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我終於爲老刀子和戲子的手段而驚歎。
原來刀,還可以這麼玩兒。一擊即殺,毫不拖泥帶水。即便我的心裡對殺人還稍稍有幾分牴觸,但見了老刀子他們精妙的殺人手法之後我還是差點兒贊出聲來。
這不僅僅是殺人,簡直就是殺人的藝術!
從兩人出刀再到拿下小鬼子的性命,期間竟只花費了短短的幾秒鐘的時間。
在我的那個方向看去,只看到幾道寒光在黑夜中一閃,幾個小鬼子就已經永遠的沉睡下去,再也無法醒來了。
也就在我還處在震驚當中的時候,老刀子與戲子兩人就已經雙雙走了回來。
“能教我麼,那種殺敵的本領!”我眼裡的震驚已全部化作了小星星,連忙腆着臉迎了上去。
哪個男兒沒有個英雄夢?像老刀子他們那般乾淨利落的出刀手段,簡直就該是武俠小說中才能見到的本事啊。
若是我白日裡沒有被向我撲來的那個凶神惡煞的小鬼子奪去心神,早一些見識到老刀子他們在拼刺時殺氣凜然的大刀,怕是早就去找老刀子討教刀術了。
老刀子無視了我眼裡的景仰之情,淡淡的瞧了我一眼說道,“你小子還用我教?”
在領教過我拿四法子彈消滅七個鬼子的驕人戰績後,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我只是個初臨戰陣的新兵蛋子。
“你得先拜師。”戲子在同樣打量我我一眼之後,卻似是同意的點了點頭。
“拜!肯定拜!”聽了戲子的這番話裡似乎有了教我的打算,我連忙堆着笑圍在了他的身旁,準備侍奉我這位將來的師傅。
戲子就當是沒有看見我故意做出的這番低姿態,做出一個輕喉嚨的動作後便開始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那咱們先從唱唸做打學起,等你什麼時候練紮實了,我再教你手眼身法步這五門功課……”
“啊?”我沒有聽懂戲子說的都是什麼意思。
“嘿,別聽這老東西胡說。”老刀子卻顯然是聽懂了,他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等我看向他了,這對着他的另一邊手指去。
“你懂鬼子話,這個舌頭我可就交給你了。”
“啊?”我又是一聲驚呼,只見着在老刀子的手上,正拎着一個被打昏過去的小鬼子……
這兩個傢伙還真捉了個舌頭回來,我心裡不由得苦笑。一共有四個鬼子哨兵,他們割了其中三個的喉嚨,卻還留了一個給我問話。
只是,這年頭的鬼子俘虜裡,又有幾個會老實回答我軍的問話的……
“啊什麼啊,別叫鬼子聽見了!快找個地方去審審,弄清楚小鬼子的佈置纔是要緊。”老刀子又拍了我一下,順勢將手裡拎着的小鬼子丟給了我。
好吧,雖然我們說話都刻意的壓低了聲音,但我再這麼一驚一乍下去,指不定還真會把小鬼子給招來。
我低頭看了看被丟到我懷裡的這個小鬼子,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得,等離得鬼子營地遠了,再隨便找個犄角旮旯的去審犯人吧……
事實證明了,這個年代的鬼子果然都不是一般的硬氣,腦子裡除了“大日本帝國”的武士道似乎就只剩下了一團團的肌肉。
即便在脖子上抵着明晃晃的刺刀時依然不肯服軟,對我的問題都是一概不知,到了後來,甚至還想大聲呼救,結果被老刀子十分乾脆的割斷了喉嚨……
雖然這個幾乎毫無反抗能力的小鬼子是在我面前眼睜睜的被奪了性命,但我的心裡卻再沒有初次殺人時那樣難受了。
畢竟不是我親自動的手嘛,再者說了,此時的我早已擺正了自己的位置。對這些十惡不赦的日本侵略者,就是凌遲處死那也不帶解恨的。
我很快將這個被我們處死的鬼子俘虜拋在了腦後,跟着老刀子他們向我們連隊藏身的地方尋去。
也是在這時我終於知道了戲子方纔所說的話都是什麼意思,苦笑着對老刀子說看似忠厚老實的戲子卻一點兒也不老實……
“唱、念、做、打”,是唱戲之人必學的四門功課。這個戲子,難道還真準備要教我唱戲的本事不成?
……
我們回到部隊,將一路所見對營長仔細的說了一遍。
等營長聽過我們的彙報後眼前驀然一亮,“沒想到鬼子的防備竟如此鬆散,這可真是天賜的良機啊!”
“營長,幹吧!”畢連長上前幾步,對着營長說道。
“幹!”營長拳掌相擊,重重的點了點頭。
“弟兄們!”他突然站起身來,回頭對着戰士們喝道,“殺敵雪恥,就在今日!”
聲音雖是刻意的壓低了幾分,但話裡的激動與熱血又如何能隱藏的住?
戰士們也俱都壓低着聲音,跟在營長的後面喊了出來,“殺敵雪恥,就在今日!”
儘管聲音低沉到還不如一個人說話那樣響亮,但在其中所蘊含着的肅殺又豈是孤身一人所能體現的出的?
就連我也被這樣的情景感動,不由自主的跟着戰士們低聲喝道,“殺敵雪恥,就在今日!”
雪恥……
打了那麼多年內戰,整編之後又被人向累贅一般胡亂的丟在一旁,便再也沒有人來理會。
若不是軍長宋哲元舍了一張老臉四處乞求,得了幾位老長官的施捨,我們二十九軍怕是連一件像樣的冬衣都沒有。
當初接了駐防長城的命令時,全軍上下可都是鼓足了氣勁,發誓要在這次的長城戰役中打出二十九軍的威風。
軍人的恥辱,只能用鮮血來洗刷!
如果較着真來看,今夜的這一戰纔是我們二十九軍出征以來的第一戰!
所有人都一言不發,只是在老刀子和我的帶領下小心的向着鬼子的營地摸去。鬼子安排在前面的哨兵已經被我們送去領了盒飯,所以這一路上的行進可謂是十分的順利。
直到我們到了鬼子紮營的那座山腳下,已能看清楚鬼子營地裡的一草一木的時候,竟沒有一個小鬼子發現我們的存在。
他們的防備,竟已鬆散到了這般境地!
即使現在就發起衝鋒,我們也一定能取得極大的戰果吧!我心裡暗暗想到,握着步槍的手上不由得又多用了幾分力氣。
“全軍抽刀,準備衝鋒!”營長果斷的下了命令。
“鏘——”
緊隨其後的,便是一片大刀出鞘的鏗鏘聲。恰在這時,天邊的烏雲散過,讓出了被遮蔽多時的圓月。
刀鋒映着清冷的月光,帶起濃郁的殺氣。
而手頭沒有大刀可用的我,也爲自己的步槍裝上了刺刀,冷眼向着山腰處的日軍營地望去。
接下來所要做的,也只有“殺”,這一個字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