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寧曉飛的剎那間就溫柔了。
“沒……沒什麼。”毛茸茸欲言又止,遲疑道:“我不習慣這種場合。”
實際上毛茸茸想表達的是她不喜歡坐在後排的那兩個男人,可是女孩卻沒有勇氣說這話。
“我們就回去。”寧曉飛習慣性的揉了揉毛茸茸的腦袋,後者那張清瘦秀氣的臉上帶着笑意卻也絲毫不在意自己的頭髮讓寧曉飛給揉亂了。
“哦?那你的大哥教過你什麼?”身穿棕色西裝的男人眼睛裡面閃過了一絲精光,他的臉上終於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寧曉飛轉過腦袋上下打量了一眼這個男人,心頭的那股子似曾相識的感覺越發的強烈了,心裡壓制住了這種莫名其妙卻能讓人振奮精神的情緒,寧曉飛面無表情的回了這個看上去已經是中年可實際上臉上英氣不減兩道劍眉配合着他的目光依舊犀利的男人道:“我大哥只教過我,做人要挺着脊樑傲着骨,不能讓人小視,也不能太讓人捧着,對待自己的敵人要心狠手辣不留餘地,能斬草除根就斬草除根,不能斬草除根那也得想法設法斷掉別人的後路,只有這樣纔不會放虎歸山,不會給自己的敵人有一絲喘息的機會,讓對方置之死地而後生。”
“好一個置之死地而後生。”身穿棕色西裝的男人輕輕拍了拍手,臉上微笑不減,然後用着反問的語氣道:“可是,你難道不覺得你大哥的話是對的麼?這樣做會不會太殘忍了嗎?”
“這個我不知道。”寧曉飛搖了搖頭,一臉的平靜:“我大哥和我說過,這個世界本來就是殘忍的,人的命運在一生下來就已經是被老天決定了的,可是命卻在自己手上,如果你有能力,你就可以決定別人的生死,如果你沒有能力,那麼你就能把你的命交給老天,等待着被命運屠宰的那一天!”
這一番話寧曉飛說的很平靜,情緒和表情都沒有一絲波動,足以是不動聲色。可是卻字字震奮人心,讓人心裡不免爲之一震,至少毛茸茸有這種感覺了,墨鏡男人有這種感覺了,至於身穿棕色西裝的男人,他的眼中也明顯閃過了一絲驚訝和讚賞並重的神色。
然而坐在他身邊的那個額前有一道傷疤的男人僅僅只是皺了皺眉頭,並沒有多看寧曉飛一眼,依舊一副我與世人無關,我只是一個來打醬油的小角色一般的表情。
“說的好。”身穿棕色西裝的男人再次的拍了拍手,一臉淡淡笑意的看了墨鏡男人一眼:“你介紹的這個人不錯,我很喜歡。”
“哦?真,真的,老闆?”墨鏡男人露出了受寵若驚的神色。
身穿棕色西裝的男人笑着點點頭,接着把目光再次的看向了寧曉飛:“如果你有興趣,現在你就可以叫我一聲老闆。”
“如果你有興趣,現在你就可以叫我一聲老闆。”這一句話說的很平靜,可聽的人卻是不平靜了。至少帶着墨鏡的男人在聽到這句話之後臉色狂變,以一副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寧曉飛,眼神裡面有着赤。裸裸的羨慕,嫉妒,複雜萬千。
就連那個像是冰山一般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那般平靜的臉上帶傷疤的男人這次也是轉過了腦袋,表情略微變了變,顯然他對於自己身旁說出這句話的主人也是感覺很意外。
“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身穿棕色西裝的男人依舊一臉微笑的看着寧曉飛,語氣不溫不火,顯得不輕描淡寫卻也不會過於激動。
“沒有。”寧曉飛是個很老實很率直的孩子,至少目前是的,老天可以做證!所以他連想都沒有想僅僅只是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後的毛茸茸那一臉擔驚受怕的忐忑神色之後便是立即說出了這句話,直接拒絕了那個臉上帶着從容笑容的要求。
這個……傢伙居然拒絕了老闆的請求?墨鏡男人這一次臉上的震驚神色越發的多了起來,那表情就好像被人拿刀在臉上狠狠用力的砍了一刀一樣,顯得那般僵硬和哭笑不得。
身穿棕色西裝的男人卻是神色不變,臉上依然帶着笑容,不過他這一次並沒有急着說話,反而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讓寧曉飛瞬間心臟猛跳的一句話。
“年輕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你和他差不多,那般的桀驁不馴卻又只對我一個言聽計從,不過就是因爲他的這份性子……算了,我和你說這些做什麼?”身穿棕色西裝的男人臉上露出了一種像是傷感卻又不完全是傷感,像是緬懷卻也不是足夠純正的緬懷的複雜神色,這讓墨鏡男人和毛茸茸很是看不懂也聽不懂,兩個人就像是聽天書一般,感覺到那樣的雲裡霧裡,那樣的難懂晦澀。
寧曉飛的心臟咯噔猛烈的連續不安的跳動了幾下,這一點他自己無法解釋,他找不到原因,他只知道這個男人的話,會不由自主鬼使神差的讓自己激動起來。
不動聲色的握了握拳頭,寧曉飛舒緩了一下凌亂複雜的情緒,看着臉上早已是恢復了平靜被墨鏡男人稱爲老闆的那個穩重的中年男人,寧曉飛的嘴脣微微動了動,喉嚨上引,不冷不熱道:“我從你的身上也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恰恰我的遭遇和你相反,那個傢伙很偉大,至少在我的眼裡他是偉大的,更重要的是,我等了他很多年,他拋棄了我很多年。”
“是麼?”身穿棕色西裝的男人呵呵一笑,臉色淡定道:“怎麼我也有這種遭遇?”
