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不讓孩子哭,洛家俊不敢跟孩子打招呼,悄悄走了。
洛家俊來到醫院,告訴洛鼎天:“爺爺,我要回公司了,孩子留在家裡,我不放心母親照顧他,爺爺身體好起來後,求您幫我照顧孩子。”
洛鼎天點頭答應:“我身體已經好多了,明天就讓你父親接我回去,你放心,有我在,我不會讓人傷害他,我也會給你父親說。”
“謝謝爺爺。”
洛家俊回到車上,想着從此孩子和他們分離兩地,他再也看不到孩子的笑臉,封蕭蕭也會從此鬱鬱寡歡,他再也忍不住,埋頭在方向盤上哭起來。
哭了好一會兒他安靜下來,發動車子準備離開,手機突然響了。
他拿起來,看見是他們打的,忙接了:“爺爺。”
“家俊,”洛鼎天說:“我想跟你說幾句話。”
“爺爺請說。”
洛鼎天語重心長地說:“一個人的一生沒有一帆風順的,但也沒有過不去的坎,等你年紀大了,經歷的事情多了,你就會明白,年輕時的苦難,是你一生的財富。正是因爲經歷過那些苦難,你纔有驕傲的資本,也會比一直在順境中成長的人更有成就感和幸福感。”
洛家俊回答:“我知道,爺爺。”
他心裡想的是:“老了的成就感,等我老了再說吧,現在我只想和我的孩子、愛人在一起,可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們一家三口團圓?”
洛鼎天又說:“做事情要多動腦,不要以硬碰硬,有時候看似山重水複,但轉過彎你會發現已經柳岸花明。進一步可能走投無路,但退一步就會海闊天空,你明白嗎?”
洛鼎天簡簡單單幾句話,竟如醍醐灌頂一般,讓深陷在孩子和封蕭蕭這道難題中的洛家俊茅塞頓開。
是啊,現在看似走投無路,沒準回到雲川市就柳岸花明瞭。
他的心情好了一點,說:“家俊知道了,謝謝爺爺。”
“你去吧,路上慢點。”
“好的,爺爺再見。”
洛家俊回到雲川市,一下飛機,馬上給杜雲峰打電話,問:“蕭蕭在哪裡?”
杜雲峰說:“在醫院裡。”
“醫院?她怎麼了?”
“感冒,她在飛機上就發高燒了。”
洛家俊立刻趕到醫院,只見封蕭蕭燒得迷迷糊糊的,不斷喊着東宇的名字。
杜雲峰說:“這一次對她的打擊太大了,可能一時半刻恢復不了。”
“我知道,”洛家俊點頭:“我會照顧她,杜少,謝謝你陪了她這麼久,你回去忙吧,等蕭蕭好了,我們請你吃飯。”
“吃不吃飯沒關係,只希望蕭蕭早點好起來。”
“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
杜雲峰離開後,洛家俊握着封蕭蕭的手,低聲說:“蕭蕭,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應該讓你帶孩子回來,你趕緊好起來吧,只要我們一起努力,孩子會很快回到我們身邊。”
晚上八點,他打開筆記本和洛東宇視頻,不敢讓孩子看見他媽媽,只詢問他上學沒有。
洛東宇說:“奶奶說,明天就送我去。”
“好,兒子要聽老師的話,好好讀書。”
聊了會兒後,錢玉美對孩子說:“孫孫,你去跟祖爺玩,我跟你爸爸說話。”67.356
孩子答應着離開了。
洛家俊問:“爺爺出院了?”
錢玉美說:“他自己要求出院的,你爹地說他身體不好,讓他就在醫院靜養,他非要回來,年紀一大把了,還這麼倔,他一到家,東宇就不要我了,只跟他玩,真是!”
洛家俊估計爺爺是爲了照看孩子,並讓他放心才提前出院的,他很感激,嘴裡卻對母親說:“你當兒媳婦的孝敬爺爺不是應該的嗎?還抱怨,小心爹地知道了生氣。”
“你不給他打小報告,他怎麼會知道?”
“還用我打小報告?爹地就在你身後。”
“啊?”錢玉美嚇得不輕,慌忙回頭,卻見身後並沒有人。
她氣得罵:“家俊你個死小子,想嚇死媽咪?”
洛家俊淡漠地說:“你不做虧心事,還怕鬼敲門?”
“我怕什麼?我做什麼虧心事了?”
“你搶蕭蕭的孩子,不是做的虧心事?”
“什麼叫我搶她的孩子?”錢玉美很不耐煩:“我要給你說多少次,我只是把流落在外的洛家子孫接回來,這是你爺爺和你爹地的意思,是你們洛家人的事,跟我一個外姓媳婦有什麼關係?”
洛家俊把電腦端到封蕭蕭面前,說:“洛夫人,您看看吧,您這個外姓媳婦把她這個外姓媳婦折磨成什麼樣子了?你們都是女人,爲什麼女人總是喜歡爲難女人?”
