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那個被黑紗遮去容顏的婀娜女子,已經擱下了她手中的箜篌走到她的面前了。
傅苑君這纔看清楚,那個女子露出的一雙眼眸,竟是褐色的,那雪白的肌膚,襯着那深邃眉眼,讓她看起來別樣美麗且神秘。
除去她的眸子與常人不同,連衣着打扮,也與她們不同。那鏤空的絲絨長裙,緊裹着她曼妙的身軀,微微露出的傲然鎖骨,有說不出的韻味。
玉額上貼的那一串水藍寶石,將她的異域風情,揮灑得淋漓盡致。
月色下,女子無比孤高的盯着自己,那傲慢的眼神,就彷彿她是主宰世間一切的神明。
“你是誰?”
女子幽冷的眯起褐眸,一字一句的質問起來,那口氣,就好似目空一切的王者,在審判她的奴奴隸。
“我……”
話到嘴邊,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她便被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打斷。
“呵呵……我說桑婭,你不是自詡聰明嗎?怎麼,連王妃站在你的面前,你也認不出來?”
傅苑君聽着聲音側身望去,卻見韓心櫻正領着個丫鬟朝自己這邊風情款款的走來。也不知這幾日,安南王給了她多少滋潤,她的一顰一笑,都嫵媚性感得要滴出水來。
尤其是那身緋紅牡丹綾羅錦裙,將她白皙修長的玉頸露了出來,襯得她優雅而絕美,簡直是不可多得的美人。
她怎麼也來了?怔愕過後的傅苑君又回想起“桑婭”這兩個字來。不是說,安南王除了自己這個王妃以外,還有兩名侍妾嗎?一個是韓心櫻,另一個是桑婭……難不成,她就是安南王的另一個妾?
下意識的,傅苑君又回頭朝那位叫桑婭的女子打量過去。
而對方,此刻也在瞧着她。
四目相對,桑婭的褐眸微挑,明顯帶着淡淡的諷刺與鄙夷。那眼神,就如安南王見她第一次時的表情,簡直是一模一樣。傅苑君不由在心中暗忖,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桑婭早就不止一次聽下面的人提過這新來的王妃,說她是望門閨秀天之驕女,而且姿色無雙。心高氣傲的她,雖早就就打算與這新來的王妃一較高下,可又不想讓王爺覺得她的矯作,便幾次都忍了下來。
沒想到,這一次的無意相見,她才發現,原來新王妃也不過如此。除了模樣還算可人以外,無論氣質和打扮,連她身邊侍奉的婢女都不如。一個臉上連塵灰都洗不淨的女人,根本就沒有資格留在王爺身邊。而且,更沒有資格,與她再作比較。
看出了桑婭眼中的嫌棄與嘲笑,韓心櫻心裡雖氣得咬牙癢癢,可還是假裝風平浪靜說了一句:“喲,桑婭,見了王妃,你還不行禮?”
她明知道像桑婭這樣傲慢的女人,整個王府除了王爺以外,她誰也不會看在眼裡。況且,初次見面,這個傅苑君便被桑婭用那樣的眼神鄙視,很明顯,桑婭不給她難堪就算萬幸了,怎麼還會給她行禮呢?
她故意這樣說,就是有意挑起雙方的戰爭,自己好隔岸觀火。
桑婭雖然沒把傅苑君放在眼裡,可她還沒有傻到,被韓心櫻這個賤女人利用
。
當下,桑婭就冷笑着大喝一聲道:“賤人,桑婭也是你叫的?”
這一聲斥罵,讓韓心櫻僞裝的笑意,瞬間一僵。
接下來,她猛的上前一步,面色猙獰且帶着嘲諷的意味道:“哼,敢罵我賤人?我看你纔是賤人。”
“你……”
“你什麼你?你還當這裡是尼塞國啊?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嗎?我呸,你不過與我一樣,都是王爺的妾而已。”
公主?這個叫桑婭的是公主嗎?傅苑君再一次驚呆了。怪不得,這個叫桑婭的女人,看起來如此的高高在上,原來她還是一國公主?可是,像她這般尊貴的身份,爲何屈身來當安南王的妾室呢?
