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處都是鳥語花香,茂密的林子擡頭都看不到金烏的光澤。在如此茂盛的叢林中走,對一般人來說是相當困難的。不過此人好像並不在意有多麼難走,面容看起來不過是二十歲左右。並且他長得極其美麗,本是個男人身臉則是完全女兒家的五官。腳下有陣陣的黑煙,腳下植被立馬枯萎化作灰燼。“應該就是這附近了,我可不會感覺錯。”
破舊的小屋上蓋着一層落葉,看的出小屋已經很久沒有人使用過,顯出一份獨有的滄桑。他走到了小屋之前,手一揮黑煙將小屋整個包裹住。蓋着的落葉斷枝頃刻都燃燒殆盡,小屋構成的木頭也逐漸化作水往下淌。整個小屋竟然呼吸之間沒有了,屋中的東西顯露出來。有人大小的蛹,也看得出有些年頭了。他走過去摸過這麼大的蛹:“是時候醒了吧。”
黑煙侵入了蛹之中,整個蛹開裂。空隙裡散出多彩的光澤,隨着蛹的土崩瓦解,一個少女顯現了出來。他撫摸着少女的臉頰,表情成了一些癡迷:“魅我又找到你了。”他的周身黑煙縈繞,從黑煙之中拉出一件素色的衣裙,將衣裙蓋在了**的魅身上。“醒了就睜開眼。”隨着他的話語,魅緩緩睜眼,映入眼簾的就是他。
四面八方無數的蝴蝶飛來,多的有些駭人。蝴蝶們圍住了魅,將他隔開。當蝴蝶散去,他蓋在魅身上的那套衣裙魅已經穿好在身上。“你從幽冥出來了?”魅淡然的問他,他嫌周圍的林子裡鳥啼惱人。黑煙一陣陣的向外,大片的叢林立馬枯死消失,林中不少動物察覺危機想跑,可是黑煙一旦碰到它們,甚至連白骨都沒有留下。鳥啼聲消失不見,周圍傳來的是死寂的風聲。
“才從幽冥最深處的鎖神臺上出來,他們花了這麼大的力氣把我鎖在那裡,可是我這不是又掙脫了。”他笑着目光微微看向天穹,眼神中是隱隱的恨意。魅試着回想,可是再次破繭早就讓她失去了之前的那段記憶。既然想不起來,只記得誕生到第一次破繭之間的事:“魑在哪裡,我們去找他吧。”他寵溺的摸着魅的臉龐:“現在世間早就被人所主導,妖獸們紛紛進了幽冥。現在你在世間破繭,不過是時值洪荒之亂而已。”聽了他這麼一說,魅才意識到原來沒有記憶的時光中,已經發生了這麼多巨大的變化。
他盯着魅的雙眼:“隨我殺上天界如何,世間本就是我們妖獸的,而女媧造人後,人主宰了這裡。這些無所謂,那些神仙之流爲此竟把妖獸驅趕至幽冥。你我都是天地初開的四大妖皇,自然是要爲妖獸盡力。”魅看着眼前這個美的不似男子的人:“不如找齊魑和魍,我們四個再一起對抗天道。”他就是初始四妖皇最後誕生的魎,不屑的大笑:“天道在我眼裡算什麼?”
淮寧城的民衆發覺天空忽然暗了,竟然出現了日食。人們堅信,金烏忽然消失是有妖獸作祟,大家嚇得紛紛跪下衝天跪拜。魅示意他收手,魎這才散去了黑煙,終於金烏得以再次籠罩整個神州大地。魅問他:“我這次破繭用了幾年?”魎看她時眼裡都是柔情:“我也是才從幽冥出來,不過我能幫你問。”幾個人被無形的手抓着脖子扔到了兩人面前,魎對他們眼中是隻有鄙夷的:“她在蛹裡面呆着多久?”面前的這些都是當初被魅抓來修小屋的妖獸,當時還多是三階的他們現在也都能化作人形了。
渾身發抖的妖獸們伏在地上:“已經過了五十年了。”魎走過去:“你很怕我?”地上匍匐着的妖獸抖得更加厲害:“沒有...”話未說完,慘叫聲已經傳了出來。魎踩斷了他的一隻手:“誰打傷的魅?”妖獸捂着斷手不敢再哀嚎:“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魎準備要了他的命,被魅攔住,她輕輕搖頭。“算你命大,滾吧。”妖獸得了寬恕忙不迭的磕頭作揖,然後一羣妖獸撒腿就跑。
純黑的袍子顯得他很是英俊,有些迷離的眼神擡頭看了眼忽然出現的日食。心中明白大概是魎出來了,除了他妖獸之中沒有第二個有如此大的力量了。魑進了淮寧城中,幾十年的歲月讓原本新建的城,現在變得有模有樣。比自己回憶中的人丁興盛的多了,魑用這些歲月到了西牛賀州瘋狂吞噬其他妖獸。短短的五十載,竟然讓他緩緩復原了原本的修爲,現在的他就算是全盛時的冰凰來,也不是自己的敵手了。
