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探識到她心思的郎宸北沒好氣地對着她腦門兒就是一彈,說道:“你以爲會輕功就能將人帶一路啊?又不是長了翅膀的傢伙,怎可能一直在空中飛,就算有輕功,也不過一丈多遠,停停走走,你想累死朕?”
蠢傢伙,一天就知道想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以爲他長了翅膀不成?
“哦……原來是這樣啊……”安紅豆恍然大悟,她好像是記得曾經在書中看過的,說是古代人的確有會輕功的,但不是電視中那種一飛就能飛一路的輕功,果然,她還是想得太浮誇了。
“十九王爺馱我,那皇上你……”安紅豆的眼神在皇帝陛下身上轉了轉。
“蠢,”郎宸北輕罵一聲,轉而白光微閃,雪白的小狼立馬就出現在了白色大狼邊上,與之形成明顯的對比。
路上,安紅豆坐在龐大的白色大狼背上,耳邊是呼呼吹過的風,底下的場景不斷的變化,簡直比坐飛機的感覺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一開始她還想着就這樣坐着會不會重心不穩,到時候會不會從十九王爺背上直接栽下去,然後上來坐着後才知道,這四平八穩的,比她坐飛機還要平穩,也不知是什麼原理。
旁邊的白色小身影一直緊緊跟着,和體型龐大的十九王爺比起速度來是絲毫不遜色,安紅豆可算是覺得自己也是見過世面的人了,試想想有誰像她這麼威風過,竟然還坐着一匹狼。
不過這種想法自己想想就好了,要是讓十九王爺知道她將他視爲坐騎,沒準兒立馬就把她給扔底下去了。
很快,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三人就到了趙家宅院的屋頂,安紅豆正想着哪間會是趙天齊的屋子,不想跑在前面的雪白小身影卻熟門熟路地將他們往一個方向引。
安紅豆想開口問,卻又怕自己的聲音被底下的人聽到,沒辦法就只有先憋着,看着皇帝陛下將他們引到了某個屋子的屋頂,然後直接停了下來。
這裡每個屋頂都長得差不多,安紅豆基本是分不清的,就着底下的屋頂看了一圈也沒看出什麼門道,正想問,屁股底下就傳來了十九王爺的聲音,“丫頭,你是坐上癮了嗎?還不快下來。”
聽到聲音,安紅豆這才發現自己原來還在十九王爺背上,隨即乾笑兩聲,忙從郎修畫背上下來,還不忘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背,“真是對不住了,你老人家辛苦了,回頭給你按摩按摩鬆鬆筋骨。”
怎麼說自己也是這麼大一個人,揹着她一路都沒有歇過,估計應該累得夠嗆。
“得了吧你,”郎修畫甩了甩大大的狼尾巴,慢條斯理地繞過安紅豆,說道:“我還沒那麼老得不中用,你這點重點根本就不算事,要按摩給你家皇上按摩去吧,我可不敢消受。”
他可不想讓自家皇帝侄兒給惦記上,再說了他的身子可只能他家小澤觸碰。
“我這不是怕你累着麼,”安紅豆嘿嘿笑了兩聲小聲說道,結果換來前面的皇帝陛下一陣白眼,“行了別貧了,這就是那個男人的屋,自己過來看。”
說着,已經擡起小爪子揭起了一小片瓦。
安紅豆很是好奇地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還不待她蹲下看個清楚,底下屋裡就傳來了一陣碎裂聲像是什麼被打碎的聲音,緊接着就是一陣嘈雜聲,安紅豆不作多想,立馬就蹲下身子趴在屋頂上往屋裡看去。
“別過來!別過來!我是趙天齊!我是福源茶莊的東家!別過來!”
屋內,一身黑衣的趙天齊手裡拿着一把匕首,對着門口的孫英紅等人不斷地揮舞,嘴裡還如是念道,頭髮散亂不堪,整個人哪裡還看得出往日的冷靜鎮定。
安紅豆被這樣的他着實驚到了,想她三天前見到他的時候,這人還不是這樣,不過才三天的時間就成了這樣,真是……
“齊兒!我的齊兒啊!”
是孫英紅的哭聲,安紅豆循聲看去,已經半年多不曾見的孫英紅此時已經不像從前那樣衣着整潔端莊大氣,一雙眼睛腫得跟兩個核桃似的,看着屋內的人哭得是撕心裂肺。
“齊兒!我是娘啊!我是你娘啊!你不記得了嗎?!齊兒!”孫英紅被身邊的丫鬟扶着,整個人都靠在了那兩個丫鬟身上,嘴裡哭喊着:“真是作孽啊作孽!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變成這樣了!我趙家究竟是做錯什麼了,老天爺竟要這般對我!我的齊兒!我的齊兒!”
她的哭喊並沒有什麼用,趙天齊依舊是一臉慌張地看着他們,手裡的匕首就沒有一絲要放下的痕跡,眼裡的深邃只剩下一片茫然,一個勁嚷嚷着讓他們別過來,嘴裡唸的就是那麼幾句話。
正亂着,院子裡突然就傳來了一道哭音,“哥哥!我要哥哥!小祐要哥哥!娘,小祐要哥哥——”
聲音一落,安紅豆就看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趙天祐從外頭跑了進來,一來就朝着趙天齊的方向衝過去,不想卻是被奶孃攔住,“小少爺別過去,大少爺現在病了,等他病好了就可以找他玩了,奶孃先帶你去睡覺好不好?小少爺乖。”
“不不不!”趙天祐掙扎,白嫩嫩的臉哭得紅彤彤的,他看着屋內和平常很不一樣的趙天齊,哭着喊道:“不!小祐現在就要大哥!現在就要!他們說大哥瘋了,大哥沒救了!小祐不信,瘋是什麼?!大哥沒瘋!沒瘋!大哥!大哥!”
