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青黙的身份比較特殊,這次冷介炎赴鄯傲之約,他便躲於暗處接應。在天幕教衆人眼中,昔日風光無限的左使因爲叛教被關進刑牢,最後葬身於一場大火,化爲灰燼。
離開冷家後,青黙立即調派人積極籌備一切,打算一舉剷除天幕教。
如果說青黙以往對鄯傲的所作所爲一一妥協,那如今他可說是毫無顧忌。
走過人間地獄,又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單純的弟弟淪爲生活不能自理的廢人,青黙覺得他欠老教主的一切應經還完了。
當日青黙在上官羿的治療下恢復如初後就去看了自己的母親,把事情的經過和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告訴了自己的母親,結果他換來的是一記耳光,和‘忘恩負義’四個字。
單母帶着青黙去拜見上官羿,跪在地上請他原諒自己兒子的所作所爲,更願以死謝罪。
治療期間還沒有出夠氣,正籌劃着在將來的日子裡怎樣折磨這人解恨,沒想到人家的母親居然跪在自己面前說要給自己那兒子填命,這讓上官羿十分爲難。
青黙這人把自己的寶貝兒子害的有家不敢歸,即使有一半原因是那小王八自作自受,但追根究底也是因這眼前人所起,把人就這麼放了實在不甘心。
可當一個婦人跪在自己面前說要一命抵一命,爲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填命時,上官羿還真下不去手。他寧願這跪在地上的婦人不要這麼明事理,最好像潑婦一樣不講道理,這樣他也能下得去手。
看着帶着兒女跪在自己跟前磕頭告罪的單母,上官羿第不知所措。
報復,實在沒有理由。
一,自己那混帳兒子已經確定沒有生命之憂。
二,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活該受苦。如果真要細算事誰的過錯,那也是兩人各付一半,把所有過錯推到人家身上也確實不要臉。
不報,情感上過不去。
無論什麼原因,自己那寶貝兒子先是生死未卜,後是身受重傷,更因爲這人至今不敢回家,就這樣放他走,實非上官羿的作風。
耳邊的哭聲讓上官羿心煩,從小對女人的‘陰影’讓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把怨氣發在一個婦人身上,於是當場把一家四口趕了出去,讓青黙不許再出現在自己眼前。
僱了一輛馬車把自己的孃親和弟弟妹妹送到早年他秘密籌下的住處後,青黙就聯絡了了當年天幕教老教主留給了他的人力和物力。
他用了兩年的時間把一個四分五裂各自爲權的暗中勢力統一起來,爲己所用,準備向天幕教討回公道。
但在那一段時間裡,青黙也備受煎熬,背叛的行爲令他自責。每當夜深人靜時,只要他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是某人最後墜崖時的情景,這讓青黙有很長一段時間在夜晚不敢睡覺,他好像被愧疚牢牢的捆綁住。
最後只能藉助藥物才能入睡,但這也只是淺眠。
拎着酒壺坐在院中,青黙看着擺在石桌上,在月光的映襯下隱隱發光的面具,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悶酒。
清寧把手中的披風披在獨坐月下喝悶酒的人身上,輕聲道:“公子晚上寒中,還是早些休息吧。”
指指身邊的位置,青黙拎起酒壺斟酒一杯,“清寧陪我喝一杯。”
看眼獨自飲酒,身露孤涼的人,清寧道了聲是,便在青黙的身邊坐下,端起酒盅喝了一口。“公子有心事。”語氣肯定道,接着又問:“可與公子無法入睡有關?”
青黙苦笑,一口喝淨杯中酒。
“當初我因不信任而害心愛之人喪失武功,墜入懸崖,以致生死未卜。可後來我才知道他早把一切都處理好了,甚至還爲我想好了後路。而他當時只是在等我一句話,一句向他坦誠的話。可我竟然……竟然……”
仰頭灌下杯中之酒。
“公子,酒喝多了傷身!”清寧站起身,搶下酒杯。
“清寧,你說他會原諒我嗎?”
