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奈回到在上海的家時已經是夜裡八點鐘。這一路回來的匆忙, 先從國外清晨坐飛機回國,又在錯亂的時差裡回北京收拾了下行李,便急急忙忙去趕北京飛上海的航班。到了上海他約了輛車開到小區門口。這一路上只啃了個肉鬆麪包, 他覺得飢腸轆轆的很。
雖說仍是夏日, 但晚風有些凜冽的意味在。他只穿一件薄薄的白襯衣和黑色七分褲, 竟感到了一絲涼意。他付了錢給出租司機, 拖着箱子快步走在甬路上。
這裡是他新的家, 與薇曼合住的郊外二層小樓,連體別墅。去年他抽了空和薇曼看了幾個樓盤,最終選了這裡的精裝。但再後來他當時匆忙去了高原集訓, 後續收拾的工作基本都是薇曼找人完成的。她還悄悄跟他發微信抱怨過,有一次在家裡擦實木的地板, 累到腰疼, 簡直勝過訓練都最厲害的時候。
何奈有些疲憊地走到家門口, 還沒等拿鑰匙出來,薇曼就興奮地跑過來開了門, 上去就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他騰出沒拖着行李箱的那隻手,輕輕擁過她的身體,他感得到她身上被家浸潤的溫暖的氣息。
他喜歡這種美好平穩的感覺。
薇曼穿了一條米白色的毛線裙,披着鬆散的長髮,燈光一照更顯得漂亮得很。她本身就是偏瘦的體質, 退役後沒有必要維持高強度的訓練和高能量的飲食, 整個人的身材反倒不會呈現運動員退役後普遍偏胖的樣態, 而是格外的清瘦好看。
“乖, 我先把行李箱推進來, 晚上外面風涼。”他輕輕拍拍她的肩,柔聲對她講。
薇曼聽話地點點頭, 後退了幾步,何奈把門關上的時候她纔回過味來,感到晚風的涼。何奈放下了行李箱,她迫不及待地撲進他的懷裡,雙臂環住他的脖頸。他低頭吻上她的發,一直到眼睛、鼻子與嘴脣。
她感到恍若酒醉。薇曼把頭整個靠近他寬厚的懷裡,輕聲說:“我好久沒看到你了,我好想你。”
“我也是。”他低語,又一次吻上她草莓顏色的脣。
她慢慢鬆開抱緊了他的手,指了下廚房,眼睛裡閃着光。“我給你煮了湯。我去給你盛。”
薇曼快步走到廚房去,從櫥櫃裡拿了只雪白的瓷碗,從電飯煲裡小心地盛出了番茄、牛腩和玉米。她細細加了高湯熬過一個下午,剛剛又加熱了一番,還微微燙口。她喜歡在這種溫度下的湯,飲料咖啡也是一般,覺得這樣纔是該有的滋味。她很小心地把手裡的湯端上了桌子。她興高采烈地說:“這是我的新作品,快來嚐嚐。”
何奈拿了調羹來喝了一口,便不吝讚美之詞地誇獎,他喝了幾口之後又舀了一勺,拿起來送到薇曼嘴邊。她甜甜地笑,輕輕抿了一口,有點燙口的湯滋潤了她的喉嚨,只覺得因了莫名的因果,五臟六腑俱是暖意。
他接着慢慢喝那碗湯,薇曼就坐在圓桌的對面,手撐着頭看他,笑容明媚。
“還沒來得及恭喜你,你比的真好。”
“謝謝。”他一笑,低頭去喝湯,舀了塊牛肉吃。煮的酥軟的很。
何奈又想到那天偶然聽到的對話,關於周平,關於崔啓。那件事一直支撐着他進行以後的訓練,他想自己一定要努力一些,再努力一些,對得起自己教練組對得起潘楠清清白白的指導,也對得起體育那熠熠生輝的精神。
“你這次,回來多久?”
何奈停下手裡的勺子,“我應該今年就會提交退役申請。年紀大了,比不動了,而且現在泳隊新人輩出,再不是需要我們強留撐場面的時候了。”
其實尚且不到三十而立的年紀,在其餘的事業裡都纔是起步與開始,離巔峰都尚且差着一截。但對游泳事業來講,卻是英雄遲暮,拿了成績都要被教練開玩笑地說一句“老當益壯”。
“那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想去泳聯,還是留在隊裡做教練?”
何奈擡起頭,迎上她清澈的眼神和明亮的瞳仁,含着笑淡淡來了一句:“我將來幹些什麼事,還沒太想好。但我們之間的事,也許需要快點辦吧。”
薇曼的心跳忽地快了起來。她沒接話,一片寂靜裡只聽得到兩個人的呼吸聲。
何奈伸出手,他手臂很長,直接伸過那張小圓桌,將她的手拉到桌子上來握住。她的手纖巧漂亮,白的有種近乎透明的錯覺。他溫熱厚實的手輕輕搭在她的手上,然後慢慢握住,動作輕柔。
薇曼感覺仿若過去了幾個世紀。
薇曼低下頭,默然地看他手指細細的紋路。她有些許的猶豫。“那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她揚起頭來,“那你打算對追求你的人怎麼辦?”
何奈明瞭她的意思,故意逗她說:“你是在講誰?”
薇曼正色,“我是認真問你的。張濛喜歡你,想着辦法接近你,我會看不出來?如果她繼續糾纏,那你打算怎麼辦呢?”
何奈輕輕鬆開與她握着的手,站起身來走過來,坐在她旁邊,伸過手來輕輕攬着她的肩。
“你之前是不是說,她跟你講過,只要沒有婚姻關係,那別的人都有機會?”
薇曼沒有靠進他的懷裡,只是“嗯”了一聲。“她不是學法學的麼,不違犯法律的事,在她眼裡便全然沒所謂。”
他貼近她的耳朵,淺淺的呼吸聲讓她的耳朵有些發癢、
“那麼,我們馬上結婚,她是不是便沒了話可以說?”
薇曼轉過頭去,兩個人貼的很近。
“我閉上眼睛,你要是答應了,就來親我一下。”
何奈閉上眼睛,薇曼怔怔地看着他。餐廳的燈光明亮溫暖,呈現好看的金黃色,灑在他的面孔上,映着他飽滿的額頭,如劍的眉毛,合起的眼瞼,還有面容的棱角分明。她安靜地看着他,幾乎沒再猶豫,便緩緩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閉上眼睛,淺淺地吻上他的脣。
何奈感得到她草莓色脣彩清甜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