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那麼那麼的愛着洛裳不假,可是對於他來講,洛裳是洛裳,那是他生平第一個愛上的女人,也是在他人命中留下傷的女人,而紀洛裳是紀洛裳,即使她是洛裳的嫡親妹妹,可是無論是對於洛裳來講還是對於他來講,都不過是沒有見過面的陌路人而已。
不過紀蘭舟也沒有繼續追問了,而是這已經不是現在,在這裡進行了,他剛纔發現羅雲裳睜開了雙眸,她醒了。
陸小六也看到羅雲裳醒來了,他不用紀蘭舟吩咐立刻就帶走。
紀洛裳被兩個人拉着,她立即就想要掙脫,可她根本不可能掙脫開來,她只是像是瘋了一般尖聲叫道,“我恨紀洛裳!我恨紀洛裳!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
不單是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她都不會原諒那個叫紀洛裳毀了她一生的女人!
紀洛裳淒厲的聲音並沒有在病房裡響徹多久,就直接被關上的房門所阻隔了,陸小六在送過來一杯溫熱的水過來之後,就識相的帶着其他的手下離開,把私密的空間留給羅雲裳跟紀蘭舟。
紀蘭舟彎腰把病牀上的羅雲裳扶起來,自己側身坐在牀沿邊,讓羅雲裳的身子直接靠在他的懷裡,這才伸手把杯子端過來,然後把玻璃杯的邊沿對在羅雲裳的脣瓣上。
羅雲裳也是真的渴了因此倒是沒有拒絕,她小口小口的把一杯水全部喝下去,在紀蘭舟把空了的玻璃杯放在小桌上,又抽了一張紙巾給羅雲裳擦拭脣角的時候,羅雲裳擡起眼皮看着一臉認真,帶着淺淺溫柔的男人,啞着聲音說道,“你都想起來了?”
“嗯。”紀蘭舟知道羅雲裳都聽到了,那麼大的動靜,羅雲裳醒來的應該是比他看到的時候更早。
羅雲裳聽到男人承認不知道爲什麼只覺得心裡有些苦澀,在紀蘭舟剛剛失去記憶的時候,她都不記得自己多少次埋怨上天不公,埋怨命運不平,爲什麼要讓紀蘭舟失去記憶,把她給忘記。
可是在發生了那麼的事情,那麼多不可以挽回的事情之後卻告訴她男人其實已經恢復記憶了,這讓她情何以堪?!
紀蘭舟沒有錯過羅雲裳表情,他忍不住嘆息一聲,他擡手輕輕地撫摸着羅雲裳的髮絲,“我並非要瞞你的。”瞞了她這麼久,瞞了所有人這麼久,並非他願意的。
“是嗎?”羅雲裳對男人的柔情並不領情,她別頭,望着窗外已經開始發暗的天色,說道,“那我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剛纔我聽你的意思是說,在六年前,我出車禍的時候你就恢復記憶了。”
對於羅雲裳這個問題紀蘭舟忍不住猶豫了一下,其實他恢復記憶也就是在很短的一瞬間。
羅雲裳見到紀蘭舟不說話,直接擡起眼皮來,繼續說道,“你明知道真正的洛裳已經死了,身邊的是一個別有所圖的冒牌貨,你還是選蘭舟了救她,就此,我或許可以做一個有意思的假設,那就是,無論是我跟孩子,都比不上一張死人的臉!”
羅雲裳的話讓紀蘭舟的手直接一頓,他說道,“羅雲裳,我並不知道你當時肚子裡還有孩子——”他一直以爲羅雲裳爲了初戀情人莫擎已經把他們的孩子打掉了。
“如果你知道孩子還在,你會選蘭舟救我,而不是跟洛裳一模一樣的紀洛裳?”
羅雲裳的問題對於紀蘭舟來說很是犀利,紀蘭舟撫摸着羅雲裳髮絲的手一頓,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當年的自己當時的危機情況之下,是會救孩子跟羅雲裳還是幾乎是他夢魘般存在的洛裳。
儘管紀蘭舟一句話沒有說,可是羅雲裳看到紀蘭舟的模樣已經可以猜測個大概了,她直接拉起紀蘭舟的手,讓他的掌心貼在小腹之上,她說,“紀蘭舟,我們的孩子當初就住在這裡,我夢到過,我們的孩子是一個漂亮的小女孩,她在夢裡叫着我媽媽,只是我並沒有把她平安的生下來,讓她還在那麼小,甚至連這人世間都沒有來及得看一眼的時候就走了。”
羅雲裳的話裡沒有一句話是指責的,可是每一個字都像是利箭一般刺進他的心臟裡,瞬間的疼痛讓他放在羅雲裳小腹上的手指都忍不住的痙攣起來。
羅雲裳是仰着頭的,所以她並沒有錯過自紀蘭舟平靜面容上掠過的沉痛之色,看着他那一雙晦暗不明的雙眼,心中閃過暢快,紀蘭舟你也終於品嚐痛苦的滋味了嗎?
這種滋味她一個人品嚐了六年了,幾乎每一個晚上都是還在孩子清脆的笑聲中醒來,淚流滿面,然後夜不能寐。
“羅雲裳——”
“紀洛裳之前沒有撒謊,是我自己從樓梯上滾下來,準備嫁禍給她。”
之前的時候紀洛裳並沒有說謊,的確是她自己從樓上滾下來的,不過紀洛裳還是有一點猜錯了,她這麼做不是爲了逼迫紀蘭舟在她們之間做什麼選蘭舟,而是想要男人放手。
平靜地生活着這絕對是羅雲裳現在唯一的願望。
紀蘭舟手握成拳,指節因爲用力而泛起了蒼白之色,之後他才鬆開手,啞聲說道,“以後不要這樣做了,很危險的。”
“你知道的。”羅雲裳沒有理紀蘭舟的話,而繼續說道,“我已經不能再生育了,所以,你放我離開重新尋找一個健康的女孩子吧,她可以爲你生兒育女,所以,你放我離開吧。”
這絕對是從他們時隔六年重逢以來最爲平和的一次對話了,沒有冷言冷語的嘲諷,沒有激烈的爭執,沒有撕心裂肺的哭鬧,甚至連悲哀都沒有,有的只是陳述事實的平靜。
紀蘭舟在聽到羅雲裳這話之後,是長長久久地沉默,時間長到羅雲裳以爲自己根本無法聽到紀蘭舟回答的時候,他纔開口,“做不到。”
“爲什麼?”羅雲裳聽到紀蘭舟的話,一直平靜地臉龐之上終於是出現震驚地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