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下)
爲了節省時間,下了船,三人就直接登上了馬車,直奔明浩的京城淮揚,雖然上官爵非常的牴觸上馬車,但爲避免耽誤正事還是乖乖的爬了上去,不過臉臭得要命,
因爲延誤了些時日,所以三人日夜兼程,待他們趕到皇城下時已是深夜。
“皇城重地,不得亂闖,退下!”見有貧民的馬車停在皇宮重地,守門的侍衛圍上前厲聲道。
車裡傳來窸窣的聲音,然後一個令牌從車裡被丟了出來。
圍上前的侍衛拿起地上的令牌,仔細看過後,臉色大驚,慌忙的跪下。“給羿親王見禮,下臣之罪!”忙讓守衛兵把大門打開,牽馬車進去。
馬車走在行宮路上,沿路是跪地請安的內侍宮女。
青默掀起車簾一角,見車外自行進皇宮請安聲就沒斷過。“爵兒,我們是不是該下車了?”按照禮法,臣子的車轎都必須停在宮門外,除非皇帝指派了軟轎在宮門前接,不然所有人都只能步行覲見。
像他們這樣坐着馬車進宮真是前所未聞。
打了個哈欠,上官爵往車外望了一眼,哼了一聲道:“這就叫樹大好乘涼,我爹在明浩就是這麼囂張,所以我也這麼囂張!”
車內一陣安靜,上官爵也知道自己是自討無趣,便老老實實的窩在一角,翻出許久沒用的面具戴好。“阿呆,你不用回去主持冷家的祭祀嗎?你是家主吧!”
一直閉目養神的冷介炎睜開眼睛斜了上官爵一眼,“你確定你還算是明浩的小王爺?”祭祀當日,正午時分皇帝要帶領衆臣舉行祭天儀式,傍晚的時百姓纔可各自在家中祭祖,清掃宗廟,這是明浩的習俗。
所以冷介炎只要在下午出宮回冷宅便可,對於上官爵連這都不懂,冷介炎實感詫異。
“人家很少回明浩的,上回回來也是躲在你那……”不用冷介炎表示,上官爵也知道這人在鄙視自己。
車子行了一會兒,在一座雄偉宮殿的外牆外停下。一個年級頗大的內務總管彎腰站在車邊,操着尖細的嗓子高喊道:“勤政殿外,請一羿親王下車!”接着一聲聲高喊‘羿親王覲見’的傳喚聲開始往大殿裡面傳去。
聽着外面尖細得刺耳的叫聲,上官爵噁心的一寒,沒有去扶伸進馬車裡的手,自行掀開簾子跳下車。瞧那太監吃驚的看着自己,然後想往車能看,上官爵哈哈大笑道:“羿親王沒有,羿親王家的親兒子,小王爺倒是有一個!”
正在一聲聲高聲傳喚的內侍們一聽這話,馬上要出口的話趕緊嚥了下去,也虧得他們在宮裡當差,反應也不慢,頓時改口道:“羿親王府小王爺覲見!”
“爵兒,你真是調皮!”青默從車上下來,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又不是我的錯,是他們自己不看清楚要亂喊!”上官爵嘟起嘴,準備進勤政殿,卻被那失了面子的內務總管攔了下來。“幹嘛!”上官爵不悅,他很少會討厭一個人,但這個太監他一看就煩。
“小王爺,這皇宮大內是講規矩的,這兩個貧民不得覲見!”雖彎着腰見禮,但這內侍眼中卻無禮。
羿親王的威名是在軍營和朝堂,雖然他跑去慶元做皇后,但身份地位事蹟在那裡擺着,沒人敢無禮。可這皇宮裡確是個勢力的地方,他幾年也不回宮中的住處,再加上又在外面建了別院,以至讓一些新進的奴才以爲這‘羿親王府’早已風光不再。
不要說是上官羿,就是上官爵也很少進宮,特別是明浩後宮充滿妃嬪後,上官爵不能再像從前那般到處瘋跑,見到‘鮮花’也不能採,這着時令他鬱悶,於是眼不見爲淨,也不怎麼進宮了。
“新來的?”上官爵瞄了內務總管幾眼問道。
“雜家進宮十年,七年前在涴衣局當總管,三年前蒙陛下垂青升爲內務總管!”
