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五】
在屍體的背後,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彈坑。
或許,是先前鬼子的空襲炮擊後所留下的遺蹟。
被前方的數具屍體一擋,視線有了遮攔的我並無法在先前藏身的地方瞧清楚後面的具體情形。
或許就算我瞧了個清清楚楚,也不會認爲就只這樣一個小小的彈坑,就會成爲我們這場對決當中的一分變數。
然而此時,在我重新換了一個位置,在新的角度下清晰瞧見了那幾具被當做掩體來用的屍身背後所潛藏的貓膩。
再在瞧不見鬼子狙擊手的所在以後,心中已然大致明白了許多。
明亮的天光下,地面上被拖出的那長長一串痕跡,可是絲毫做不得假的。
心中已然大致明瞭了事情的關鍵,就在我方纔緊緊盯着鬼子狙擊手的位置來看的時候,這名鬼子狙擊手已然悄悄的轉移了地方,叫我的一番盯瞧都落在了空處。
目光越過哇哇怪叫着正走在衝鋒路上的鬼子主力,我手上的子彈卻沒有再打出一發瞄着他們的身上而去。
因爲對此時的我們來說,只要鬼子那邊的狙擊手還未被我親手拔除,那麼這條潛伏在鬼子隊伍當中的毒蛇不知等到何時就要再冒出來,對着我們防禦的關鍵位置打來幾槍。
而等到那個時候,又有誰,會是下一個關志國呢……
有過先前對局的經驗,我對這名鬼子狙擊手的相貌身形已然大致有了印象,再往眼前的鬼子人羣中尋找他的蹤跡,也就不會太過費力。
更何況還有先前打在了我身旁掩體土牆上的一槍,也將給我對這名鬼子狙擊手新的潛伏位置方向的尋找,提供最爲關鍵的線索。
果然,當我將目光往幾個可疑位置瞧過一圈後,很快的就瞧見了這名鬼子狙擊手新的位置。
找到他藏身的位置以後,再聯繫方纔打來的那一槍,顯然方纔的那一發子彈,當是從鬼子狙擊手的槍口當中打出的猜測,已然能確信無疑了。
我將槍口微調,手裡的中正式步槍試圖瞄準出現在自己目光中的鬼子狙擊手,但在我努力過好幾次以後,終於頹然的發現。
以我當前的位置來說,想要一槍命中鬼子狙擊手並拿下他的性命,心裡實在是沒有多少的底氣。
因爲此時的鬼子狙擊手,正藏身在道路旁堆起的幾塊大石後面。
雖然這幾塊或是被村人拿來做建築邊角料的石頭算不上有多大的樣子,但此時將自己藏身在石頭後面,只露了一杆黑洞洞的槍口出來的鬼子機槍手,實際上已處在了一個十分安全的境地下。
對我來說,這個時候出現在他身前的區區幾塊石頭,就仿若變成了銅牆鐵壁一般,叫我生出無能爲力的徒勞感出來。
我,該怎麼打掉這名鬼子狙擊手呢?
視線在我軍陣地上掃了一圈,並不算大的村口陣地被我的目光掃過,能夠叫我的視線完全將鬼子狙擊手的身體籠罩在內的位置,實在是尋之不到。
這樣的情形,可以說是對我極爲不利的處境了。
但同樣的,在鬼子狙擊手的那邊。
雖然他先是藉着自己戰友的屍身掩護,替自己在我的槍口之下尋來了幾分的生機。
而後又趁着我的視線的盲點以及心中的些微大意,迅速轉移了位置的他,不止就近找到了一處能完全掩蔽他身軀的安全之所。
更是在架好手裡槍支後,對着我這邊打來了一發帶有同樣報復意味的子彈。
只是叫他可惜的是,這一發用來回敬我先前動作的子彈,與我所打出的那一槍所造成的結果一樣,最終都成了徒勞的無用功。
因爲我們兩人的子彈,都最終都沒能打中對方的身體。
又或者說,我先前打出的那一發子彈沒能命中,是因着自己的倉促動作以及鬼子狙擊手突而臨身的好運道。
鬼子狙擊手打出的這一發子彈沒能打中到我,除去因爲他與我一樣的急促以外,更多的怕就是因爲他所處的位置不當了。
他的位置,我的位置。
我這裡想要打中他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但相應的,鬼子狙擊手想要打中我也不是一樣簡單的任務。
畢竟怎麼說來着,光是直線傳播的,子彈是不會拐彎的。
在我出現在了鬼子狙擊手的視線之內的時候,我的目光裡也一定會同時出現鬼子狙擊手的蹤影。
對於任何時候都不會將自己放在危險境地的狙擊手來說,這樣存在着巨大不確定性,仿似美國西部牛仔對決一樣的情形,是要在戰鬥中去儘量避免的。
在一擊斃敵的同時,儘量保證自身的安全處境,這纔算是一個合格狙擊手的體現。
和此時已然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我相比較,受過專業狙擊手訓練,又明知今日戰局鬼子自己那邊必然要取得最終勝利的鬼子狙擊手來說,與我對命死決,是壓根兒沒有一丁一點的必要的。
又試探着開了一槍,可我的子彈除去打出幾塊飛濺出的石片,再在石頭上留下幾道子彈打過的劃痕以外,就再也不能取得旁的實質性戰果出來。
我只能看到那一杆沾染了我軍弟兄太多鮮血的三八大蓋,以及那把三八大搞主人藏在石頭背後隱隱約約的身形。
確定無疑是自己想要尋找的目標,可自己卻不能對他造成哪怕一點的傷害。
眼看着衝鋒道路上的鬼子主力即將衝上我們的陣地前沿,在白刃肉搏即將開始的當下,若是我還不能將這名鬼子狙擊手解決掉。
那麼等到雙方戰士全部暴露在掩體之外,只憑着手上刀鋒來一決生死的關鍵時候,鬼子這名狙擊手藏在暗處的子彈,將會給我們的戰士帶來太多太多的傷痛遺憾。
我心裡可是想的透徹清楚,就算三八大蓋的穿透性極強,爲了避免誤傷自己的戰友,鬼子那裡輕易不敢叫它在白刃戰時還往槍膛裡留了子彈。
可對於槍法高超的鬼子狙擊手來說,像這樣的問題到了他的手上,又還能算作什麼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