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娜心漏跳了一拍,她既喜歡他這樣的表情,也有些害怕,因爲過於深沉了,以致於她摸不着他的心思。
陸湛將菸頭摁熄在菸灰缸裡,然後擡眼望着她,“上次和你說的事情考慮得怎麼樣了?”
裴娜脣微抿,她當然知道他指的是讓她去國外分公司長駐的事情,也許對別人來說,這是一個千載難逢升職的好機會,也是陸湛對她的一種補償吧!
但,她不需要,她要的只是……
陸湛看着她的表情,神色微斂了起來,“我希望你可以考慮。”
他頓了一下,才道:“無論如何,我與你,都是不可能的。”
這是他首次對她吐露私人方面的情感,卻是一次無情地拒絕。
裴娜身子晃了一下,她咬着牙站直了身體,帶了一抹驕傲說:“我對那個位置沒有企圖。”
她要的,一直只是能待在他的身邊罷了,只要他能回頭看她一眼,她就滿足了。
但是陸湛顯然並不是那麼好打發的,他輕輕地笑了,笑意中卻透着一種殘酷的冷意,“那最好!不然,我會以爲今天你的行爲是對我私事的一種侵犯。”
他提醒着她作爲秘書該做的事情,也提醒了她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她的小伎倆。
裴娜有些難堪,許久,她才輕擡了眼,望住那張愛慕了許多年的俊臉,“再給我半年的時間,陸湛,不要對我太殘忍。”
他幽幽地說,“我對你,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他不曾要求她爲他作什麼犧牲,他也不曾暗示過給她什麼,在司徒青青還是他的女朋友的時候,她就喜歡他。
他一直是知道的,也默許她的喜歡,或許應該是漠視吧!
他自己不在乎,又怎麼會去糾正她呢,後來,她爲他做了一些較爲私密的事情,談不上喜歡,在他的意識裡,他是給了她補償的,這就和商品買賣是一樣的道理。
可是顯然,她不這麼認爲,她覺得對他奉獻了,他應該對她有所安排。
陸湛冷冷一笑,或許在別人的眼裡,他是薄情了點,但,薄情也是有情才能談上涼薄,對於裴娜,從不曾生出情來,又何談薄呢!
不由自主的,他想到水晶,一開始,確是金錢交易的一場遊戲,他也是因爲某些原因纔會想娶她,接近她。
可是,水晶不把他放在眼裡,甚至於,她對秦沛的感情也是涼薄的,至少他是這麼看的……雖然現在他爲着秦沛的事情正在和她冷戰,他也不得不說,水晶不是一個情感濃烈的女孩子。
她像是穿着一件別人無法觸及的保護衣,一旦有風吹草動,她就會升起那件保護衣,防得嚴嚴實實的。
可能是她的不在乎,所以才讓他這般瘋狂地追逐着吧!如果像裴娜這般,他怕也是瞧不上幾眼。
他的表情從冷漠,到有些溫柔,再到冷漠,皆因腦中女主角的不同而轉換着。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公文包,對着她下了最後通碟:“我再給你半年。”
說着,他打開門出去。
裴娜站在原地,身體冷得像是冰一樣,深知他的性子,所以清楚地知道,如果半年後,她不按他的意思去國外,那麼他會將她驅逐出帝國,從此遠離他的世界。
她咬咬脣……
半年,足夠她做許多事情了!
陸湛並沒有直接回到別墅,而是去找藍少楓喝了兩杯。
兩人並沒有點包廂,而是坐在外面的吧檯邊,兩人同樣炫酷的外表引來許多女人的偷窺……
藍少楓一直噙着淡淡的笑意,一身整齊地和委糜的夜店似乎格格不入,他永遠給人一種感覺,就是站在世界的頂端。
明明沒有很高傲的表情,但卻讓每個接近他的人覺得他是高不可攀的。
陸湛其實和他氣質相似,只是要冷一些,但今天的他明顯不同,襯衫鬆開了好幾顆,露出結實健壯的胸口,如果不是他的眼神太冷,怕許多狼女都要撲上來了吧!
“陸湛,這麼嚴肅做什麼!把美女都給嚇跑了。”藍少楓輕笑一聲,話裡有着明顯的調侃之意。
陸湛放下手裡的高腳杯,睨了他一眼,然後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着緩緩地吸着,表情高深莫測。
藍少楓也沒有再說這個話題,他自然看得出陸湛的心情很不好,大概是因爲女人吧!
而那個女人不用說一定是席水晶,除了她還有誰能讓陸湛這麼捉狂的呢!
