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走了。”
那個午後的總教練辦公室裡, 潘楠平靜地把辭職信交過去。此時張岱其實已經兼任了游泳中心的副主任,不過辦公室仍然是中心頂層的那個房間。如今,她當初簽在泳隊做教練的時間已經到了。
“這就走?”
張岱看了眼離職信, 把它輕輕放在桌子上。
“當初你找我來, 想要達成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新的年輕教練都很不錯, 包括還在二隊的樑瑜。所以, 即使我現在離開, 泳隊也能繼續好好運轉下去。”潘楠一笑,隨意地坐在旁邊木頭的桌子上,嚼着嘴裡的薄荷口香糖。
張岱也笑了, 他靠在窗臺上望着她。“打算去哪裡?”
“我想要去北歐很久了,這回有個丹麥俱樂部請我去做體育顧問, 我答應了。至少在那裡呆三五年吧。”她低頭看着自己的鞋尖。“等回來給你發照片, 那裡風景不錯。”
“就這麼不打算安定?”張岱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沒辦法咯, 水瓶座的特質,就是不容易被束縛。我很難在一個地方呆很長時間, 一定要在世界各地到處走,才能維持住正常的生活。”潘楠微眯起眼睛笑,輕輕晃着腿,她望向張岱的時候恰好迎上窗外晴暖的光。
“不管怎麼說,還是感謝你在這裡這些年。以後有空, 多回來看看。”張岱沉吟了一下, 緩緩地說。
他走過來伸出手, “出國了, 多保重。”
“會的。”
潘楠站起身來, 兩個人頗爲鄭重其事地握住了彼此的手。某種誠摯的,堅定的東西彌散開來, 伴隨着傾瀉而下的,明媚而柔和的日光。
“喂,您好,請問哥本哈根的項目,這次報滿了麼?”
“沒有,跟以前一樣,那些結婚有孩子的都不願意走那麼遠,特別是女性。”電話那頭的工作人員嘆了口氣,“回來恐怕還要做動員,名額放在那裡太可惜了。”
“還剩多少名額?”
“一個。”
“那好,不需要動員了,我去。而且下個月就可以飛。”
當時Steven剛剛看過潘楠發的朋友圈。她發了張夜色裡的背影圖,仍是梳細碎的短髮,戴棒球帽,穿一件深藍的夾克,站在泳隊外的某棵樹下。她寫道:“下一站,丹麥。”
他幾乎沒猶豫,就率先去申請了醫院去哥本哈根做交換醫生的機會,當然,他並沒有跟潘楠講這一點。
他想好了,在那裡用某個出差的名義約潘楠去一處他熟悉的酒吧玩。那是讀大學的時候一項交流活動裡,兩個人去過的地方,在酒精的刺激下他們跳舞,尖叫每個人都,卸下了所有的外衣把心拿給別人看。
那之前,他要在車裡擺上紅的玫瑰,從酒吧出來以後給她看,就當是送她的初來丹麥的禮物。他想起這些的時候依然是那個頗有西方熱情奔放滋味的人。他想對她講,兩個人真的可以試一下,而且他打算開一個先例打消她上次的顧慮,堵住她那層出不窮的小心機——即使分手了,兩個人也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他想這一回,自己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