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竟敢如此對我?”溫晴捂着腹部痛得神情扭曲的看着溫暖。
“如此對你又如何?”溫暖淡淡掃了她眼,語中滿是漠然:“貴妃可別忘了剛剛是你先動手,而我,不過是防衛罷了。”
“你、你……”溫晴氣得胸口起伏,恨恨道:“本宮身爲堂堂貴妃,親自動手的確有礙身份,來人吶,將這個不知死活的賤人給本宮抓起來狠狠的打。”
“是,娘娘。”溫暖話音剛落屏風後便立即出現老嬤嬤面色猙獰的向溫暖走來。
溫暖不緊不慢的隨手拿過桌上的一個花瓶在手中掂了掂,冷眼看着幾個老嬤嬤道:“你們敢動手試試。”
她手中的瓶子一掂一掂卻是掂得嬤嬤們心頭一顫一顫,寒王妃的揍人法則彪悍事蹟在楚歡的大肆宣傳下,現在宮裡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今她手中掂着的這瓶子可沒人認爲她是單純用來唬人的,若真被她一瓶子下來腦袋上砸出個窟窿,這可是大大的不妙。
原本頗爲猙獰的嬤嬤們遇見彪悍外露的寒王妃,霎時神情一蔫各個推推攘攘不敢上前。
“你們在幹什麼還不動手,若誰不動手本宮立即下令將她杖葬!”溫晴見着嬤嬤們退縮的神情大怒,她堂堂貴妃的奴僕竟然害怕區區一個寒王妃違揹她的命令,真是丟盡了她的顏面。
溫晴如此命令一下,踟躕不前的嬤嬤們只好硬着頭皮捋高袖子再次上前,溫暖也不客氣,估摸着力道一個一個拍過去,因她力道拿捏的準,嬤嬤們僅是暈倒倒無大礙,她拍完嬤嬤們眸色微轉,似笑非笑的瞧着神色驚恐的溫晴道:“貴妃可還要再叫人來?”
溫晴見鬼似的盯着她,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竟說不出句話來,溫暖沒心情等她將被震得飛於天外的魂魄收回,淡淡扔下句“若貴妃無甚事我便告退了。”轉身就走。
“賤人。”溫晴終於被她那徹底漠視的態度激得神智一收,膽氣陡升抓起溫暖剛放下的花瓶追上前就照溫暖的後腦勺砸去,溫暖眸色一冷,正欲讓她摔個狗啃泥卻更快的有隻手將那高舉花瓶的手手腕緊緊拑住。
“皇、皇上。”溫晴呆愣的看着突然出現在眼前面色陰沉的君昊天手中的花瓶一鬆,“啪”一聲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這纔將停擺的神思驚得恢復活絡。
“皇上,姐姐她欺負晴兒,她剛剛還、還想要用她那小貓抓傷晴兒的臉,皇上,你可要爲晴兒做主。”溫晴活絡的神經瞬間快速運轉,一翻話說的泣不成聲,眸中更是三分水氣七分委屈一派純真讓人瞧着我見猶憐。
溫暖脣角泛上抹幾不可見的嘲諷,微微福了福聲道:“臣婦參見皇上。”,之後便靜靜立於一旁撫着懷中的雪球既不辯解也不回擊,宛若一個看戲的旁觀者。
君昊天神色複雜的看着她,抓着溫晴腕部的手不自覺的狠狠收緊。
“皇上,你抓痛晴兒了。”腕間傳來的骨頭快要被捏碎的劇痛這次倒是真的快讓溫晴痛的泛起淚花來。
君昊天一怔,握着她的手瞬間鬆開,卻是無半分憐惜之情反是冷冷的看着她道:“寒王妃是你的親姐姐,你竟然對她如此無禮,真是叫朕失望,從今日起閉門思過,沒朕的允許不許踏出這院子一步。”
君昊天說完後不待她回話,神情略爲緩合的轉向溫暖道:“晴貴妃一時驕縱讓王妃受驚了,朕這就親自送王妃出宮。”
“貴妃娘娘深得皇上寵愛,有些性子也是難免,臣婦並未往心裡去,此前來時有公公引路,臣婦隨公公出宮就好,就不勞煩皇上了。”溫暖淡淡道。
“朕好些日子沒去寒王府坐坐,今日正巧要去剛好與王妃同路,王妃不必推辭,走吧。”君熠寒深深的看了她眼說完轉身向外走去。
溫暖瞧着清俊挺撥卻透着無盡孤寂的明黃色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擡步跟了上去,有些答案縱然擺在眼前但也要通過時間來驗證才能讓人信服,更何況她給的這個答案的確有些虛無飄渺難以讓人接受。
溫晴腦子一片呆蒙的瞧着一前一後離去的兩個身影,再瞧瞧白皙腕上浮起的青紫紅腫,她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卻不知疼痛。
事情怎麼會演變成今日這般模樣?