他看着陸湛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煙,手忽然覆在了他的手背上,阻止他拿煙的動作,“兄弟,少抽一些吧!解決不了問題的。”
陸湛怏怏地鬆了手,轉而將面前的烈酒一口飲盡,然後抿緊了脣,“少楓,你說,她怎麼就那麼倔,爲什麼總是不肯低一下頭!”
藍少楓把玩着手裡的杯子,聽了他的話,笑笑,“陸湛,你何時和女人這麼計較了。”
以前的陸湛,不是不計較,而是懶得計較,他壓根就不把女人放在眼裡,開始的時候,對待水晶那種狂妄的態度他可是看在眼裡的,現在好不容易結了婚也不消停。
陸湛滯了一下,然後又伸手倒起酒來,他舉起杯子,看着裡面金色的液體,搖着頭笑了,“我以爲,可以和她一直那麼快樂下去的。”
“或許那快樂讓你忘了,她和秦沛的過去,是不是?”藍少楓的聲音壓得比較低,畢竟大家都是名人,有些事情還是不宜張揚得好!
但他這麼說了,陸湛立即瞪了他一眼,表情不悅:“不要提他!”
藍少楓笑了,“好,我們不提他,我們只提你的寶貝老婆好不好!”
他摸摸下巴,“說起來,水晶也算是我的前女友呢!”
他的挑釁讓陸湛在他的肩上用力一捶,他痛得彎下了腰,“這麼狠。”
但是表情還是十分愉悅的,充分享受陸湛吃味的表情。
“還敢提這事!”藍少楓是他見過的最瘋狂的人,他和水晶的事情,他在背後使過刀子,也當過和事佬,甚至是炮灰。
陸湛皺着眉頭望着他那張笑意吟吟的面孔,“我真的不知道,你爲什麼對我的私事這麼關心!”
藍少楓向來是不把任何東西放在眼裡的,因爲只要說得出的,他都擁有了,一出生就有,所以別人看來非常珍貴的東西,在藍少的眼裡是一文不值的。
他的疑問讓藍少楓的笑意更深了些,他往前坐了坐,帶了一抹惡質,挑釁着陸湛的最後耐性,“如果我說,純屬好玩,可以嗎?”
就連水晶到現在都不知道,其實他壓根就沒有被逼婚,他的婚事,早在他很小的時候就訂下來了,新娘的家世也好得足以匹配他。
他沒有什麼不滿意的,但就是沒有結婚的衝動。
陸湛惱怒着正要發作,卻見到藍少楓陰沉下來的面孔,他鮮少有這樣的神色,那麼必定的十分不快了。
於是,兩個不快的男人便喝多了,非但喝多了,還喝得醉了……
醉得惹來性感火辣的美女來搭訕,帶着幾分醉意與放縱,陸湛和藍少楓一人摟着一個美女在夜店狂歡……但是他們又沒有醉到帶她們去開房的地步。
雖是如此,但摟着美女的場面還是被有心人給拍了下來,次日,在兩人還沒有醒的時候,上了報紙的頭條。
藍少楓自然被藍家大家長藍正龍狠狠地數落了一番,責令向未婚妻道歉完事。
而陸湛則端坐在辦公桌後,看了報紙許久,他記得家裡是訂了這份報紙的,如果水晶用了早餐,那麼她必是會看見的。
他猜得不錯,水晶是看到了,在這一天的清晨,她原本是等着陸湛一起早餐的,她有些話要和他說,但在餐桌上的時候,她已經看到了那份報紙。
於是,原本該有的談話取消了,她回到房間裡,狠狠地洗了一把臉,然後在他下樓的時候,將主臥室的東西和衣服全數搬到客房裡。
當陸湛的車子駛出去後,她才換了一身利落的衣服,向外走。
經過那間特意闢出來的畫室的時候,水晶還是停頓了一下,猶豫了一會兒她推開門走進去。
房間被重新刷成了草綠色,讓人很放鬆的顏色。
而新買的畫板也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畫架上,放着一幅畫,水晶眯了眯眼,認出正是她得獎那次的畫作。
如果她沒有想錯的話,這幅畫應該是在國外的院校裡。
陸湛是怎麼將它弄回來的,水晶脣微抖了一下,忽然神情變得激動,她立即將一旁遮着畫的布料全扯了開來,只見下面一幅幅,全是她自小到大的畫作。
最稚嫩的,是她八歲那年的塗鴉,那年,她剛剛失去了母親。
水晶撫着畫上的一對鴨子,大些的遊在前面,小的在後面,這樣簡單的樂趣,已經是她畢生不能得到的。
不知怎麼的,她的眼開始熱起來……
爲什麼,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讓她發現他的用心,她已經不對他抱什麼希望的時候!
水晶站在那裡很久,然後緩緩回頭,帶上了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