錢玉美突然轉變話鋒:“你怎麼跟她在一起?”
“洛夫人,您老人家是不是老眼昏花了,看不出來這是醫院?看不出來她在生病?她病成這樣了,我是她唯一的親人,難道我不應該照顧她?”
“你一個小叔子整天守着嫂子像什麼話?”
“您如果不想要我守着她,很簡單,您把孩子還給她,她的病馬上就會好,只要她不住院,我就不用守着她了。”
“家俊,”錢玉美怒了:“你非要跟我作對是不是?你不是跟我作對,是跟整個洛家作對,是跟你爺爺作對!你明知道你爺爺身體不好,明知道他喜歡這個重孫孫,你非要讓封蕭蕭帶走孩子,讓孩子以後改姓,你不氣死他不算是不是?”
洛家俊正要反駁,忽然看見他父親出現在鏡頭裡,頓時知道他被母親算計了。
果然,洛世勳不悅地說:“家俊,怎麼又在說孩子的事?這事不是已經說好了嗎?你爺爺已經回來了,這會兒東宇和他玩得正開心,你不要再說這些讓他老人家傷心的話。”
洛家俊無言以對,只能說,他母親太陰險了,知道他父親上樓來了,故意說那些話害他被父親罵。
錢玉美站在洛世勳身後,衝着他得意地笑,那神情分明在說:“傻小子,你現在知道上當了?晚了!”
這樣的情境,原本是三口之家一種很溫馨的場面,如果沒有封蕭蕭的事夾在其中,洛家俊會在嘴上埋怨母親算計他,心裡卻不介懷,還會輕笑出聲。
但此刻,看着病牀上了無生氣的封蕭蕭,他只能發出一聲苦笑。
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快樂,怎麼能是真正的快樂?
尤其蕭蕭還是他最愛的女人!
次日早上,封蕭蕭的燒退了,洛家俊放下心來,說:“蕭蕭,你覺得怎麼樣?身上有沒有力氣?”
封蕭蕭不理他,她現在心裡又痛又恨,都是因爲他打電話,她纔會把孩子帶到美國,導致孩子被他父母搶走,她再也見不着孩子了,不恨他纔怪。
洛家俊努力調和氣氛,又努力勸解她,不管他說什麼,封蕭蕭都默不作聲。
下午她的臉忽然紅起來,洛家俊用手一探她的額頭,只覺得滾燙,他慌忙喊來醫生。
醫生量過體溫後證實,她又進入了高燒狀態。
用藥後,她睡着了,但睡得一點兒也不安穩,不時喊叫一聲:“東宇!”
洛家俊無比心痛地握着她的手,他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安慰她了。
晚上八點,又到了和洛東宇視頻的時間,孩子一看見他就喊:“叔叔,我要到我媽媽那兒讀書。”
喊完他哭起來。
洛家俊忙問:“怎麼了?兒子,快跟叔叔說說。”
洛東宇委屈地哭着說:“他們說話我聽不懂,他們都不跟我玩。”
洛家俊明白了,洛東宇只學了一點少量的英語,而美國的幼兒園是全英語教學的。
他問:“你奶奶怎麼說?她讓你回來嗎?”
洛東宇更委屈了,說:“奶奶不要我回來,喊我學英語,壞奶奶,嗚嗚嗚……”
洛家俊知道,他母親的這個要求倒沒有錯,洛東宇遲早得學會英語。
他柔聲說:“兒子,你聽叔叔說,英語其實很好學的,你如果聽不懂老師和同學說話,可以先不去學校,等學會了英語再去,好不好?”
洛東宇抽泣着說:“可是我想讀書,我想鄭老師,想毛小軍,想樑思雨,想蘇妞妞,嗚嗚嗚……”
這孩子在美國讀了一天書,發現老師和同學全都不認識,也聽不懂他們說話,他開始想念雲川市的老師和同學了。
洛家俊嘆了口氣,說:“兒子乖,別哭了,去聽祖爺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我不聽故事,我要回媽媽那裡讀書。”洛東宇繼續發表他的訴求。
“兒子聽話,你先去跟祖爺玩,我和你奶奶談談。”
錢玉美讓女傭帶走了孩子,她開口就是一通抱怨:“你看看,他媽把他教成什麼樣子了?連最基本的英語口語都不會……”
“洛夫人,”洛家俊打斷她:“蕭蕭從沒有想過要讓孩子來美國生活,所以也沒打算讓他把英語作爲主要語言來學習,你如果覺得不耐煩,我可以把他帶過來教。”
“我有不耐煩嗎?”錢玉美很不高興:“我一說話,你就幫她說,倒底我是你媽咪,還是她是你媽咪?”
“她是我兒子的媽!”洛家俊嗆得錢玉美開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