她明明是皇上最寵愛的貴妃,甚至是衆人心目中未來的皇后,可爲何她今日卻有種身在冷宮的錯覺?
這一切究竟是如何發生的?
似乎是月餘前,自那個死去卻還冤魂不散霸佔着皇上心的女人祭日之後,自那之後皇上便再也沒有踏入這後宮半步,她隱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可又未打探出任何消息,她最後只得安慰自己或許是皇上最近國事太忙無暇顧及她,雖然這個理由她自己都不相信。
然在今天,這層自欺欺人的面紗終於被他親手揭開,他似乎變了,變得全然陌生她一點都不識得,她突然有種深深的恐懼,若是她以後失去皇上的寵愛該怎麼辦?在這森冷後宮中,一切的光鮮亮麗無上尊榮皆是仗着皇上的寵愛,若是失了皇上的寵愛,她什麼都不是。
溫晴越想越覺恐懼只覺遍體生寒,她曲起腿面色煞白緊緊抱住自己,身子卻在不停的輕輕顫抖。
“娘娘,地上涼,當心傷了身子。”一個嬤嬤趕緊上前將她扶起,遂湊近她耳邊悄聲道:“娘娘,奴婢打探到個消息。”隨即她語不可聞的細說給溫晴聽。
“什麼?”溫晴眼眸大睜如遭晴天霹靂,她緊緊拽住那嬤嬤道:“你可打聽清楚了,這消息可是真的?”
“千真萬確。”嬤嬤極其肯定。
“原來如此,竟然如此。”溫晴神情木然吶吶念着。
若是這樣,一切就能說得通了,爲何她中毒之事最後不了了之,爲何區區一個寒王妃對她如此無禮卻可全身而退最後卻是她被禁足。
原來事情竟是這樣!
“娘娘,此時你可不能頹然喪氣,若是您不盡早動手,將來您的地位可是笈笈可危吶。”嬤嬤苦口婆心勸道。
不用將來,再在已是了!
溫晴眸色一冷唳氣逼人,指甲深深的刺入掌心,流下一串嫣紅滴落於純白的地毯中,乍然暈開,美得觸目驚心。
半個時辰後,慕容婧閒適的划着杯蓋撥弄着澄澈茶水上飄浮的茶葉,淡淡的對下方俯首跪着的嬤嬤道:“如何?”
“回太后,一切皆如太后所料。”嬤嬤恭聲回道。
“嗯,下去吧。”
“奴婢告退。”
“你那邊進展的如何了?”慕容婧淺抿口茶對一旁的王公公道。
“回太后,近日就能大功告成。”
“嗯。”慕容婧頗爲滿意的一笑,“這好戲總算是要漸入佳境了,可真真是令人期待。”
不知是皇宮太大還是君昊天走的太慢或是刻意繞路,兩人走了大半個時辰竟還未走到宮門口反是來到了御花園,君昊天瞧着始終保持沉默淡然的溫暖心中悵然一嘆,主動開口打破沉默道:“這幾年,你過得可好?”