趙天祐朝着趙天齊張手,像從前那樣要他抱抱,然而他的大哥現在卻是任何人都不認識了,孫英紅聽到小孩的一番話後愣是哭倒在了地上,“我的齊兒……我的齊兒……你怎麼忍心,怎麼忍心這麼對你娘……沒了你,這個家該怎麼辦……怎麼辦……”
孫英紅的哭泣,趙天祐的哭喊和央求,讓整個屋裡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悲傷,趙天齊卻是不明所以,舉着匕首靠在牆角,看他們就像是在看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
趙天祐的陣陣哭聲讓安紅豆鼻子發酸,眼睛也不由得溼了,她轉過頭看向已經不知在什麼時候恢復人身的郎宸北,問道:“皇上,現在能告訴我,你是怎樣讓他變成這樣的嗎?”
她本來已經是想通了的,可是當她真正親眼看到這一切的時候還是有些忍不住。
“怎麼,難過了?”郎宸北轉手,將人往自己懷裡帶了帶。
安紅豆也不掩飾,點了點頭說:“覺得小祐好可憐,他那麼喜歡趙天齊……可是……”
她記得當初在趙家的時候,小孩也是這樣,只要趙天齊一回來,立馬就會撲過去,一會兒“哥哥”一會兒“大哥”地叫着,趙天齊對誰都是一副冷臉,唯獨對待小孩是溫柔的,也只有那個時候她才覺得他是好人,可是現在……
郎宸北探到她內心的想法,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說道:“你啊……”
隨後他也往底下望了一眼,嘈雜的聲音讓他不由得皺起了眉,隨即開口說道:“不瞞你說,朕並未對他做過什麼,不過就是將七叔家小狐狸身上的噬魂香給用了些。”
“噬魂香?”這是安紅豆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嗯,”郎宸北點頭,正欲開口,那邊變回人形的郎修畫就湊了過來,瞄了兩眼屋裡的情況,接着嘖了兩聲看向自家皇侄,道:“你可真絕,居然能想到用噬魂香這東西,我還以爲你會直接將人往死裡整呢,沒看出來啊。”
聞言,郎宸北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道:“你當朕是濫殺無辜的昏君不成?”
要不是顧着他家蠢傢伙的感受,他直接就把人丟進狼堆裡讓他自生自滅了。
兩人的對話讓安紅豆聽出了蹊蹺,她扭頭看向郎宸北,問道:“皇上,這噬魂香究竟什麼東西,有什麼作用?”
難道說就是那種讓人精神混亂的藥嗎?
“你不是都猜到了麼,”郎宸北瞥了她一眼說,“噬魂香確是能讓人神經錯亂,且眼前見着的人和事在他看來都是幻像。”
安紅豆一聽,不禁瞪大了眼睛,“那……那趙天齊他……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爲中了噬魂香才導致的精神錯亂,那……那茶莊的事是……”
“茶莊的事是千真萬確,”郎宸北說,“他的自以爲是不就是覺得自己是茶莊當家了不起麼,朕便是讓他失去他所擁有的一切,至於這噬魂香,估計這男人短時間是解不了了。”
“這還能解?”安紅豆再次驚訝。
“那是自然,”郎修畫接過話說,“只需心愛之人的心尖血三滴即可。”
簡直了就是,這麼爛俗的法子估計也就只有老七家的小狐狸能想出來了,也虧得他受得了。
“心愛人的心尖血?”安紅豆不禁再次瞪大了眼,心想人都成這樣了,難不成還有人能和趙天齊心意相通嗎?連身都近不了,又怎麼心愛得起來。
郎宸北看出了安紅豆的心思,不由得勾了勾脣,說道:“這便是要他受的,若是太過簡單,朕可不會如此作爲,不給他一個教訓,他還真當這天下是他的了。”
若不是覺得殺了他太過小題大做,又顧着蠢傢伙的感受,他纔不會只用了那噬魂香。
安紅豆現在也算是明白郎宸北的心思了,毀了趙天齊的茶莊是爲了讓他再不能自以爲是,用噬魂香讓他的神經錯亂而不是直接殺了他,想來都是在顧着她的感受。
除了對她不應該有的喜歡和怒氣和不知情的情況之下對皇帝陛下的辱罵,趙天齊的確是沒做錯什麼,皇帝陛下沒有要了他的命,一來不用讓自己手上多一條人命,二來又能讓趙天齊受到懲罰,三來還讓她的負罪感不會那麼深。
安紅豆想,她家的皇帝陛下果然不像那開口就要人命的君王,怒氣之下他夠理智夠細心,心愛之人的心尖血……
看着底下連人都分不清的趙天齊,安紅豆不禁覺得好笑,果然,是愛玩的皇帝陛下能想出的法子,這樣的解除噬魂香的方法,除了皇帝陛下和王爺他們,又有誰知道,就算真的有人喜歡上了這樣的趙天齊,也不能保證他就能解了噬魂香。
嘆了口氣,安紅豆再次將視線放到了屋裡,孫英紅已經哭得快要暈厥了,屋裡人勸不住,趙德天也不知去了哪裡,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沒見人影。
哭喊的趙天祐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突然掙脫了奶孃的手,直接就往牆角拿着匕首的趙天齊撲了過去。
“不要啊小少爺——”奶孃大喊,屋裡所有人頓時一陣寂靜。
安紅豆的心也不禁一凝,眼睜睜看着哭得一臉狼狽的小孩朝趙天齊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