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巧言自辯

“讓哀家來這裡看什麼啊?”太皇太后迷迷糊糊的目光滿院轉了一圈,“這兒怎麼站了這麼多人呢?”

越貴妃忙示意太子將院中成羣的侍衛遣散,自己快步上前盈盈拜倒:“臣妾參見太皇太后,皇后娘娘。

不知兩位娘娘駕臨,有失遠迎,還請恕……”

言皇后不等她這一番套話說完,立即冷冷問道:“那邊坐着的是霓凰嗎?她怎麼了?”

越貴妃眼尾輕掃,看到靖王已走到霓凰身邊,輕輕將她扶起,郡主臉色發紅,雙目緊閉,怎麼都不能說她沒事,只好道:“今日請郡主前來宴飲,沒想到酒力太猛,霓凰就醉了……”

“霓凰郡主女中英豪,酒量也不弱,怎麼會這麼容易就醉了?”

“臣妾也覺得奇怪呢,”越貴妃臉上仍掛着笑容,“也許是近幾日爲了擇婿的事有些神思煩憂吧。”

“那這滿院的侍衛是來做什麼的?難道有人敢在昭仁宮撒野不成?說出來,哀家替你作主。”

“哦,這侍衛麼……”越貴妃呵呵笑道,“是太子要演練刀陣給我看,說是訓練整齊了,不失爲一種舞技。”

言皇后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突然一聲嗤笑,“貴妃說什麼笑話呢?你讓霓凰郡主這樣的貴客醉倒在臺階上不管,反而和兒子一起在這兒看什麼刀陣……這種話拿來回哀家還可以,難不成你還想就這樣回稟陛下麼?”

“如何回稟陛下,是臣妾自己的事,怎敢煩勞皇后娘娘爲臣妾操心。”越貴妃軟軟地頂了回去。

見到母親如此鎮定,原來還面色發白的太子也慢慢走了過來,向太皇太后和皇后見禮。

太皇太后一直很有興趣地聽着皇后與貴妃脣槍舌劍,此時見太子過來行禮,立即慈愛地摸了摸他的頭,“宣兒啊,那邊兩個孩子是誰?隔得遠,看不清……”

“……呃……”太子有些尷尬地道,“那是景琰……和霓凰郡主……”

“這兩孩子怎麼不過來太奶奶這邊呢?”

“太皇太后放心,”言皇后語調柔和,但話意似冰,“霓凰只是醉了,她遲早都要醒過來的,等她醒了之後,臣妾一定會好好勸她,以後不要再喝這麼烈的酒……”

越貴妃胸口一滯,咬牙忍着沒有變色。

這的確是整件事裡最不好處理的一部分。

靖王刀脅太子本身有罪,截殺之事雙方基本達成協議互不追究,司馬雷也已離開,皇后並沒有抓到什麼現行的罪證,無論她再怎麼在皇帝面前進言都只是一面之詞,可以想辦法辯解。

唯有郡主這邊的嘴,那是怎麼都堵不上的。

現在唯一的指望,就是盼着郡主女兒家羞慚氣傲,不願將險些受辱的事公之於衆,以免壞了她自己的清白名聲。

景寧公主這時已跑到了霓凰郡主的身邊,擔心地看着她通紅的臉,低聲道:“怎麼辦?醉成這個樣子,先扶到我宮裡休息一下吧。”

靖王也覺得由妹妹來照顧郡主比較方便,當下點頭,命人擡來軟轎,依禮先請得了皇后的許可,便與景寧一起護送着霓凰離開。

皇后知道這件事由霓凰郡主來鬧比自己出面來鬧更有效果,也不多說,陪着太皇太后進了昭仁宮正殿閒聊談笑,逼得越貴妃不得不一旁作陪,既沒有時間先到皇帝面前吹風,也找不到機會與太子串供,母子兩個都是強顏歡笑,看得皇后心中大是舒暢。

這邊霓凰郡主被護送入景寧公主的寢殿引簫閣後,靖王立即召來數名太醫。

衆人會診之後,都說郡主只是脈急氣浮,血行不暢,並無大症,與性命無礙。

靖王這才放下心後,正準備運氣爲她解穴,郡主突然咬牙睜開眼睛,向他搖了搖頭,只好又停下手來,吩咐妹妹好生照看,自己避嫌退出了殿外,靜靜坐在院中長凳上,一來等候,二來守護。

