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虛與委蛇

一天,老警犬索朗突然將阿爾尕叫到身邊,語重心常地向阿爾尕勸道:“你這孩子小小年紀就有一腔熱血,遇到困難不退縮,本來是好事。但眼下你的身體受了重傷,這個時候就必須要學會隱忍。你現在還不是一隻眼的對手,對負他這種傢伙,以後記得要虛與委蛇(yí)。”

阿爾尕歪起了頭,突然向師父問道:“什麼叫虛與委蛇?”

索朗聽完哈哈一笑:“這個成語是我在人類那裡學來的,講實並不是什麼好話。意思是指在某些不得以的情況下,表面上對別人表示服從。心裡無論怎麼想,表面上卻不會讓他瞧出半分。就像你以後對待一隻眼,凡事都要敷衍應對,不要再與他發生正面衝突,明白了嗎?”

阿爾尕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

索朗:“很好,明天特木倫再來向你餵食的時候,記得多少給一隻眼留一點,算是你留給他的見面禮,你暫時不要再去招惹他。我知道你很難做到這一點,但這是你現在保身立命的根本,只有命在,你才能繼續跟一隻眼他們戰鬥。”

最後索朗向阿爾尕說道:“這幾天你安心養傷,就不要與他再發生正面衝突了。”

阿爾尕點頭答應。

第二天一早,當特木倫過來給狗羣餵食的時候,他發現了阿爾尕身上的傷,卻也不以爲意。他想,這小傢伙是一隻純良的狼青犬,讓他在狗羣裡吃吃苦頭也好,說不準還能激發出他的狼性。如果他真的是一隻好狗的話,一隻眼是絕對不可能將他給咬死的。倘若這隻小狼青真被一隻眼他們給咬死了,那也只能說明他本身就太過差勸,倒也怪不得別人。

阿爾尕與師父索朗在昨天晚上探討了整整一夜,第二天都有些乏了,吃過東西之後,便都窩在角落裡睡着了。一隻眼看見阿爾尕乖乖留給自己的“見面禮”,還以爲他是真的怕了自己,心裡非常得意,倒也沒有再過去找他的麻煩。

如此過了一個禮拜,阿爾尕身上的傷漸漸好了起來,他每天晚上都會與索朗一起探討功夫,兩隻狗一教一學,比比劃劃,阿爾尕此時已經大有長進。

這一天早上,特木倫又過來餵食。他爲了能讓阿爾尕的身體儘快恢復,然後長得大一點好及時出手,這一次竟然給他帶過來一個羊心和很多羊雜碎。正常情況下,這些東西都是要留給一隻眼的。

阿爾尕向一隻眼望了望,竟然一下子將羊心給咬進了嘴裡,幾口就給吞了下去。接下來,他又吃了一些羊雜碎,然後剩下來一部分,他卻將這個食盆向師傅索朗叼了過去。

索朗看了看盆裡的食物,連口水都要流出來了,但理性告訴他,這個食物現在可萬萬不能吃。想到這,他立時接過阿爾尕的食盆,然後向他惡狠狠地瞧去,輕聲向他罵道:“你這不是犯傻嘛,一隻眼絕不會放過你的。”

索朗將食盆向一隻眼送了過去。然後嘴裡恭敬地向一隻眼說道:“首領大人,您……還是您來享用吧。”

一隻眼此時早已經火冒三丈,阿爾尕對他這種赤祼祼的挑釁他如何能夠忍受?他一下子就將索朗送過來的食盆給打翻了,那些羊雜碎掉的滿地都是,其他狗望着乾眼饞,可是誰也不敢過來搶食。

而阿爾尕卻不管他那一套,趕忙向地上的食物走了過去,沒一會工夫,就將所有的食物都給吃得乾乾淨淨。要不是礙於特木倫在場,一隻眼早就向阿爾尕撲了上去,然後一口咬穿他的咽喉。

好不容易等到特木倫離開,一隻眼立時領着幾隻獵犬,憤怒地向阿爾尕走了過來,然後向他一聲低吼:“你他媽不是想死嗎,那就來吧。”

阿爾尕非常不屑地向他望了望,然後輕蔑地說道:“你帶着一羣狗打我一個,那算什麼本事,有種咱就一對一,怕你就不是好漢。”

好啊,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公然向自己挑戰。一隻眼心想:難道我還懼了你不成。然後一聲令下,讓他身後的獵犬全部退開。他要給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好好上一課,好讓他知道天到底多高,地到底有多厚。

阿爾尕見到一隻眼將身旁的獵犬遣開,便首先向他發起了攻擊,只見他飛身向一隻眼衝了過去。一隻眼身經百戰,絕非浪得虛名之輩,他那隻眼睛就是跟狼羣打架的時候被戳瞎的,但這好像對他並沒有什麼影響。他見阿爾尕向自己撲來,敏捷地往旁邊一閃,輕巧地躲開。阿爾尕見一擊未中,然後又繼續撲上,這一下一隻眼卻並不閃躲,兩支前腿一擡,竟然直立了起來。然後雙爪抱住阿爾尕的腦袋,一下子將他給推倒在地,身體向前迅速撲上,嘴巴一下子咬住了阿爾尕的耳朵,阿爾尕痛得“嗷”地一聲慘叫出來。

這一下一隻眼只用了五成力氣,若是再用力一些,估計阿爾尕早就變成禿頭老李了。一隻眼這次本可以一下子咬穿阿爾尕的咽喉,但征服的慾望讓他放棄了這個念頭,因爲他喜歡看着對方向自己跪地求饒的樣子。

這個時候,老警犬索朗卻已經嚇壞了,生怕一隻眼會咬死阿爾尕,於是趕忙過來打圓場,低下頭向阿爾尕大聲吼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還不快點向我們的首領大人道歉,難道你不想活了嗎?”

