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被薛林氣得不輕,舉着劍就要往薛林身上刺,卻被身邊的兩個女人急忙拉住。口中大罵:“你這個不孝子,今日我就要殺了你,省得你辱沒薛家的列祖列宗。”
“夫君(林兒),你快走”薛母和夢雪齊齊說道,生怕薛明真的一劍刺過去。
“爹,今日你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改變心意。”薛林跪在地上絲毫不動,固執的說道。
“好好好,我就殺了你,就當從沒有過你這個不孝子。”薛明欲掙脫兒媳和妻子,又說道:“父母在,不遠行。你不侍奉父母,卻『迷』戀女『色』,視爲不孝。妻無錯,卻休離,視爲不仁。爲男子,不上進,棄家業,視爲不義。如你這般不孝不仁不義之徒,還活在世上做什麼?”
薛林聽了自己父親的話,雙眼通紅,卻不改初衷,站起來道:“娶孟雪從不是我的本意,若不是父親一意孤行用金針將我鎖『穴』,怎會如此?再說我並未與她圓房,算不得真正的夫妻。這不仁之名,我擔得冤枉。至於,您說的不孝不義,若是我不爲薛家子孫,便也不算。”
“孽畜,你的髮膚皆是薛家所賜,如何不爲薛家子孫?”薛明大怒。
“剃肉還父,拔筋還母古來有之。”薛林說完,看向自己的母親,重重三拜,說:“孩兒任『性』,請孃親諒解。”
說着便拔出劍,直直的削向自己的左臂。一塊皮肉混着血水與衣布落在地上,轉眼之間,他的左臂上便『露』出了白骨。
“啊!”薛母和孟雪嚇得大呼出聲。
就連本是坐在座位上看熱鬧的君婷婷也不禁站起來,想阻止他瘋狂的行動,卻被一旁的北門惜歡所攔住。
薛林的表情不變,額上已是痛出了冷汗,從容的又是一劍下去。啪的一聲,又是一塊皮肉落地。
再看他的左手臂,已然是錚錚白骨。
“不要啊,林兒。”薛母哭喊起來,又使勁拉扯着薛明,叫道:“夫君,快阻止他呀,他是你的骨肉呀。”
薛明微微動容,卻還是不相信薛林會真的不停,按耐住心裡的不忍,直直看着薛林。
薛林臉上已經疼得煞白,卻渾然不在意的一笑,道:“若是剃肉之後,我還有命。那我便只是沈林,與薛家再無關係。”
話落,地上飄下一塊衣料和血肉,再看時,他的大腿已是少了一塊。
“不。”薛母大叫着暈倒。
薛明震驚的看着這個歷來守禮孝順的兒子,他本以爲只要設計讓他成了親,他便會安心下來,再也不會想黎家的女兒。卻不想,他已是情根深種,竟然爲了一個他人『婦』剃肉削筋,寧死也要守在她身旁。
“哈哈哈哈。”薛明仰頭大笑,復又冷眼對着薛林說道:“罷了,只當我的孩子已經死在崖下,從沒生還過。從此以後你再不是薛家。至於孟雪,她便是我兒的未亡人,與你沈林自是無關。”
薛明說着,抱起暈倒的妻子,讓下人攙扶住已經癱軟的孟雪,頭也不回的往外走。
薛林見狀,‘砰’的一聲跪倒在地上,重重的向着薛明的背影磕了三個頭。心中暗說:爹爹,對不起,這一世,請饒恕孩兒的任『性』。孩兒已經離不開婷婷,若有來世孩兒一定償還您和孃親的恩情。
薛明等人一走,不等君婷婷開口,北門惜歡急忙將跪在地上的沈林扶起,要爲他治傷。他卻是渾然不在意,直直的看向君婷婷,雙眼之中有氤氳霧氣,但卻泛着執着的光芒,幽幽開口道:“婷婷,如今你可信我?我只是屬於你的沈林。至於薛家的薛林,真的已經死了。”
君婷婷看着他幾乎沒有肉的左臂,心驚膽顫的連連點頭,只想讓她快些療傷,哪還顧的這些多。
沈林見她點頭,心滿意足的微微一心,雙眼一閉就暈了過去,幸得北門惜歡扶住,不然非得摔破頭。
“沈林!”君婷婷着急的喊他。
“沒事,你別擔心,他只是太過疼痛,力竭暈倒。”北門惜歡把了把他的脈道。
說着北門惜歡抱起沈林,對黎毓說道:“你看好婷婷。”又轉向南宮長宇。“你將他的皮肉拾起,跟我來。”