就在傅苑君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韓心櫻和桑婭已經吵得不可開交了。從二人的對話表情來看,這樣的事情,應該不是第一次發生。
“韓賤人,你就是個厚顏無恥且骯髒不堪的女人。”
韓心櫻冷然一笑,毫不畏懼的迴應道:“是,我是厚顏無恥,我是骯髒。不過誰讓王爺喜歡奴家呢?不像某些人,明明喜歡王爺喜歡得死去活來,卻還要假裝清高,沒了王爺的chong愛,就故意來這醉心亭賣弄風sao,無非就是想引王爺注意。”
“你胡說八道。”
被猜中心事的桑婭怒然的瞪大褐眸,黑紗下的臉,雖看不清楚有何變化,但語氣中又有掩不住的悲涼。
是啊,身爲公主的她,從骨子裡便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尤其不屑像韓心櫻那個賤人一般,如狐狸水蛇一樣的勾着王爺。可是,一想到這幾日,王爺都在她哪裡停歇,她的心,難免還是嫉妒得發狂。
“我胡說?呵呵,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裡最清楚。不妨直接告訴你,你就死了這條心吧,王爺最近可勁的疼愛着我呢,連白天,有時候也要來上一兩回。王爺還說了,就喜歡我在牀上被他折騰的樣子。”
韓心櫻擠眉弄眼的說着她和安南王的閨中密事,那驕傲得意的模樣,就跟小學生,拿了一等獎狀似的, 恨不得讓全天下人都誇獎她兩句。
傅苑君則聽得汗顏,看來,這二位,完全把她這個王妃,當成了透明的。連旁邊的丫鬟瞧她的眼神,也充滿了同情和可憐。一個堂堂正室,當面聽着兩個妾房爭搶她的男人,反觀她,卻連吭聲的權利都沒有。這,着實悲哀啊。
“得意什麼?不過是王爺的泄慾工具罷了,還沾沾自喜什麼?”
桑婭就算內心嫉妒得要瘋了,可爲了不讓那個女人過於得意,她還是故作冷靜的出言諷刺。畢竟在桑婭心裡還是相信,像韓心櫻那種矯揉造作,又貪圖富貴的女人,王爺是不可能會喜歡上她的。
如今她還能留在王爺身邊,無非就是王爺還未完膩而已。
聽着那滿是侮辱的踐踏之語,韓心櫻一時也怒火攻心,不顧三七二十一就罵了起來:“我就算是泄慾工具?那也是王爺心甘情願要我留下的。不像有的人,卻靠着自己父王肯歸順王爺麾下,纔有今天的地位。我時常在想,你若沒有這個父王,你還能這般目中無人嗎?”
“你……”
什麼,歸順?這個安南王不是被放逐在此嗎?怎麼還有小國家肯歸順於他……其中到底有何玄機,他又有什麼企圖呢?
就在此刻,傅苑君的心,微微紛亂不已。
“你們說夠了沒有?”
一道陰冷而充滿戾氣的聲音,陡然從頭頂上方傳來。
三人聽得各自一驚,男人的出現,驀地給這沉寂的夜,帶來幾分肅殺之氣。
“心櫻見過王爺。”
“桑婭見過王爺。”
韓心櫻和桑婭各自俯身行禮,方纔還針尖對麥芒的表情,眼下已消失得無影無蹤。覆蓋在臉上的,除了忐忑,就是不安。
傅苑君也學着二人的模樣,朝那人行了一禮,再起身時,那男子正一臉陰森的盯着她。
在黑夜的籠罩下,男子的面容異常冷峻,半眯的黑眸裡面,寒光乍現。就像一對利刃,好似能在無形間,要人性命。
“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慍怒的看着她,那咬牙切齒的模樣,恨不得要將她撕碎一般。
她知道自己聽到了不該聽,甚至比那日在花苑見到的一幕,還要嚴重。
當下,她咬咬脣,迫使自己冷靜。
“我是被樂聲吸引而來的,並無其它……”
良久,她才鼓氣勇氣朝那男人瞥去,他眼中的怒火未消,可在瞧見那秀顏上的灰漬時,微微一沉。
“看來你半夜總有到處走動的習慣,是不是哪一天突然折了腿,你就會安份些了?”
那咄咄逼人的話語,似在警示着她什麼。傅苑君的嬌顏,瞬間有些慘白無色。
見她半晌不言,只是那顫抖的小手,似已經泄露了她的害怕。
他伸出手來,猛的鑷制住她清瘦的下巴,被迫她迎視着他。
皎皎明月下,她的臉,仿若世間最美好的瓷器,那鼻尖的一點灰塵,更爲她帶來了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美麗。
那一刻,他本是要將她的下巴給捏碎的。可是……莫明的,他卻沒有狠下心來。
只是冷冷的甩開了她的臉,如利劍般的眼神,帶着修羅般的殺氣說道:“本王身邊從來不缺自作聰明的人。”
這無關緊要的話,卻讓傅苑君深知他的意思。
當下,她也不敢明着迴應,只有蹙眉不語。那嬌俏而樸素的身影,在夜風的輕撫下,就像一枝清柳。
他隱忍着怒氣看了她一眼,眸子瞥過那白皙如玉的耳垂時,不免又聯想那夜,她沐浴時的嬌豔模樣,內心深處竟又開始有了莫明的躁動。
“需要本王親自送你離開?”
冷喝的聲音,配着那犀利而森然的表情,傅苑君像受驚的兔子一般,委屈的看了男人一眼,便邁着虛浮的步子,如夢一般逃離起來。
她真的沒有想到自己會這麼倒黴,每一次晚上出來,怎麼都會碰到這個煞星。
第一次看他牽着狼在林中散步,第二次就在花苑行那苟且之事,第三次便是今天這險中之險的局面。
天啊,她到底得罪了哪個衰神啊?看來從今以後,她是是不能在這夜間出行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