大約半個時辰後,景寧公主奔了出來,喘着氣道:“琰哥,姐姐剛纔睜眼,叫你進去。”

靖王忙站起身快步入殿,果然見到霓凰已面色平和,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上前爲她解開穴道。

郡主慢慢從牀上坐起身,眸寒如霜,沉思了片刻,方擡頭慢慢看了靖王一眼,低聲道:“多謝你了。”

靖王只微微頷首,並不答言,反而是景寧公主關切地問道:“霓凰姐姐,你喝了多少醉成這樣?剛纔我搖了你好久,你都沒有理我……”

“已經沒事了。”霓凰伸手輕輕摸了摸景寧的小臉,下牀趿鞋,站了起來。

“姐姐要去哪裡?”

“面聖。”

靖王目光不由一跳,低聲問道:“郡主決定了?”

“這確實不是什麼露臉的事,”霓凰冷笑如冰,“也許貴妃還指望我爲了掩此屈辱,忍氣吞聲呢。

可惜她還是錯看了我霓凰,且莫說她今日未曾得手,就算被她得了手,想讓我因此屈服於她也是白日做夢,決無可能。”

“陛下應該在養居殿,既然郡主已決定了,那景琰就護送你前去吧。”靖王不加半句評論,語調平然地道。

“不必麻煩了,我現在已經……”

“這畢竟不是雲南,還是小心些好。”

霓凰知他好意,便不再客套推脫,點頭應允。

景寧公主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終於忍不住問道:“你們在說什麼?我聽不懂……”

“晚些時候再跟你解釋吧,”霓凰朝她微微一笑,“我現在心情不好,在面見陛下前,不願意多說話。

景寧,請你見諒。”

“姐姐怎麼這麼客氣……”蕭景寧有些不好意思,“那,我也跟你們一起去?”

“不行,”靖王立即否決,“這種場合你別摻合,在這裡等着,也不要到處胡亂打聽,明白嗎?”蕭景寧並不是無邪到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子,看兩人神色凝重,想起這一天來的林林總總,也知事情並不簡單,當下不再多問,乖乖點頭。

出了引簫閣,兩人一路默默前行,都沒有要說話的意思,對於兩旁行禮的宮人,也都象沒看見似的。

一直到了養居殿前,才停住腳步讓殿外黃門官通報。

聽到他二人一起求見,樑帝有些吃驚,忙命傳起來,一眼瞧見郡主的臉色,心中更是起疑,等他們行罷國禮,立即問道:“霓凰,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霓凰郡主挽裙下拜,仰着頭道:“請陛下爲霓凰作主。”

“哎呀,起來,快起來,有事慢慢說……”

霓凰郡主跪着沒動,直視着樑帝的眼睛道:“越貴妃娘娘今日以敘談家鄉風情爲名,傳召霓凰入昭仁宮,卻暗中在酒水中做了手腳,迷惑霓凰心神,太子乘機攜外臣司馬雷入內院,欲行不軌,從而想要逼迫霓凰下嫁。

此事還想陛下詳查,還霓凰一個公道。”

她言辭簡潔直白,並無一絲矯飾之言,反而聽着字字驚心,樑帝早已氣得渾身亂顫,一迭聲地叫道:“喚貴妃與太子!速來養居殿!”

這道旨意傳得出奇得快,沒有多久不僅該來的都來了,連不該來的也全都來了。

除了奉召的越貴妃與太子外,皇后和譽王竟然也隨同一起出現。

“越妃!太子!你們可知罪?!”不等衆人行禮完畢,樑帝便是迎頭一聲怒喝。

越貴妃面露驚詫之色,惶然伏首道:“臣妾不知何事觸怒聖顏,請陛下明言。”

“你還裝不知道?”樑帝一拍御案,“你今天對霓凰做了什麼?說!”