“哦~~~”上官爵惶然大悟,望了一眼院內的勤政殿,突然扯開撒子大喊:“哥~~~~~你家狗攔着大門不讓我進……怎麼辦……”那喊聲好似透着多大的委屈,弄得那攔路的總管臉色發紫。
他雖是奴才,但在宮裡的地位也不一般,後宮裡的嬪妃娘娘們要巴結他,朝堂上官員也要禮遇自己,今日當衆被一毛頭小子罵做是狗,這氣說什麼也咽不下去。“小王爺!這是皇宮,就是羿親王來了也要守禮,何況是你……”
“有狗就打,打完趕緊滾進來!”
那總管還沒把話說完,就聽勤政殿內有一吼聲傳來。待聽清後,嚇得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早就料到結果的上官爵,得意的奸笑,退後一步準備開踢,卻被冷介炎拉住。
冷介炎示意上官爵靠後,表示讓自己來,上官爵頓時明白這人是嫌自己如今沒有內力,力氣小,踢了白踢,於是自覺的拉着青默站在一旁見證冷介炎一腳把人踹到十幾米外。
擡頭挺胸,上官爵在衆人驚恐的眼神中,橫着走進勤政殿。
三人在宮人的帶領下來到勤政殿,剛邁進正殿便見一身穿龍袍的年輕男子正在書架前找書。
“哥!”上官爵喊了一聲,跑了過去。
身穿龍袍的人聽見叫聲,放下手中的書,轉過身子,笑道:“豆豆!”那臉上的笑容就好似冬日裡的暖陽,給人暖意。不光是上官爵,就連冷介炎和青默也爲這笑動容,很難想像剛纔那粗俗的叫罵是出自這人之口。
被明修的笑容弄得小臉通紅,上官爵害羞的把懷裡的信低了上前,“修哥哥,我爹讓我給你的!”
“豆豆真乖!”明修誇讚了一句,接過信,面不改色的看完後毀掉。“豆豆,過來,讓哥哥好好看看,這幾年在外面漂泊真是委屈你了……”招招手。
“不委屈!不委屈!”上官爵傻笑的跑上前,卻在馬上要撲進明修懷中時,看見這人掄起拳頭,可此時已來不及躲避,只能讓自己的臉與拳頭做了一次有深度的親密接觸。
哀嚎一聲,被‘打飛’的上官爵被青默和冷介炎接住,他們一個護住上官爵,一個擋在前面,都戒備的看着明修。
上官爵含着眼淚,不敢置信眼前這個除了他小瑀哥就是對他最好的修哥哥居然毫無理由的動手給了自己一拳。
吹吹拳頭,明修看眼下面的三人,收起臉上的‘暖笑’,聳肩道:“不怨我,是羿叔在信上威脅我一定要替他揍你,最好打下你一顆門牙!”盯着上官爵的臉看了看,“我也沒使多大力,你牙也沒掉,我對你多好!”得意的笑。
想到自己居然像個寶似的揣着那信,結果上面寫的竟是讓人揍自己,上官爵這個痛心疾首。“居然寫信讓人代他打我,他有沒有把我當兒子!”上官爵咬着嘴脣。
看着上官爵一臉的不甘,明修走到龍椅前坐下,“爵兒,你在羿叔的寢室門口挖坑設陷阱,有沒有想過他是你爹。”
這麼說還是自己的錯?上官爵從地上爬起來。“我回去睡覺了!”
“去吧,不過別亂跑,這後宮都是女人,會惹麻煩呢!”
“所以才說你無聊,居然弄了這麼多的女人進宮!”
“生活很無趣,看着女人鬥來鬥去也是一種樂趣!”
哼了一聲,上官爵轉身跑了出去。
冷介炎和青默也要走,卻被明修喊住。“如果有空,兩位也一起參加明日的慶典吧,衣服我早已讓宮人準備好,你們不想看看我明浩小王爺的風采?他可是不只會‘好吃懶做’。”
“謝陛下!”兩人行禮,隨門外的內侍離去。
沒過多久,一個小太監急匆匆的跑進勤政殿,跪在地上磕頭道:“回陛下,小王爺掉進坑裡了!”