“還不錯,天天在府內吃了睡睡了吃,倒也睡悠閒自在。”溫暖見他神色平靜也未在與她糾結那些過往,遂淡淡開口回道,她雖散漫卻也並非是一個拘謹之人,更何況她與君昊天也她並無甚恩怨,他若好好與她說話,她倒也不介意配合的聊一兩句,畢竟這件事中他纔是受傷最重的人,無所謂同情憐憫,僅是將他當作個不算陌生的陌生人。
“那就好。”君昊天笑笑,笑中卻夾雜着濃濃的晦澀,他眸色微擡,瞧着前方的玉蘭樹道:“今年這玉蘭花開的不錯。”
荷兒極其喜歡玉蘭,這是他親手爲她種的,花開正好,人卻已非!
溫暖隨着他眼光瞧去,驀然想到自己初次進宮的情景,脣角泛起抹淺笑道:“是開得不錯,我第一次被太后召見入宮回去時迷了路,還曾靠着這玉蘭樹等了大半個時辰才見着個小太監讓她將我領出宮去。”
是她?
君昊天瞧着她脣角那抹淺笑微微有些恍神,腦中驀然想起那次他從御花園過時曾見到位女子身姿曼妙背對着她靠着玉蘭樹斜倚而立,當時他還以爲是哪位想要吸引她的妃子新想出的招數,正欲上前卻被德貴叫住,待他再擡眸望去時,那裡早以無了芳蹤,只有一塊純白的籮帕隨風起舞。
難怪德貴幾乎查遍了整個後宮都未找到那方籮帕的主人,原來竟然是她!
原來他們總是在對的時間錯身而過,待到真正相逢時,他仍在原地她卻早已走遠!
溫暖微微仰首賞着潔白的玉蘭花,君昊天卻在神色複雜的瞧着她。
許是他目光太過專注讓人無法忽視,溫暖脣角一抿收回笑意語聲淡淡道:“皇上,大概還要多久才能出宮,王爺還在等着臣婦回去一同用晚膳。”
一句“臣婦”瞬間讓君昊天回神,他終是將自己控制得不夠好唐突了她。
“一刻鐘便能出宮。”君昊天不再多言,沉默的引着她從捷徑向宮門口走去。
宮裡早已派了人去寒王府通知皇上要來的消息,君熠寒臉色有些不好看,洛緋與白鷹並不知三人的關係,是以仍是以爲是朝庭皇權那些破事兒,遂興致缺缺並不在意。
然馬車到時,除了君昊天溫暖之外,楚歡也從車上跳了下來,他是聽聞君昊天要去寒王府遂提前跑去宮門口候着的,但讓溫暖有些奇怪的是,這楚歡平日裡瞧着她總是擺出個不可一世的小爺模樣,今日怎的像個欲言又止害羞的小姑娘似的,既不與她說話也不尋她生事,明明是一個勁的拉着君昊天說話,卻偏偏時不時的朝她偷偷瞅一眼,再瞅一眼,有兩次他偷瞅她時她乾脆擡眼瞧向他將他逮個正着,結果他卻臉紅脖子粗的朝他冷冷一哼腦袋立即扭向一旁,可過不了多久又會偷偷的瞅她。
溫暖一路上被他瞅得莫名其妙,最後乾脆不理他直接睡覺。
飯桌前幾人依次落座,溫暖左邊是君昊天右邊是君熠寒對面是楚歡,這氣氛本應溫馨此時卻顯得有些詭異。
菜早已上齊卻無人開動,溫暖默默的拿起筷子開吃,君昊天與楚歡也跟着開動,然君熠寒卻病懨懨的坐着,只時不時的在碗筷交碰的清脆聲響中咳上一咳,可他咳了一聲又一聲卻無人理他,最後在他咳的撕心裂肺時一門心思偷瞄溫暖麻木扒飯的楚歡終於被震的回神,他至碗中擡起滿是飯粒的臉頗爲擔擾的問道:“三哥,你沒事吧,要不傳御醫來給你瞧瞧?”