西牛賀州本來是洪荒最輕的地方,不過自打魑去了之後弄得比神州大地更爲嚴重。而如此肆意妄爲的行爲,也是終於驚動了休眠的西牛賀州鎮衛神獸,魑趕在神獸找到自己前,仗着自己特有的體質輕鬆遊過了地界河回到了東勝神州。一路到了這裡不過是想看看淮水邊如何了,現在他可不太怕青龍了。就算青龍還是比自己厲害,不過魑也不會比他差多少。
不自覺間魑就到了曾經來過的地方,陸府兩個大字魑看在眼裡,嘴角一絲自嘲準備要走。“我就知道你會再來的。”聲音沒有什麼活力,蒼老的好像就要枯萎一般。魑心中莫名的亂了,身後站着的女人嘴角掛着微笑:“不回頭看我一眼?”魑緩緩回身,兩人再見,魑還是當年模樣沒有變化,而陸思詩的發中已經有縷縷的華髮。她雖然比起其他人而言算是長壽了,不過還是能看出歲月拿走了她所有的青春。
衝着魑笑的開懷,似是舊年的模樣,魑眼前的她好像還是當年那個少女的模樣。“就沒有什麼問我?”魑手不由自主的伸了出去,可是隨即又放下:“有,你的夫君待你如何?”陸思詩含笑擺首:“我沒嫁人。”魑心中一涼,歉意不斷地從心中涌出。原本覺得自己走了,哪有人會傻到等自己一輩子的歲月。可她笑着說出如此一句,魑只能呆呆的看着她。
陸思詩心中喜悅:“你看我可有當初一半的美貌?”像少女一樣在他眼前轉了個圈,裙襬飛舞有些迷眼的沒落。“你這是何必呢,我可是妖獸。”魑沉重的呼吸緩解了心情,眼中的目光憐憫的看她。陸思詩做了個請的動作:“這次我們能一起在同桌吃飯了嗎。”她曾經奢望的是舉案齊眉,現在等到了他不過是奢望,奢望曾經宴請他的時,他選擇了離開,這次要是能一起用餐就好了。
年輕的丫鬟們紛紛行禮:“老爺你回來了。”陸思詩只讓所有下人也喚自己老爺,沒有理他們,只是在前面帶着魑往裡走:“備下最好的酒菜,我要請最貴重的客人。”丫鬟們不懂她怎麼這麼說,要知道現在的王上也來過陸府,陸思詩已經是普天下最大的商人了。就算是當今王上來,陸思詩都沒有這般開心過。不過既然是陸思詩吩咐,丫鬟們都不敢懈怠。
魑眼裡的是心痛加憐憫,陸思詩不想看到他這樣的眼神,好像是在可憐自己。“就不能用當初的眼神看我嗎?”對於陸思詩的提議,魑搖頭拒絕:“我早就忘了當時的眼神,我說過我是妖獸,妖獸是無情的畜生而已!”陸思詩制止了他:“那就用稍有情愫的眼神看我,可以嗎?”魑閉眼他面對着這樣的她,怎麼可能再給她更多的失望。陸思詩低聲笑了:“爹爹去世後,我再沒有撒嬌過,算是我的撒嬌還不好嗎?”
睜眼時眼中是尋常人家夫君對娘子的眼神,包涵濃情的眼神總是讓人有些沉醉其中。給他倒上一杯酒:“給。”像是剛過門的小娘子,帶着些羞澀的給自家夫君遞上酒杯一致。魑沉默的接過一飲而盡,她又滿上了一杯,魑又是一口飲完。她不停的倒着,魑都記不清喝了多少杯。心中苦笑,無論多久魑永遠是嘗不出酒的味道的。酒杯放在桌案上聲音清脆,陸思詩閤眼還是掩不住淚痕落下。嘴裡念着圓滿了,一切都圓滿了。魑忽然覺得口中沒有吞下的最後一杯酒有了味道,是淡淡的苦澀和遺憾。
燭火一直沒有熄滅過,房內丫鬟不停的上菜。到了放不下的程度,只有撤下涼掉的前菜。那些菜餚很多都是一口未動,可是陸思詩已經要廚房把所有會的菜式全部做一遍送過來,廚房也好丫鬟也罷只有照辦而已。陸思詩精神很足的給魑講着每一道菜用什麼做的,菜的名字又是從何而來。魑的視線沒有離開過她,聽着她不停的講着,不停的講着。
制止了她繼續說下去:“夠了,以後再說吧。”門口的丫鬟面面相覷,不知道剛出鍋的菜送不送過來。陸思詩看了丫鬟們一眼,她們又撤了兩道涼掉的,放上兩道剛做的。“我怕沒有機會了,讓我說完吧。”陸思詩的語氣中有些哀求的意思,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大概是明白大限將至,她忽然自語:“要是我也是妖獸就好了...”魑給她倒了一杯酒:“是我如果是人那該多好!”
頭上是魑親手替她帶上的鳳冠,搖曳的燭火之中,陸思詩已經止不住任由淚水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