“真巧。”寧曉飛聳了聳肩膀,晃晃腦袋。
“是呀,真巧。”中年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揚,然後不冷不淡的看了一眼還沉浸在剛纔的那巨大二連環打擊中沒有回過神來依舊保持那份瞠目結舌目瞪口呆表情的墨鏡男人,輕聲道:“我們走吧。”
“他,老闆你……”墨鏡男人的舌頭有些大了起來,一時間居然直接結巴了。
“別緊張,有什麼話慢慢說。”中年男人的嘴角依舊帶着笑容,那種從容不迫,那種淡定彷彿一切的事情都已在他的掌握之中的樣子,這副模樣,止不住的讓寧曉飛心頭猛動。
“抱歉老闆。”墨鏡男人惶恐的垂了垂腦袋,然後恭敬的小聲道:“他,我們不拉攏了麼?”
“人家不願意,不是麼?”身穿棕色西裝男人的這話像是在刻意的對寧曉飛說的,奈何後者反應慢在這方面的智商似乎有點低,此時他只顧着安慰毛茸茸這個一臉擔憂的小妮子去了,根本就沒有注意中年男人那一語雙關的話。
“好吧。”墨鏡男人無可奈何的點點頭,然後偏過腦袋重新坐穩了自己的位置,看了一眼寧曉飛:“小夥子,明天晚上我會找你。”
說罷不等寧曉飛任何說話的機會,這輛驚駭世俗的林肯加長在這條交通和經濟並不算Y市大規模的街道揚長而去。
“阿力,你有沒有覺得他像一個人?”中年男人坐着車上彷彿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不斷接連倒退的風景,不冷不熱道。
“恩。”被稱做阿力的臉上帶傷疤的男人點點頭,不可置否。
墨鏡男人不敢說話,準確的來說即使他敢說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因爲此時坐在他後排的這個被他稱爲老闆的男人和阿力兩人之間要談的話是他這種階層的酒吧夜總會甚至是紅燈區的小老闆地頭蛇所不能聊得來的。
可以說宏觀,也可以說平常,反正墨鏡男人就是沒有勇氣插話。
“我忽然想起了十年前在那個小島上。”中年男人從自己懷裡摸出了一包紅塔山,如果說現在能來個人注意到這一幕一定會覺得很是滑稽並且大罵:媽的,坐着林肯加長抽十塊錢不到的新世紀紅塔山,你他=媽的腦子是不是進水了還是故意寒磣我們這些窮人?
“寧曉飛?”阿力很熟練的爲中年點燃了香菸。
中年男人在連續吐了第三個菸圈之後,他擡頭漫不經心的用手劃了劃在空中還未來得及散去的菸圈,微笑道:“沒錯,那個小傢伙,剛纔那個年輕人真的很像他。”
“會不會?”阿力欲言又止,或者說他的話依舊簡短有力,一針見血。
“不會。”中年男人迅速的搖搖頭,用力的吸了一口香菸,臉上露出了一種得意自豪的笑容:“曉飛的性子我是知道的,他一定會堅定我的承諾,堅定的守在微湖島,只要沒有我的話,他一定會守在那,一直到老,再說,我們的人不是每個月依舊給島上派送了食物麼?”
阿力點點頭,沉默了。
中年男人忽然用力的掐滅了還剩下足足有半截的香菸,坐在他身旁的阿力立即就遞過來一個小規模假上的菸灰缸接住菸頭,他知道中年男人是不喜歡在開車的吹風,別人的窗戶可以開,但他的這一扇絕對不會開。
“那個小傢伙,會不會認爲我把他給拋棄了?”中年男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緬懷的神情,彷彿是自言自語說給自己聽,又像是說給阿力聽。
“他一直相信初哥你的一切,所以,我覺得他不會有這種想法,至少換成我,我不會。”阿力搖頭,一臉平靜,依舊波瀾不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