阿爾尕聽了索朗的話,開始在下邊輕聲嘶叫,這是向一隻眼認輸的表示。一隻眼本來就沒將阿爾尕給放在眼裡,咬死了他,自己便再也不能吃到他的食物了。想了想,便緩緩鬆開了阿爾尕的耳朵,非常輕蔑地向他看了一眼然後走開了。

老警犬索朗趕忙將阿爾尕給叫到了一邊,然後輕聲向他訓斥道:“你怎麼這麼魯莽,別說現在你我的身上都有傷,就是在沒傷的情況下,就憑你現在的本事,也不可能是他的對手的。”

“師父,我知道錯了。”阿爾尕像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低着頭向索朗承認自己的錯誤。

索朗:“好了,其實這也不算什麼大事,通過這次,正好暴漏了你身上的幾個問題:第一,就是你的動作太慢。他快,你就要比他更快,在攻擊之前就要洞察先機,然後再出其不意的發起進攻。要一擊命中,如果給了對方可乘之機,那麼後面就不太好應對了。

第二個就是你的力量,你還是太過瘦弱,現在就是練的動作再快也沒有用。所以說你目前還是要隱忍,先養好傷,然後待身體再強壯一些的時候,再向他發起挑戰吧。”

阿爾尕知道索朗所說不假,忙點頭答應。

接下來阿爾尕只能每天繼續留給一隻眼食物,爲了避免自己再與他發生衝突,沒事的時候他總是躲的遠遠的。如此又將養兩個多禮拜,阿爾尕的毛色終於重新有了光彩,新毛也開始一點點的長出來,他每天都要吃掉很多食物,這個時候也變得強壯多了。

這一天,他主動將自己剩下來的食物向一隻眼叼了過去,然後向他講道:“尊敬的首領,這是我孝敬你老人家的,待你吃過後,我們再比劃比劃可好?每次與您切磋,我都會受益無窮呢。不過你老人家可要多多留情,如果下手太重,可再也沒誰再給你叼盤子送吃的來了。”

一隻眼渾沒想到眼前的這個似狼似狗的傢伙竟然又來向自己挑戰,他聽完之後哈哈大笑:“好啊,小子,你這是皮又癢了。我看你最近還算比較懂事,我就讓着你點。等着,我吃過之後就來跟你切磋一下。”

片刻之後,一隻眼就將阿爾尕送過來的食物給一股腦吃光了,然後他不慌不忙地走到阿爾尕的身邊,非常不屑地向阿爾尕說道:“來吧,這次依然叫你先動手。”阿爾尕向一隻眼禮敬了一下,然後率先向他發起了進攻。

兩隻狗彼來我往,片刻之間便鬥了十幾個回合。此時阿爾尕的速度比之前已經快了很多,但是他依然奈何不了一隻眼半分。要不是一隻眼有意相讓,其實不出五六招,阿爾尕就要躺在地上了。老警犬索朗也在一旁看出了他們兩個之間的差距,但他知道,這種差距正在一天天的縮小。如果不出意外,也許再加以時日,相信阿爾尕就真的可以打贏他了。

兩隻狗再鬥幾十個回合,眼看着阿爾尕又要落敗,老警犬索朗趕忙又過來一邊“勸架”,一邊大拍一隻眼的馬屁:“幾日不見,獨眼首領的本事可是越來越厲害了。臭小子你難道沒看出來首領在故意讓着你嗎?要不然,不過兩三下,便叫你跪地求饒了。”

阿爾尕連忙回答:“是是是,多謝首領你老人家手下留情,我確實不是你的對手,今天對你絕對是心服口服。”

其實一隻眼也已經看出了阿爾尕的成長,他也吃驚於這小子這段時間以來,竟然有了如此出人意料的進步。他的心裡甚至也有了一種恐懼,是對自己權位的擔憂。因爲自己的年紀也已經不小了,照此下去,終有一日,這小子會戰勝自己,然後再取而代之。不好,一隻眼突然想到:我必須得先下手爲強,想辦法將這傢伙給除掉。有了如此念頭之後,他一下子向阿爾尕的咽喉撲了過去。

誰知道一隻眼所有的心理活動,都被老警犬索朗給猜到了心裡。他知道阿爾尕這次可能要遇到危險,於是提前就做好了準備。

索朗看到一隻眼似乎對阿爾尕動了殺機,趕忙向前走了過去,飛快地用自己的身體擋在阿爾尕的身前。一隻眼來不及收招,一頭撞在了索朗的屁股上。索朗故意裝出異常疼痛的樣子:“哎喲,你們不是已經不打了嗎,怎麼又跟我這把老骨頭較上勁了,哎喲……”

一隻眼這次已經看了出來,這隻瘸腿的老頭子竟然跟這似狼似狗的傢伙是一夥的。可是如此一來,一隻眼也不好再向他倆發起攻擊,他憤怒地向索朗和阿爾尕兩個望了望,然後慢慢向狗羣走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