海屠龍,刀劍猶鋒。
嘆英雄雄霸天下,江山美人!
累累傷疤驚鬼神無悔無怨,
不圖東山,
只求今世銀鉤月,美人弓!
痛飲三千膽氣雄,
黃泉九幽八寶金鑾,
隻身單槍平細浪,
生春雨濛貴妃,
獨我紅塵一騎笑蒼生 !”
轟!長槍入地,槍尾向天,不住的搖晃,彷彿與天在比高。
“試問天下,誰是英雄!”
聲落下,酒喝乾,一生豪情大如天!
男兒在世,從來不缺豪情萬丈,會當一日臨絕頂,扶搖直上九萬里!
啪啪!
輕微的聲響從身後傳來,楊雨手中提溜着一個不大的葫蘆,葫蘆金黃,在陽光下彷彿散發着優美的紅暈。
“小狼,不見多日,你成長了不少啊。”楊雨聲如黃鸝般清越,微微一笑,嘴邊露出一個小小的酒窩,十分可愛。
她是真的由衷感嘆,短短的時日,那個小少年成長了,變成一個粗具豪情的真男兒了。
狼卿聽到楊雨的誇讚,相當高興,忍不住擺出一副睥睨天下,唯我獨尊的樣子,傲然道:“當然,我可是頂天立地的男人!豈不聞齊天之子,美無度。美無度,殊異乎公路。齊天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異乎公行。齊天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異乎公族。”
“行啦你!”楊雨跳起來拍了一下狼卿的腦袋,噗嗤一笑,嬌嗔道:“你還齊天,小毛孩兒,怕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就你這,還好意思誇自己好看嘞。”
“師姐!”狼卿正色道:“我在一本古書裡,看到一句話。”
“什麼?”,楊雨黛眉一動,頗有幾分興趣的問道。
狼卿悠然道:“據說那是一個驚天動地的戰神,他曾經說,我要這天,再遮不住我眼, 要這地,再埋不了我心, 要這衆生,都明白我意, 要那諸佛,都煙消雲散。”
“乍看之下,只覺這話無比的驕狂,而再品之下,其中,卻是有着對天地的吶喊,對自由的嚮往,還有對自己的絕對信任,是怎麼樣的人才能擁有如此與天比齊的追求與信念啊!”狼卿神態中隱隱有着一絲敬佩,一絲感懷,還有一絲野望。
“看不出來嘛,小師弟,你也想成爲這樣的人嗎?”楊雨美眸微微眯起,半是促狹,半是認真的問道。
“不,我不想,我只是對說這番話的人十分好奇,也很是憧憬,因爲他有着比天高,比海深的心!”,頓了頓,狼卿接着道:“但是我,我只想成爲一個可以守護我所珍視的,我所熱愛的一切的人。”
轉過頭,狼卿看着楊雨嬌美的面容,眼中有着一絲難以名狀的情緒。
楊雨也是看着這個話語溫柔,陽光積極的少年,抿嘴一笑,道:“那你可要努力了,畢竟你還遠算不上強大。”
狼卿臉色微紅,憨笑一聲,道:“我會努力的,其實我也想看看那巔峰之上的風景,看看那裡的雲是不是那麼潔白,看看那裡的天是不是觸手可及!”
“你啊!”,楊雨笑了笑,舉起手中的葫蘆,拉着狼卿在崖邊坐下,風兒輕吻着她黑色的長髮,淡淡的幽香在雲朵的嬌羞中沁人心脾。
“陪我喝一杯吧。”楊雨喝了一口,臉上露出享受的神色,“這可以是我好不容易配出來的靈酒,可便宜你了,哼!”
狼卿接過酒葫蘆,一仰脖,便咕嚕灌下一大口,“好酒!”
