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曄和洛肖坐在桌邊看着侍女們把酒菜陸續擺上。其實菜色很簡單,沒有奢華的菜樣,只是家常的六菜一湯。
洛肖不喜歡在吃飯的時候有人守着,遲曄也不喜歡讓一羣人看着自己的吃飯,便讓太監宮女全都在外面候着。因爲遲曄相信,正在裡間換衣服的人同樣也不會喜歡在吃飯的時候有一羣人看着。
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下,遲曄握着酒杯看着裡間。如果當年自己沒有離開,也許生活就是另外一個樣子。他們一家三口,不,也許是四口……如果他有了女兒的話,應該就是剛剛那副模樣吧……
“皇叔?皇叔,你怎麼了?”洛肖見遲曄表情落寞,有些擔心的問。
發現自己走了神,遲曄歉意的笑笑。說實話剛纔的衝擊最自己來說真的不小,明明是一男人,竟然就那麼變成一個看起來柔弱的女子。“肖兒,你們這是……”
提起這個,洛肖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有些慌張的說道:“皇叔……是……是……是澤說他這樣待在東宮不走,如果被‘有心人’發現,我們會很難做,所以他纔想了這個辦法。我們商量過,現在是多事之秋,扮作男?寵會引人告病,所以扮作女子留在東宮會名正言順些,而且也不會引起注意。”
遲曄想了想洛肖講的話,有些不贊同的皺起眉。不是他迂腐,而是想到自己的兒子以後要穿着女人衣服見人,實在是覺得……“女子的身份?侍寢還是姬妾?”
“這……”聽自己的叔叔這樣說,洛肖也有些爲難。
“你們想太多了,只是露個面而已,用不到什麼特殊的身份!”換回男裝的楚念澤走進飯廳,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又不是要天天穿!”不過就是露個臉而已,他這麼做只是需要一個正大光明住在東宮的身份,可從來沒有打算一直裝女人。
聽了上官瑾的話後,楚念澤是真的認真想了又想,纔有了這麼一個決定。如果不是因爲洛肖的原因,他也絕對不會做出如此犧牲。估計只要是個正常男人,就絕對不會有穿女裝的癖好,更何況楚念澤也清楚如果自己女裝這事被‘某些人’知道之後,絕對會被譏笑一輩子。
用筷子點點裝蝦的盤子,楚念澤示意洛肖剝蝦皮,然後對遲曄說道:“陛下其實這件事沒有什麼,雖然東宮裡都是我的人,但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更何況是這宮中。我聽說最近有不少大臣上書請陛下擴充後宮,望皇室開枝散葉,人丁興旺。也有一部分人盯上這‘太子妃’之位,雖然陛下已經幫洛肖推掉了很多,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所以……”楚念澤笑着看向認真聽着自己話語的遲曄。
“所以既然他們要一個‘太子妃’,那就給他們一個‘太子妃’來堵住他們的嘴。太子妃入住東宮不但可以讓那些想從中得利的人閉嘴,而且也可名正言順解釋東宮裡多出一個人的原因。”遲曄接着楚念澤的話。“不過我想知道你真的打算以女裝示人?”
“當人不會!”吃掉洛肖放到自己碟子中的蝦肉,楚念澤回絕道。“不過會有一個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代替我供‘讓人蔘觀’用!”
“替身?”洛肖愣愣道。
點點頭,楚念澤繼續吃飯,以補充他來回多次換衣服擺造型浪費的體力。其實楚念澤早就想好了,現在他需要的是一個代替自己老實的呆在東宮裡的人。
“放心,只是讓人們知道太子妃是個女人。如果我白天想要在宮裡閒轉,會記得把個子變矮。最多讓人以爲太子妃喜歡穿男裝,這樣我也不用成天待在這屋裡。當然如果真的需要我出面的時候,我也不介意着女裝出席。”
雖然楚念澤有信心也有能力在不被人發覺的情況下把皇宮轉遍,但這人更喜歡光明正大的在太陽底下溜達。
遲曄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問道:“替身找到了嗎?”
“我有人選,定會讓人看不出一絲破綻!”