君婷婷見狀想跟着北門惜歡,卻被黎毓攔住。“婷婷,大哥想來是爲沈林縫肉去了,縫肉的過程太過血腥。你如今懷有身孕,就是你不害怕也得爲肚子裡的孩子着想。”
君婷婷見狀只得按耐住心裡的焦急,老實的和黎毓坐在外間等待。
飯館後院的房間裡,北門惜歡用銀針和蠶絲將沈林自己削下來的皮肉按原位縫合上去。他手下的動作很是小心,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才全部做完。
沈林此時已經醒來,看到自己已經有皮肉的左臂,明白是北門惜歡所爲,蒼白着臉向他致謝。
北門惜歡低低一嘆,說道:“皮肉雖然已經縫合好,但是你的左臂經脈盡斷,這隻手以後怕是連重物也不能拿了。”
聞言,一旁的南宮長宇出聲安慰沈林說:“好在你是右手使劍,左手也不是沒有了,只是使不上力氣,想來對你影響不大。”
沈林微微一笑,表情釋然的回道:“南宮兄不用爲沈林惋惜,只要能待在婷婷身邊,莫說只是左手,縱使四肢都不能用了我也不在意。”
北門惜歡若有所思的看向他,沒有說什麼,示意南宮長宇和自己一起出去。
等在外面的君婷婷見他二人出來,忙問北門惜歡沈林的情況。北門惜歡據實相告,君婷婷聽了心裡一陣難過。她知道人們雖然大多隻用右手,可一旦左右手的力量失衡會給生活帶來很多不便。
北門惜歡見君婷婷心裡不好受,伸手按在她的肩上,道:“婷婷,沈林是個真『性』情的的男子,他能爲你割肉削筋這份情意實在難得。”
君婷婷眼裡淚光波動,哽咽的點頭,靠向北門惜歡的懷裡,低聲的說:“惜歡,我知道。謝謝你。”
“傻瓜,我是你的男人,爲你做點事有什麼好謝的。”北門惜歡就想『摸』小狗一樣,輕拍着她的腦袋。
“如果沒有你,好多事情我都不知道怎麼辦。”君婷婷的聲音悶悶地從他胸口傳了上來,復又問:“惜歡,難道你不介意嗎?”
北門惜歡聞言雙手握住她的臂膀,讓她擡頭看着自己,滿臉鄭重的說:“當然介意。其實婷婷你不知道,我和辰陽一樣恨不得獨自霸佔你,讓你夜夜陪着我,沒有這麼多的男人。”
“那你爲什麼……”君婷婷聽了他的話,小聲低喃。
“可是婷婷,如果霸佔你能讓你幸福,我一定會去做。只是,你的這一生本就註定了不只我一個人。若是拘束你,只會讓你痛苦。與其讓你痛苦,我自己也不開心。不如大度些,大家還能幸福一世。”
聞言,君婷婷心裡感動,看着北門惜歡,眼中盡是深情。情不自禁的踮起腳,輕輕湊到他嘴邊慢慢的吻了起來。北門惜歡微微一愣,便抱住她與她脣舌勾纏起來。
一旁的南宮長宇和黎毓皆是皮薄之人,雙雙把頭扭到一邊,又都忍不住偶爾轉頭看向旁若無人深吻的兩人,又是羨慕又是羞澀。
兩人吻夠了,纔不舍的分開。
北門惜歡『摸』着君婷婷緋紅的臉說:“去後院看沈林吧,他應該等你很久了。”
君婷婷點了點頭,走向後院。
沈林見君婷婷進來,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她,彷佛一不留神她就會消失。
君婷婷坐到牀邊,看着他已經縫合的左臂,上面的肉好似失去了真實感,呈現出一種嚇人的青白『色』。她顫抖的伸出手,用指尖輕輕碰觸他受傷的左臂,害怕的開口:“你能感覺到我嗎?”
沈林溫柔的笑笑。“能的。北門真人的醫術超羣,他爲我縫合時幾乎是按照原來的紋理下針,我的手並無大礙。”
君婷婷心知他是安慰自己,一隻無法用力的手,怎麼能算是沒有大礙呢。低頭又看向他受傷的大腿,她的淚水不自覺就掉了下來。像小貓一樣嗚咽道:“沈林,值得嗎?以後你沒了父母,沒了家業,連左手也……這樣做值得嗎?”
沈林伸手爲她擦拭眼淚,低低說:“你別哭,也別覺得難受,我這樣做只是因爲我離不開你,你不必覺得是自己害了我。沒有家業我可以自己養活自己,至於父母,他們會照顧好自己。左手用不上力也不要緊,我用的又不是左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