明修寫字的手一頓,完成最後一筆。“不枉這坑留了整整六年!”待字跡幹後,把寫有‘自食其果’四個大字的卷軸交給小太監。
“把這個交給小王爺,讓他掛在寢宮裡每日念十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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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爵是一個有很多面的人,對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態度。
在親密的家人朋友面前他喜歡耍賴撒嬌,把被人欺負當作樂趣。在下屬面前他是有擔當的主子,讓每一個跟着他的人都感到放心。在敵人面前他是嗜血的魔鬼,讓人生畏。
起碼冷介炎和青默是這樣認爲的,但今天他們見到了上官爵的另一面,難得展現的一面,當上官爵穿着盛裝走上祭臺時,他們兩人心中除了驚訝就是驕傲。
平日隨意披散的長髮此時一絲不苟的全部束起,由只有親王級別才能佩戴的皇族發冠束牢,純銀打造,紋路雕刻精細的髮簪戳過發冠。
身上的銀袍上繡着栩栩如生的紫色飛龍,在陽光的照射下,如要騰空躍起。黑色腰帶讓上官爵喜歡彎着的腰直起,整個人變得挺拔。
半邊的銀色面具擋住被紋路掩蓋的半邊臉,把他另外半張驚豔的面容露在外面。而上官爵也難得的認真的了一回會,把身上的皇族架勢發揮的淋漓盡致,舉手投足間氣度十足。從跟在明修身後登上祭壇起,他就成爲衆人注視的焦點。
進香,朝拜,禮頌,每一步上官爵都做得有板有眼,與昨日因掉進自己六年前所挖坑中,被人拉出來後嚎啕大哭,又因祭祀要齋戒不能吃肉包子而滿地打滾判若兩人。
從明修手中接過黃金弓箭,側身,拉弓,動作標準,待那綁着絲帶的大雁被放飛起來時,上官爵一箭射出,從大雁的嘴中射進。
慶典結束,趁衆臣往外退去,上官爵跑到冷介炎與青默站的地方,“阿呆,青默呢?”四處望了望,沒有發現青默的身影。
“他說有事要離開一下!”冷介炎認真打量上官爵,想要把此時眼前的一切印在腦海中,等哪天這人‘發傻’的時候,自己也有個念想。
“哦!”上官爵點點頭,拉起冷介炎的手晃晃,臉皮超厚的問道:“阿呆,我今天是不是特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萬衆矚目!你不用說,我也知道我是這樣的,我就是爲了讓人崇拜和愛慕而存在的。”
好笑的看着上官爵,冷介炎伸手扶上上官爵的臉。“你怎麼這麼可愛……你說以後我該叫你什麼?總不能一直叫‘喂’吧?”
“跟青默一樣叫我爵兒,要不就叫我豆豆,叫啥都行,就像我喜歡叫你阿呆!”咧開大嘴,上官爵笑得沒心肺。
“不好!”冷介炎覺得哪個叫法都不喜,於是說道:“這樣吧,在我沒想好之前,就叫你‘喂’,以後我一叫你,你就得馬上回答!”
上官爵點頭,應了一聲。
“喂!”
“在!”
“喂!”
“在!”
“喂!”
“嗯……嗯……”
上官爵瞪大眼睛,看着吻住自己雙脣的冷介炎,沒想到見自己珍藏了二十幾年的初吻的就這樣沒了。雖然他喜歡亂親人,但從不親嘴巴,所以他全身上下唯一還算純潔的地方就剩這嘴巴了。
伸出舌頭在上官爵的嘴脣上舔了一下,見這人一副傻樣,冷介炎心中得意。“我現在要趕回冷家,這幾日可能有些忙暫時不在你身邊,你要聽話!”
呆傻的看着冷介炎走遠,上官爵摸摸自己的嘴巴。“男人從來只顧自己爽,從不顧別人的感受,這是人家的初吻呀!”摸摸嘴脣,被厚重衣服捂得全身是汗的上官爵打算回去洗漱換件衣服,卻在轉身時看見站在不遠處的青默。
……
趴在水池邊,上官爵用腳拍打着池子裡的水,腦海中是青默滿是受傷的表情,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轉過身靠在池邊,把毛巾該在臉上。“煩啊!煩啊!”
正在鬧心不該如何是好的上官爵,突然聽見浴室的門被人輕輕拉開,接着有人走近,再接着他聽見有人下水,有池水划動的聲音,一種熟悉的感覺傳來。“誰啊……青默……你幹嗎……”掀開臉上的毛巾,上官爵就見青默□身體站在自己眼前。
雖然以前也沒少看,但這身線,這肌肉,上官爵把頭轉到一邊,擦擦了臉上的水珠和嘴邊的口水,回過頭嚴肅說道:“青默,你這是幹什……”
一天被強吻兩回,上官爵欲哭無淚,心道今天到底怎麼了,爲毛一向‘矜持’的兩人今天一同‘豪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