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索朗又過來與阿爾尕商議:“現在一隻眼已經死了,你也如願成爲了這裡新的首領,你……接下來是怎麼打算的?”
阿爾尕想了想,看了看四周,突然悄聲對索朗說道:“我想要從這裡逃出去。”
索朗此時的想法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但他知道這件事做起來會異常兇險,於是他假意向阿爾尕勸道:“呵呵呵,傻孩子,你不是瘋了吧?你看這高高的鐵絲網足足有三米多高,那扇大鐵門厚得就像板磚一樣。再說了,特木倫就在外面的屋子裡,只要我們稍微有一點動靜,他都能聽得到。而且他的屋子裡還放着一把獵槍,他這啪啪兩槍下去,我們可就都沒命了,我勸你輕意還是別再動這個念頭了。我想他餵了你這麼長時間,也該將你出手了,也許再過不了幾天,你就能出去了。”
老警犬索朗說着說着,心裡竟有點傷感起來:“他要是真的走了,我……該怎麼辦?”
阿爾尕聽了師父的這一番話之後,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碰了碰師父的前爪極具深情地說道:“師父你怎麼直到現在,還是不明白我的心情。要逃走也是我跟師父一起,我怎麼會將你老人家孤零零一個留在這裡呢。我知道特木倫再過幾天就要將我買掉,可是那又如何呢,還不是一樣的會被別人限制自由,然後幫他們看家放羊,那又有什麼意思呢?”
索朗聽了阿爾尕對自己如此情深意重的一番話,心裡立時涌出一股暖流。他的眼中已經泛起了淚花:“好孩子,我確實沒有看錯你,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阿爾尕:“至於具體辦法,我倒是也沒有想好。不過你放心師父,如果沒有萬無一失的把握,我絕對不對擅自行動。勉得讓特木倫有了發覺,以後再想逃走就更加難上加難了。”
索朗聽了徒弟的這番話,立時表示贊同地點了點頭。
第二天,果然來了幾個買主,他們都相中了阿爾尕,要將他買回家去。可是在向特木倫問過了價格之後,他們都覺得這隻狼犬的價格實在太貴了,紛紛都勸他能把價格再降一下。可是特木倫竟是分毫不讓,最後終於還是沒有談妥,幾個牧民都悻悻地嘆着氣離開了。
特木倫眼看着阿爾尕已經被養得越來越大,身體也一天比一天強壯,四條腿立在地上就像四根小柱子一樣,皮毛也越來越鮮豔,這時只見他兩耳豎立的坐在狗羣的核心位置。一眼望過去除了俊秀的臉龐上保留着幾分稚嫩而外,倒也英氣勃勃,煞是威風。他想再將阿爾尕養得大一點出手,說不準價格還會翻一倍,所以說他並不是很急着將阿爾尕給賣掉。
可是人類的心思是最難以琢磨的,阿爾尕又怎麼會明白,此時他的心裡早就像長了草一樣的焦躁起來。看樣子,特木倫已經在爲自己尋找買主了,過不了多久便會將自己賣出去。這可不得了,他突然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得在近一段時間內想辦法逃出去。
這個時候,他在圍場裡走來走去,頭腦在飛速地運轉着。索朗知道他是在用心思考問題,便告訴羣狗,不要過去打亂他的思路。自己也在一邊想了半天,卻始終想不到切實可行的逃脫方案。
阿爾尕在圍場四周走了一圈,他看了看這四周的佈置:鐵絲網有三米多高,量自己彈跳力再強,無論如何也跳不上去;如果從下往上攀爬的話也不是那麼容易,鐵絲的孔洞很大,很不容易落腳,並且會發出很大的聲音,特木倫一旦聽到聲音,那麼便會功虧一簣了;如果用自己尖利的牙齒挖洞呢,這個就更加不能實現了,因爲圍場之內幾百平米的方圓全都是水泥地面,量你牙齒再尖利也不可能挖得動。
這時一旁的索朗突然向阿爾尕走了過來,看着他一臉茫然的表情,輕聲向他說道:“人類曾經有句古話說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還有一句做作‘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你也不要自己在那冥思苦想了,當下我們最需要的是耐心。我這裡倒是想出來了一個辦法,就是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阿爾尕急切地向師父問道:“什麼辦法,師父快說來聽聽。”
只聽索朗不慌不忙地說道:“沒看到特木倫想將你賣成很高的價格嗎,那麼他一定會將你養得體型更大一些的時候纔會出手。如果不出我的意料,近半月之內,他是不會輕意將你賣出去的。而我們大可以在這半個月之內仔細尋找機會,等機會一到,我們再馬上行動,那個時候一定會馬到成功。”
索朗看了看四周,發現沒有其它狗在一旁偷聽,然後繼續向阿爾尕繼續輕聲講道:“我想來想去,覺得目前只有一個辦法可以試試,那就是用我們的尿液去腐蝕這些鐵絲網。這個方法還是我在消防隊的時候,我的人類隊友們告訴給我的。他們不許我們在車胎上撒尿,說我們的尿液具有相當強的腐蝕性。”
阿爾尕突然插口問道:“這方法倒是不錯,可是,一旦實施起來一定會花很長時間吧?”