“可靠嗎?”遲曄有些不確定的問,他有些擔心下人們會說出去。
洛肖點點頭,“這東宮裡的人都是從王府帶出來的,絕不會多舌,這個皇叔放心。”但心中合計起楚念澤會找什麼人幫忙。
對於楚念澤女裝的問題,其實洛肖也有些想法。雖然他蠻喜歡看楚念澤女裝的樣子,但絕對沒有打算讓他穿着女裝出這東宮。對於楚念澤提出這‘替身’一說,洛肖是舉雙手贊成,但他也有擔心的事情。比如以什麼理由讓‘太子妃’進宮,在什麼場合讓這‘太子妃’露面,還有這重要的第一次出場有誰來。
遲曄認真想着楚念澤話的可能性。以一個過來人,他當然不會在這種情況下硬塞個女人給自己的侄子。更何況如果自己這麼做了,失去的不但是自己對侄子的承諾,更會讓他好不容易和親子之間建立的那點微薄感情蕩然無存,甚至變得關係惡劣。所以無論如何自己都不能做出破壞這二人感情的事情。“行,這件事我放在心上,儘早安排。也免得你們成天要偷偷摸摸的。只不過我想這第一次出現在衆人面前還是……”
“當然,這第一次……”楚念澤笑着放下筷子,“我會親自露面立個威,讓他們不敢隨意到東宮找事,免得到時替身處理不好。”
“那就好,其他事情我來安排。”遲曄記下心來。
接着三人一邊吃飯一邊談些趣聞,飯後,待侍女們把酒菜換下去,遲曄便命人端上清茶。
看出遲曄有話想和楚念澤談,洛肖借書房有事處理留下兩人坐在桌邊,結果氣氛變得
尷尬起來。
……
楚念澤和遲曄兩人各坐桌邊,喝着手裡的茶,大眼瞪小眼,誰也沒有開口講話。楚念澤是不知道要跟對面的人說什麼,有些責怪洛肖的多事。而遲曄則有很多話想和楚念澤,但卻不知從何處說起,兩人就這麼沉默起來。
軍營幾個月的相處,楚念澤對遲曄這個人也有了一些瞭解。當初這人和‘顏燕’的事情自己也略有耳聞,後來也曾命人去調查過。結果發現這遲曄還真沒做出什麼讓人氣憤,不可饒恕的事情。他一沒喜新厭舊,二沒拋妻棄子,三沒見利忘義,總之就是天意弄人。
起初楚念澤也曾想過自己要用什麼態度來看這個‘據說’是自己生父的男人。但調查之後發現這男人其實也沒有什麼錯,如果要說誰有錯,可能就是那個挺着大肚子還不安生的男人——顏燕。
楚念澤弄不懂這顏燕明知遲曄是去要復國的,因爲危險所以纔沒帶着有身孕的他。不是去幹偷雞摸狗的事情,也不是不要他,這大着肚子的男人就非得不懼艱險的爬山涉水去給人家推拖後腿,當累贅。
結果呢?人沒找到,還在大雨天動了胎氣,弄得要死不活的倒在路邊.如果不是他家爹爹當時百年難得的發次善心,恐怕自己沒生出來就直接二次投胎去了。雖然聽說這顏燕直到最後都叫着保住肚子裡面的孩子,但自己必須要說這顏燕就是一個二百五,一切都是自找的。
如果這顏燕好好的呆在茅屋沒有弄什麼尋夫之路,也不會有後面這些事情。人啊,還是應該有自知之明的好,不然真的是自己找虐。
就在楚念澤無聊的想着這遲曄爲什麼會看上一個不長腦子的人時,遲曄卻在想怎麼跟面前的人講他‘生父’的事情。遲曄覺得自己有必要跟對面的人講清這件事,對面人也應該知道。“你知道……顏燕……這個人吧……”蓋上杯蓋,遲曄看着楚念澤問道。
“知道,我爹把他的資料給我看過。”楚念澤見遲曄眼中閃過驚訝,笑道:“你和那顏燕的事情我略有耳聞,不過我對這個人沒有什麼好感!”把桌上的茶杯推到一邊。“顏燕這個人我查得一清二楚,雖然我這麼說你可能不高興,但我必須誠實的告訴你,我對這個連事情輕重都分不出來的人實在沒有好感!”
“他不是……”遲曄沒想到楚念澤對顏燕有這麼大的誤會,忙着想要說清。
“哦,那你告訴我,如果他有輕重,會挺着肚子在雨中趕路,以致弄得差點一屍兩命。如果他有輕重就會老實的留在宅子裡安胎,等你處理好事情接他。我倒是想聽聽,這樣不管不顧,給別人帶來麻煩,任性妄爲的人你想讓我怎麼對他有好感?”
楚念澤的話讓遲曄有些不知怎樣回答,因爲沒有這些‘如果’,也許他們已經團圓了。“燕兒身體不好,離不開藥,需要人照顧。因此他是被嬌慣着長大,難免會有些任性。但他心地善良,讓人憐愛。平日裡就是養得花花草草死了,他也會傷心……”
楚念澤聽見遲曄的話,整個人突然一抖,全身豎起雞皮疙瘩,眼角嘴角同時一抽。沒想到啊,沒想到,這‘顏燕’居然就是宛碧落那丫頭片子嘴裡最經典的‘平胸受’。真是太有才了,生成男人真是委屈他了,楚念澤惡寒心道。但又隨即慶幸起來,感嘆自己沒有被這麼一個人養大,否則他恐怕也會淪爲欠拍打的‘平胸受’,正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環境決定習慣,習慣決定性格!’!
遲曄瞧見楚念澤不自在的樣子,明瞭這人對顏燕有些誤會,而且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解決的,便尋思着換個日子再說。“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有機會我想要親自謝謝楚親王,畢竟……”眼神‘熾烈’的看着楚念澤,
“不用,我爹不喜歡這套!”?迴避遲曄的眼神,楚念澤說道:“陛下,我和洛肖的關係你也看見了,以後我跟洛肖一樣叫你皇叔吧!應該算是一家人吧?”
‘一家人’三個字在遲曄心中炸開了花,讓一個經歷過大風大浪的男人頓時紅了眼睛。對遲曄來說一句‘皇叔’已經知足了。“好好,一家人!一家人!”感覺到自己快哭起來。遲曄忙轉過身子。“我……回了……你趕緊選好替身,我來安排!”沒等楚念澤回話,遲曄就急匆匆的走了。
瞧遲曄像風一樣離去,楚念澤杵着頭看着門外,不明白自己就說了一句話,這人怎麼就哭了。“肖,我把咱叔叔弄哭了,你說怎麼辦?”
晚上,按照‘慣例’楚念澤有把洛肖好一頓折騰,直到把人累暈過去才罷休。摟着昏睡過去的人,楚念澤開始慶幸自己沒有可悲的淪爲‘平胸受’。“肖肖,要是我是‘受’,你可怎麼辦啊?”擔憂的問。
隨即楚念澤有些很不地道覺得那叫顏燕的人也許這輩子還是做過一件好事的,那就是沒有老實待着亂跑!
在夜黑風高的夜晚,一個身影極快的甩掉追尋的人,前往南紹的皇宮與某人會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