終於有人答理他了,君熠寒虛弱的笑笑,“沒事,老毛病了。”,然眼風卻是始終斜斜的粘在溫暖身上,他見她仍不爲所動,只好自己繼續把戲唱下去,在楚歡關切的目光中顫微微的伸起手握住筷子去夾菜,結果夾一塊掉一塊夾一塊掉一塊,而這夾的菜還並非他面前的而是伸長了筷子夾的君昊天面前的,那菜一掉一掉再一掉,那菜湯便一濺一濺再一濺。
君昊天微微側身避開過那些湯汁,提筷道:“三弟要吃哪些二哥夾給你便是。”,然後溫暖便從微擡的眼風中瞧見君昊天將一塊巨大的肥肉一塊沒肉的排骨一筷被君熠寒平日裡極爲嫌棄的芹菜頗爲關愛的夾進了他的碗裡。
溫暖默默的嚥下口湯,這才發現原來再腹黑強大身居高位的男人都脫離不了幼稚的一面,瞧瞧那兩人個男人的德性,真是幼稚的令人發笑。
然她還未笑出來卻見那塊肥肉神速的四平八穩的飛進了他的碗裡,君熠寒笑得頗爲寵溺道:“爲夫記得夫人特別鍾愛於這東坡肉,皇兄挑的這塊可是整盤東坡肉中色澤最好刀工最流暢紋理最優美的一塊,爲夫捨不得吃,特借花獻佛讓給夫人,夫人嚐嚐可合口?”
她什麼時候喜歡這種巨大油膩的五花肉?溫暖凝視着碗中的五花肉腳下不動聲色擡起落下。
“三嫂喜歡吃東坡肉?”竟然與他喜歡吃的一樣,楚歡立即起身將君昊天面前的東坡肉換到溫暖面前道:“三嫂你多吃些,以肉補肉,你一定能胖起來。”
溫暖眉頭一跳,誰知下一刻一碗蔘湯放在她面前,君昊天道:“多喝些蔘湯,補氣養顏。”
“我最近氣色的確有些差,是應該好好補補”,君熠寒原本菜都無力夾起的手瞬間端起那碗蔘湯一口飲盡,隨即不顧腳上火辣辣的痛楚,又氣息懨懨道:“夫人,爲夫好餓。”
溫暖拿起筷子繼續淡定的吃飯,涼涼的開口道:“餓了就吃。”
“爲夫沒力氣。”他氣息再弱了幾分,似真的弱柳扶風一吹就倒。
“三哥,要不叫個婢女來服侍你用餐?”楚歡關切的開口。
“的確,三弟,你這府上用膳時連個隨侍的丫鬟小廝都沒有,像你如今身體這般情況還是安排幾個在側服侍就好。”君昊天意有所指的開口。
要你們多管閒事!
君熠寒又咳了咳不動聲色的往溫暖旁邊挪了挪,瞧着溫暖語聲柔如浮雲道:“原本是有的,但夫人瞧着那些下人們服侍的不仔細她便親手將這事接了過來,可夫人畢竟臉皮薄,有下人在時她會難爲情,我這才定了規矩,用膳時不需要丫鬟小廝服侍。”
他解釋般的說完後,轉向溫暖道:“夫人,爲夫真餓了,二哥與四弟都是自家人,你勿需難爲情。”,他說着的神情頗含着幾分委屈,手則在桌下拉着她的衣袖輕輕搖了搖。
難爲情?
溫暖笑了笑,從善如流的端起碗夾了筷芹菜遞至他脣邊道:“來,王爺多吃些芹菜,芹菜有利身體健康。”
君熠寒含笑將那筷子芹菜吃下,讚道:“味道果然不錯。”
溫暖再夾了筷超大的東坡肉給他,他又贊:“口感着實很好。”
兩人一個笑着喂一個笑着吃,表面無限和諧美好,然實際卻是一個在心頭冷笑一個腹胃翻江倒海。
君昊天淡然的繼續吃飯,原來,有些事要親眼見着才知實情,傳言,他細長的眼眸微動,並不可信。
而楚歡則是瞧着兩人頗爲恩愛融洽的畫片突然就覺得心頭極其堵得慌,嘴裡的飯菜食不知味,手中的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戳着碗裡還未啃完的雞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