“霓凰郡主?”越貴妃更顯驚訝,“臣妾今日請郡主飲宴,後來郡主不勝酒力,昏昏沉醉,臣妾與太子正在照顧,皇后突然奉着太皇太后駕到,命景寧公主將郡主接走休息……之後的事情臣妾就不知道了。

莫非是因爲招待不週,郡主覺得受了怠慢?”

霓凰郡主見她推的乾淨,不禁冷笑了幾聲,道:“你的酒真是厲害,只飲一杯便如中迷藥,神志不清。

天下有這樣的酒麼?何況我剛剛飲下那杯酒,太子就帶着司馬雷進來糾纏,這也是巧合?”

“那酒是聖上御賜的七里香,酒力雖猛,但也只有郡主才說它喝了後如中迷藥。

陛下可以到臣妾宮中搜查,絕對沒有其他的酒。

而且郡主當時怕是已經醉了,進來的明明只有太子,哪裡有什麼司馬雷?此事也可查問所有昭仁宮中伺候的人,看有沒有第二個人看見了司馬雷進來。”

霓凰郡主秀眉一挑,怒道:“昭仁宮都是你的人,你矢口否認,誰敢舉發你?”

越貴妃並不直接駁她,仍是面向樑帝娓娓辯解:“昭仁宮的人雖然是侍候臣妾的,但連臣妾在內的所有人都是陛下的臣屬婢子,陛下聖德之下,誰敢欺君?”

她利齒如刀,句句難駁,言皇后早已按捺不住怒氣,斥道:“你還真是狡言善辯,敢做不敢當麼?可惜你怎麼抵賴也賴不過事實,難不成是郡主無緣無故誣陷你?”

越貴妃神色淡然地道:“臣妾也不明白郡主爲何會無緣無故編出這個故事來,就如同臣妾不明白皇后娘娘無憑無據的,爲什麼立即就相信了郡主,而不肯相信臣妾一樣……”

言皇后心頭一沉,頓時明白自己做錯了一件事。

自己應該自始至終旁觀,而不該插言的。

本來是霓凰郡主狀告貴妃,樑帝不可能會認爲郡主是在自尋其辱,以女兒清白之事構陷貴妃。

但自己一插手袒護霓凰,似乎突然就變成了兩宮相爭,不由得多疑的皇帝不再三思忖了。

越貴妃見皇帝開始皺眉深思,又徐徐道,“而且臣妾還想請皇后娘娘做個證見,郡主醉了以後,皇后娘娘曾經奉着太皇太后突然闖進了昭仁宮的內院,請問當時娘娘看見有人在對郡主不軌嗎?就算太皇太后年邁不方便這時去打擾她,但當時景寧公主也在啊,請皇上查問公主,她進來時可曾看見過什麼不堪入目的場景麼?”

霓凰沒想到這位貴妃娘娘如此嘴利,怒氣更盛,衝口便道:“那是因爲她們來的及時,你的毒計未遂……”

越貴妃轉過身來,面對她如烈焰利鋒般的眼神竟毫不退縮,安然道:“郡主堅持認爲我心懷不軌,我不願爭辯;郡主更親近皇后娘娘和譽王,而非我和太子,那是我們德修有失的緣故,我們也不敢心存怨懟。

但請問郡主,你口口聲聲落入了我的陷阱,玉體可曾有傷?我若真是苦心經營一條毒計,怎麼會有皇后娘娘如此恰到好處地衝進來相救?”

樑帝眉頭一跳,眼角掃了皇后和譽王一眼,似是已被這句話打動。

霓凰郡主氣得雙手發涼,只怕戰場上千萬的敵兵,也比不上面前這位宮中貴妃令她心寒,正想怒罵回去的時候,一個沉穩的聲音在旁邊響起:“父皇,兒臣可以做證,當兒臣進入昭仁宮內院時,司馬雷確實正在郡主身邊,行爲極是不軌。”

越貴妃全身一震,難以置信地轉頭瞪着蕭景琰。

“兒臣見情況緊急,只得失禮,想要強行將郡主帶出。”靖王理也不理她,仍是侃侃道,“貴妃和太子爲了阻攔兒臣,竟下令侍衛亂箭齊發,兒臣無奈之下,只得脅持了太子爲質,方保得性命,拖延至太皇太后駕到。

兒臣自知刀脅太子並非輕罪,但卻不願爲掩已非而向父皇隱瞞事實。

請父皇細想,若不是氣急敗壞心中有鬼,太子怎會想要射殺兒臣滅口?”

