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王府。
整整三天,陰鬱的氣氛籠罩着整個王府,每個人臉上都是一臉肅穆,整個七王府更是戒嚴地連只蒼蠅都飛不入。
寵光郡主的死,這可是文武百官親眼目睹、御醫親自鑑定了的,悠悠衆口,根本堵不住,現下,整個金陵城都知道蕭寵光死了,嗟嘆者有之,幸災樂禍者有之,不一而足……
可是,七王爺卻選擇秘不發喪。
大梁傳統,死者應該入土爲安,死者爲大,可七王爺,就算你再怎麼討厭蕭寵兒,連葬禮都不辦一個,這無疑是對死者極大的不敬。
更何況,若是蕭王爺知道你墨家如此苛責了寵光郡主,到時候三十萬鐵色軍揮軍而下,你墨七,抵擋得了蕭人屠的憤怒。
這事,早已在朝廷之上吵得沸沸揚揚。
而皇帝陛下也耐不住壓力,連連發了三道聖旨下令墨理準備寵光郡主的喪事,可七王府卻將傳旨的黃門擋在門外,囂張之氣,由此可見一斑。
地下冰窖內。
墨理看着那躺在冰牀上冰涼蒼白的少女,心一揪一揪地疼。
她的呼吸早已停止了,臉色更是那種宣紙般的毫無血色的白,全身都是一種死寂的冰涼。
他情不自禁地探手去撫摸她的臉頰,試圖將自己的體溫傳遞給她,他的寵兒,天生就該那樣跋扈囂張、無法無天的,即便是睡着了也不安分的,滿牀滿牀的滾。
她其實是那般溫暖乾淨的女子,會暖暖的笑,如同光線一般,明媚純淨,穿透所有的黑暗。
她很霸道很囂張,就算是孩子說他的不是,她也會教訓過去的。
她其實細心敏感,總是在他需要的時候,一兩句話,便讓他豁然開朗。
她寵起人來,也可以那般無法無天,揹你走那麼長的路,爲你搖一夜的櫻花……
她還很擅長撒嬌,一邊撒嬌一邊吃豆腐,他其實最受不了這個,每一次都被她挑撥得慾火難耐卻苦苦隱忍,連個吻都不敢給她。
……
他的寵兒,多麼美好的女人啊!
他好不容易確認,好不容易決定去愛,可她,卻那般決然那般悲壯地在自己面前煙消雲散。
真是狠心的女人呵!
是爲了懲罰我對你的好置之不理麼?所以那般霸氣那般瀟灑地贏得了我之後,轟然倒下。
蕭寵兒,寵兒……
整整三天,我被你煎熬着,寸步不離地守着你,我已經知道你對我是多麼重要多麼珍貴的存在,可是,麻煩你,可不可以活着……
活着,陪我走下去。
我的絕無僅有的小寵兒,我苦尋一生的那點陽光。
老墨魚沒有你,會死的!
墨理一遍遍地撫摸過她,給她全身按摩,不讓她的身體那般僵硬,將她的手放在心口仔細捂熱……
他的手撫摸過她的臉頰,卻帶出一大把黑色的長髮。
這麼容易扯下的頭髮,只有枯敗的屍體可以……
墨理不敢想象,止不住全身顫抖了下,太久不眠不休的身體,蒼白得可怕。
楚山匆匆趕來,看着自己公子的神色,心底疼痛:“公子,已經三天了,您休息下吧,我們已經找到了天公子的消息,他已經儘快往這裡趕過來……”
墨理聽到這話,臉色纔好看了點:“告訴他,如果不想看到我的屍體的話,請他快點!”
箜篌般美麗的聲線,格外的沙啞,宛若舊琴絃拉出嘶啞的語調,極其的難聽,而語調中的絕望的意味,更讓楚山爲之震撼。
公子,是打算跟王妃,一起去了!
他不記得上一次見到這般脆弱的公子是什麼時候,只記得那時候在江湖上剛闖出點名聲的他,卻止不住地心疼,止不住地去待他好,一服侍就是八年。
這八年,他笑得永遠那般雲淡風輕,嘴巴卻毒得讓人爲之震撼,那是很令人爲之欽佩的生命。
“公子,天公子被稱爲絕世鬼醫,可以同閻王搶命,有他在,王妃絕不會有事。只是公子,你身子骨本來就不好,這裡寒冷,你若再是不眠不食,恐怕王妃醒來公子就要倒下了。”
“嗯。”
他的聲音淡淡地。
楚山拿出早就準備好的人蔘湯和米粥遞了過去,墨理看也不看,徑直往口裡倒,那哪是在吃飯,那是在填食。
可楚山這才長舒一口氣,公子總算吃了一點了。
楚山張了張嘴,小心翼翼道:“公子,外頭都在指責你的抗旨不尊之罪,禁衛軍雷諾大人已經將王府包圍起來,誓要見王妃的屍體。我們的人都是江湖的人,這樣和朝廷衝突,恐怕於大計不利。公子,不如我們先舉辦個假葬禮,七日之禮,可以撐個好幾天,這樣天公子也趕到了。”
墨理閉目凝思了會兒,道:“不論怎樣,七王府除了天君痕,不準任何人進入。如果不行,就去找太子幫忙。”
他懶懶地說完這些,便開始按照慣例地爲寵兒酥鬆身體。
他纔不要什麼葬禮,不是沒死麼?他的寵兒怎麼會死?
楚山知道這是公子的決定,心底微嘆,卻只能認命地去回覆那些精神壓力超大的武林同僚。
這樣的日子一過又是三日,眼看着整個金陵越來越緊張,幾乎要打了起來。
金陵城外,墨理要等的人,坐着行走地緩慢平穩的馬車,這才漸漸地走入人的視線。
車上,一名嬌俏的碧衣少女拉着一名面目冷酷精緻的男子,焦急地懇求着:“痕哥哥,麻煩你讓車伕將車子趕快一點,要是水止哥哥出事了怎麼辦?他可是說你要是來不及,你就要看到他的屍體了!那是屍體啊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