索朗答道:“對!這一定是一件超級耗時的工程,即便我們每天要所有的同伴都在同一處鐵絲網上撒尿,料想要徹底腐蝕掉這粗粗的鐵絲網,也絕非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的。而特木倫每天都會檢查鐵絲網,倘若他一旦發現漏洞,立時便會過來修理。但有道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們就來他一個‘謀事在狗,成事在天’,不去試試,又怎麼會知道就一定會被他發現呢。”
阿爾尕仔細想了想,除此之外也確實沒有更好的主意。於是他便命令其他屬下們,叫他們沒事的時候,都去一處鐵絲網有點生了鏽的地方去拉尿。而且他還要求,除了晚間之外,每時每刻都讓一兩隻獵犬擋住那裡。幾天下來竟真的沒有被特木倫發現。
大白狗普桑智力超衆,他自然明白阿爾尕讓他們這樣做是爲了什麼。但他也覺得這件事做起來很酷,如果有一天在不被特木倫發現的情況下,能到外面去轉轉那倒也挺有趣。但他絕沒有想到會去而不回,他覺得,在這裡有吃有喝,將來被人買走,說不準還會有一個更好的出路。不回來,難道要做一隻到處流浪的野狗嗎?然而,有他這種想法的又豈止他一個,其他同伴又何嘗不是這麼想的。
阿爾尕雖然內心焦急,但除此之外也別無他法。於是便也靜下心來,跟師父一起洞察着四周的一切,一旦遇到機會,他們必然會逃出生天。
草原上的天氣說變就變,這天下午突然一陣狂風吹了過來,一下子將特木倫屋子門口懸掛在木杆上的燈泡給颳了下來,“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立時被摔的稀碎。特木倫聽到了燈泡摔碎的聲音,罵咧咧地從屋子裡面走了出來:“這該死的鬼天氣,又起風了,烏蘭你快點拿一個新燈泡過來。”
片刻烏蘭從屋子裡拿着一個新燈泡出來遞給特木倫,特木倫搬過一把椅子,站在上面卻依然夠不到懸掛在上面的燈座。他思來想去,突然想到了一個怪主意,他要老婆烏蘭小心扶着木杆,兩腳踩在自己的肩膀上。如此一來,他們倆疊在一起,沒用椅子就輕鬆地將燈泡給換上去了。
特木倫兩口子的這一套動作都被阿爾尕敏銳地看在了眼裡,他頓時睜大了眼睛:都說人類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動物,現在看來果然所言不虛。他們竟然可以這樣兩個人疊起來,然後通過相互協作就可以摸到更高處的東西,那麼我們狗這種動物難道就不行嗎?他心裡開始躍躍欲試起來,只是礙於現在是白天,這時還不能輕舉妄動。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特木倫一家都休息了,他將白天看到的跟索朗說了一遍。索朗一聽,眼睛也放出了光彩。他覺得此辦法確實可以一試,於是召集起狗羣,不過具體實施方法卻還是要阿爾尕來親身示範。
起初阿爾尕讓一隻稍微強壯一點的狗站在最底下,再讓一隻稍小一點的站在他的身體上面,然後再讓第三隻更小一點的站在第二隻的身體上面,以此類推……
可是第四隻無論如何也站不上第三隻狗的背上,即便跳上去了,由於底下的獵犬吃不了力,疊起的“高塔”也會突然垮下來。好在狗羣數量可觀,阿爾尕一遍又一遍的讓他們做着不同的試驗。
最後一次他索性讓所有狗都趴下來,這樣便會更加穩當。最底下十幾只趴在一起,他們的上面再趴上來十來只,第三層少一些,第四層再少一些……此時只見他們已經壘成了一座兩米多高的“狗肉金字塔”。
阿爾尕微笑着向師父索朗說道:“大功告成,師父你就先來一試吧!”
索朗感激地向徒兒望了望,心裡卻也爲他不同於尋常狗狗的智商所折服。他沒有拒絕,坦然接受了徒弟獻給自己的優先權。然後只見他一個緩衝,一下子向“金字塔”的方向跑了過去,只見他一層一層沒一會兒就竄到了鐵欄的上面。然後靈巧地俯身一躍,前腿一曲,“嗖”地一下就跳到了圍場的外面。
由於他左前腿還沒有完全康復,落地全靠另外三條腿吃力,只見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然後一個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竟然一點也沒有受傷。
接下來輪到阿爾尕了,只見他跑向遠處,然後也一個緩衝衝向“金字塔”,幾下子就竄到了最頂端。這時只見他後腿一屈,一下子竟然躍過了鐵欄,就像一隻大鳥一樣“嗖”地一下就躥出了圍場,緊接着四腿着地,穩穩地落在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