“公子何不親自去問那人!”撿起地上的披風,清寧把東西幫人披好。“原諒也好,不原諒也罷,公子在這裡就是問便所有人也是枉然。”
“可他明明就在我的面前卻不與我……”
“清寧只是旁觀之人,不知事情曲直,但清寧只知‘原諒’不是說說就可,公子爲何不找到那人當面說清。無論結果如何,公子都欠人家一句歉意。而聽公子所述,清寧到不覺得那人有多怨恨公子,不然也不會在最後關頭還爲公子擔心。公子與那人相見,不光是給他人一個交代。也是給自己一個交代。如他原諒公子那定然是好,如不原諒,公子也可再想其它。”
紫清寧的話讓青黙沉默了片刻,“清寧謝謝你!”再擡起頭時眼中不再迷惑,變的清明。“你說的對,我與其在這裡借酒消愁,到不如想方法以求他的原諒。”
“公子客氣!”紫清寧站起身俯身一笑。“公子心中被愧疚填滿,難免失了冷靜。而清寧只是說出一個旁觀之人的想法而已。公子是清寧的主子,清寧當然不願見主子煩心。”
青黙歉意的笑笑,把身上的披風脫下給清寧披上。“你也去休息吧,晚上寒氣重,我竟拉你再次飲酒,是我疏忽,你快快去休息吧!”
“是,屬下告退!”
見清寧退下,青黙拿起桌上的面具用衣袖輕輕擦拭,然後放進懷中,“爵兒……”眼露堅定。
……
“啊咭!”正在房頂喝小酒的上官爵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然後用衣袖擦擦臉上飛濺出來的鼻涕。“什麼嘛,人緣要是太好天天都有人唸叨!”被吹來的小風激得打了一個得瑟,收拾好東西,上官爵順着梯子爬了下來。
“還有四天,四天後我就不用畏首畏尾了!”得意的上官爵晃進屋準備睡覺,突然想起了前幾日在酒樓偷聽到的話,泛起難來。“阿呆,我也知道這樣很不講義氣,但我現在就是去了也是添亂,你別怨我,自求多福吧!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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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中央穿着暴露的舞娘正隨着樂師奏出的樂曲起舞,席坐兩端的男人們摟着自己身邊陪酒的侍女,相互碰撞酒杯。
把快要貼到自己身上的侍女推開,冷介炎厭惡的躲開身邊再次靠上前的女子。
他的舉動讓身邊拿着酒壺的女子變得十分窘迫。
“呵呵,冷家主是看不上這女子?”坐在上座的鄯傲摟着懷中的姬妾對冷介炎笑道。
“冷某不喜與人過於親近!鄯教主見諒!”冷介炎冷言道。
鄯傲一笑,揮手讓那跪在冷介炎身邊的侍女退下,舉起酒杯。“冷家主賞臉到我天幕教,我敬冷家主!”舉起酒杯。
天幕教衆人見教主舉杯敬酒,也都紛紛舉起酒杯看向冷介炎。
嘴角上鉤,冷介炎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你我合作只爲獲利,沒有‘賞臉’一說。
屈尊敬酒,對方竟然不賞臉,這人天幕教衆人不快。
見氣氛變得尷尬,冷介炎的身邊的冷介冥歉意的舉着酒杯站了起來。“各位誤會我大哥的意思,他並無惡意,在下代大哥先飲爲敬。”仰頭喝下杯中酒。“大哥,今日難得把酒言歡,何必掃興。”
冷介炎轉過頭看眼這從不管正事,這次卻要和自己一同來此的異母弟弟,眼神一閃。“冷某敬大家!”
見冷介炎喝下侍女斟下的酒,鄯傲陰笑起來,把身邊的姬妾抱進懷中,問道:“冷家主,本尊有一事不明,還望你指教。”
鄯傲改了稱呼,場面上的氣氛一變,所有人都看向一派從容的冷介炎。
“教主請問!”冷介炎爲自己斟了酒。
“本尊想知道爲何冷家主面前與天幕教合作,而背後又要架空,斷天幕教財路,甚至還暗中聯絡叛教之人!”鄯傲一掌拍在扶手上,“把人帶進來!”
話音一落,只見十幾個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的犯人被推了上來。這些人都被鐵鏈鎖了琵琶骨,全身上下被打得皮開肉綻。“冷家主可認識這些人!”
“既是你教中的叛教之人,冷某又怎會認識。”冷介炎失笑。
這可不是冷介炎瞎說,而是事實。當初他和青默分工,一個負責從裡面架空天幕教,一個在外架空天幕教,所以這些所謂叛教之徒他是一個也沒見過,也不認識。但這些話,多疑的鄯傲是絕對不會相信的。
推開懷裡的人,鄯傲冷笑:“那你背後所爲又是爲何,看來我們是不可能合作下去了。”話落,鄯傲早已準備好的人圍住冷介炎。
冷介炎絲毫不慌張的坐在原處,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鄯教主,你爲了一個沒有證據只是猜測的事情便要對冷某不利?”