這一幕戲連皇后和譽王都不知道,大家全都呆成一片,越貴妃更是沒有料到蕭景琰竟有這種膽量,一時心亂如麻,面色如雪。

“越妃!可有此事?”樑帝面沉似水,已是怒不可遏。

越貴妃一咬牙,仰頭道:“既然皇后娘娘、郡主與靖王都口口聲聲指責臣妾有罪,臣妾不敢再辯,也不敢要求什麼證據。

臣妾只求陛下聖聰明斷,若是陛下也認爲臣妾有罪,我母子自當認罰,絕不敢抱怨。”

她這般以退爲進,樑帝倒犯了遲疑,不信吧,衆口一詞地控訴,相信吧,又覺得太衆口一詞了,難免心中打鼓,正躊躇間,殿外太監稟道:“陛下,蒙摯統領求見。”

樑帝正在處理如此嚴重的事件,不想被打擾,揮揮手道:“稍候再見。”

太監躬身退下,片刻後又出現,道:“陛下,蒙統領有一句話命奴才代稟,說是在昭仁宮外拿下一名擅入的外臣司馬雷,請陛下發落。”

第一百一十四章 怨恨第一百一十二章 疑雲第一卷 江左梅郎 第六章 借兵第一百零八章 送別第一百五十七章 心傷第一百六十四章 奇草第九十七章 天牢(上)第三十一章 誤解第一百四十六章 堅守第一卷 江左梅郎 第五章 途中驚變第三十二章 煩惱第二十八章 越貴妃第五十二章 人證第一百三十一章 交鋒(中)第一百二十一章 情義第七十一章 訪客如雲第五十九章 謝禮第三十一章 誤解第一百零七章 目標第三十八章 秦般若第八十八章 劍試第三章 損友第一百零四章 恩寵(下)第十九章 往事如煙第一卷 江左梅郎 第八章 入京第二十八章 越貴妃第一卷 江左梅郎 第五章 途中驚變第一百三十九章 探牢第一百四十五章 調兵第一百二十二章 對錯第三十一章 誤解第七十六章 私炮坊第一百二十三章 伊始第三十五章 夏冬第八十一章 赤子之心第一卷 江左梅郎 第五章 途中驚變第一百四十四章 驚訊第九十章 情何以堪第一百零三章 恩寵第一百四十八章 怪獸第九十章 情何以堪第一百五十三章 路遇第二十七章 劍陣第三十九章 螺市街第三十三章 懸鏡使第一卷 江左梅郎 第五章 途中驚變第六十一章 今朝有酒第四十九章 推心置腹第四章 路逢舊交第二十六章 深夜訪客第六十七章 拜年第一百六十六章 歸來第十八章 舊友第五十九章 謝禮第一百三十八章 引見第十五章 庭生第一百四十七章 平亂第六十二章 宮中疑雲第一百一十二章 疑雲第四十一章 茶莊中的舊友第八十六章 飛流第一百六十九章 身份第六十七章 拜年第四十一章 茶莊中的舊友第一百零六章 姐妹第九十九章 驚心第三十九章 螺市街第八十八章 劍試第一百二十一章 情義第一百四十七章 平亂第七十九章 刑場驚變第一百二十章 隱刺第一百六十七章 請求第一百四十一章 真相第七十二章 生日第一百一十章 風雨欲來第一至第十四章修改版第五十章 難題第六十三章 火藥第一百四十三章 相見第五十七章 悠悠我心第一百四十七章 平亂第一百五十九章 還囚第六十五章 言闕第一百一十三章 初顯鋒芒第七十五章 宮羽第九十一章 並肩而戰第一百三十章 交鋒第二十九章 巧言自辯第九十章 情何以堪第四十四章 北燕高手第九十九章 驚心第一百四十二章 佛牙第五十章 難題第一百五十九章 還囚第五十八章 過往無痕第三十五章 夏冬第四十六章 新宅來客第三十一章 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