香醇的酒液攸然滑過舌尖,潤潤地過喉,滑滑地入嗓,暖暖地浮動在腹間,徐徐地遊離在鼻吸裡,悄悄地潛進血脈中……是美酒,讓人無法忘懷的美酒。它飄着芳香散着甘甜,輕輕柔柔就成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而且還有一絲淡淡的靈氣在牽引着體內的本源靈氣,使得炎陽內力越發活躍,連丹田中的四靈大陣都在散發着奇幻的色彩,就這一口下肚,就感覺內力都凝實了一分。
楊雨一把搶過酒葫蘆,皺了皺瓊鼻,沒好氣的道:“你牛吸水呢,這可是靈酒,我辛苦了好酒,才配出這麼一小葫蘆,你這一口就要了它半葫的小命兒了!哼!”
狼卿乾笑一聲,連忙轉移話題,“師姐,你知道我這一路遇到多少事兒嗎?那叫一個豐富多彩,絢麗多姿,想不想聽聽?”
果然,少女的好奇心瞬間壓下了點點的不滿,神色中夾雜着一絲期待,斜睨了狼卿一眼,又小泯了一口甘甜的靈酒,故作隨意的道:“既然你提出來了,那我做師姐的也不好意思不答應你這小小的要求,行吧,說說吧。”
狼卿從楊雨手中拿過酒葫蘆,也是輕淺一嘗,酒香帶來的愉悅使得語氣都輕快了幾分。
“師姐,我跟你說,我遇到過......”狼卿將一路的遭遇,獲得的奇遇緩緩道來,其間不時夾雜着少女些許的驚呼,他將一路所有發生的事都講給少女,只是隱瞞了明月鎮,滿月古井中看到了一個背影,只說什麼也沒看到。
良久,待斜陽漸落,崖邊的雲彩越發紅豔,而那小小的一壺酒也被兩人喝了個乾乾淨淨,涓滴不剩。
“想不到,你小子一路遇到那麼多的奇人怪事,那該死的任番資,竟然連小孩子都不放過,還有那勞什子騙人的滿月古井,虧人家還那麼期待呢,哼。”楊雨嬌哼兩聲,接着道:“你一路奇遇不少,你就不怕我見寶起意啊。”
“師姐,你不用見寶起意,你要什麼,我給你就是啦。”狼卿雙手一攤,語氣真摯,神色坦然。
楊雨暗笑,正要調笑兩句,便見狼卿拿出了一座古香古色的琴來。“師姐,這是司馬前輩和文君前輩的綠綺琴,我不通音律,送你。”
楊雨大大方方的接過,纖纖素手撫摸着琴座上的紋路,當!
撥動琴絃,悠揚的聲音撩動了旁人的情弦,深深的看了一眼手上的古琴,其中飽含的那恆古不變的深情,那至死不渝的相濡以沫,總會讓人忘記江湖的殘酷,世事無常的變換莫測,心中唯有點點的柔情化開,侵蝕着以萬物爲芻狗的天地。
將古琴放好,素手一動,潔白的琴絃彷彿跳動的精靈,一曲美妙的樂曲便自琴中而來。
楊雨看着天邊的雲捲雲舒,享受着微風的輕拂淺唱,感受着身旁的炙熱氣息,不由得檀口微張。
“雪染流年
天涯沉默月色濃
竹林風 幾番吹落在夢中
水落花濺出 重重
清影驚夢
天琊在手斬蒼穹
揚長劍 一身傲骨在心中
一笑在回眸 傾城
白衣驚鴻
琪花滿天清風舞長劍
千年風華映滄顏
紅塵遠
執着滄桑一念
日月當空風凌九重天
仗劍逍遙四海間
十丈紅塵惟願”
伴隨着時而悠揚,時而豪邁,時而婉轉的琴聲,楊雨幽幽的吟唱,歌聲有時動人,像潺潺流水般淺吟低唱,獨具風韻;有時悽美,若露滴竹葉般玲玲作響,耐人尋味。有時渾厚得如雄鷹展翅時的一聲長鳴,振聾發聵;有時婉轉得似深情交融時的一行熱淚,扣人心靈。
看着楊雨吹彈可破的側顏,不由得沉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