“爲何不可!”鄯傲絲毫不介意自己的做法。
“我出事,冷家不會放過天幕教,鄯教主認爲你一個小小的教派鬥得過冷家。”
鄯傲聽了冷介炎的話狂妄的大笑起來,“哈哈,這就不用你擔心了!”看向依舊悠然自得的冷介炎說道:“只要下任家主證明此事與本尊的天幕教無關就可!”
“下任?”冷介炎一挑眉。
“是啊大哥,你這家主之位也坐得夠久了,也該讓賢了!”一直沒有說話的冷介冥突然說道。
“下任家主?誰?你嗎?”
“我不行嗎?”冷介冥走到冷介炎的面前。“我不比你差,可只因我不是嫡出,在冷家的地位竟然還比不上一個堂少爺。如果你不明不白的死了,那冷家家主之位就會淪爲分家之物,大哥也不願大權旁落吧!所以還是留下傳家事物,念在同根兄弟,我會帶你全屍回去。”
“回去之後你怎麼和族中長老解釋?”冷介炎有些好奇。
“這就不用大哥心煩了,請趕快寫吧!”
放下手中的酒杯,冷介炎站起身。“一個從不出家門再家讀書準備趕考的人居然要隨我遠行,你以爲我不會有防備。”
冷介冥一愣,四處查看,有些慌張的看向鄯傲。
“你不用擔心,他那些手下在開延後就被制服,都已中了毒藥。
聽了此話,冷介冥放下心來,得意的看着冷介炎。“你以爲你跑得掉嗎?你的那些心腹都已去見了閻王,至於你,諒你也逃脫不了。這大殿裡的香薰和飲得酒中都放了藥,二者合一就是最厲害的化功散,冷介炎就算你武功再高這次也叫天不靈,叫地不應。”
“是嗎?”從袖口裡滑出自己的佩劍,冷介炎握在手中,對冷介冥道:“事無絕對!”
見冷介炎沒有中毒,鄯傲眼露殺氣,“給本尊殺了他!”
天幕教衆人得令,把冷介炎團團圍住。
“冷介炎,今日你定把命留在此處!”
……
走過天幕教只有歷代教主才知道的密道,青默帶着自己的人殺掉後山把守的侍衛。
曾經身爲天幕教的左使,又從小在這裡長大,青默對天幕教的一切瞭如指掌,於是不費吹灰之力便來到總壇。
“公子,大殿出事了!”查探回來的烈雲裳對青默一拜。“冷家的侍衛全部中毒,被鄯傲派人關在地牢,而那冷家家主也被困在大殿。”
“情況如何?”青默冷靜的問道。
“雖然現在是冷家家主佔了上風,但他畢竟只有一人,看樣子堅持不了多久。”
站在院中看着長大的地方,青默臉色一沉,吩咐道:“把冷家的侍衛帶出去,其他人給我放火燒了這天幕教的一切。我親自去找那鄯傲。”
“公子小心!”烈雲裳偷偷看了一眼青默,便帶着下屬離去。
這廂青默安排好一切,那廂冷介炎重創天幕教衆人。但冷介炎也知道任自己再厲害,時間久了也會敗下陣來。擒賊先擒王,於是他把目標定在鄯傲身上,直衝過去,後背罩門大敞。
原以爲一切皆在計劃中,自己能順利的接管冷家家住之位,可卻沒想到冷介炎不但識破了一切,還沒有中毒,更重創天幕教數人,這一切讓冷介冥慌了神。他只知道如果冷介炎不死,自己定當會被碎屍萬段,當他看見冷介炎背對自己,沒有防備之時,馬上抽出佩劍刺了過去。
感到身後有人襲來,已經與鄯傲等多人交上手的冷介炎□無術,躲開後面,前面必會重創。想到此,冷介炎孤注一擲,直取鄯傲,不再顧及他人。
就在那冷介冥的劍要刺中冷介炎時,一個身影突然閃現,背靠冷介炎,用手指夾住刺來的寶劍。
(不用猜,是陸小鳳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