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描眉的碳筆一收,細細的瞧着她,眸底霎那驚豔劃過後卻是眉峰微皺。
“不好看?”他這眉皺的溫暖心頭跟着一緊扭頭朝鏡中看去,卻見自己原本素淨略顯寡淡的臉此時經他手變得嬌媚明豔,屬於妙齡女子的活力氣息油然而生,如夏日凝露荷花望之惹人憐愛,她從不覺這張臉有多美,然這一刻,身爲女子的她都忍不住爲這臉而迷醉挪不開眼。
可君熠寒那皺着的眉緊抿的脣讓她心底竟有些不太確定,莫非這個世界的審美觀異於常人,就如她纖瘦的身材被他極其嫌棄?
想到此,她心頭微惱,喜與不喜都是他自己畫出的,這與她何干,再看一眼鏡中與平日自己判若兩人連生氣都帶着幾分嬌嗔氣息的明豔女子,她只覺頗爲刺眼,憋着胸口怒氣起身道:“你若嫌太難看,我去洗了便是。”
她控制住想要躥一腳君熠寒的衝動,轉身就走,然足下才剛跨出一步,卻被及時醒神的君熠寒眼疾手快的抓住她的手腕一收,她一個旋身便跌回了他懷中被他緊緊抱住,吻在她發怒之前落下,不同於昨日晚霞中的輕柔試探,而是夾雜着幾分壓抑的熱情需索。
一吻結束,君熠寒鼻尖抵着他的鼻尖交融的灼熱氣息在兩人間淡淡流轉,溫暖略施脂粉的臉頰更顯紅潤,平日裡總是淡漠的眼,眸底還殘留着幾絲情亂的迷離,如盈盈秋水撩人心扉,有些紅腫水潤的脣此時正微微開啓有些急促的喘着氣,似做着無聲的邀請,如此近的距離看着她,如此誘人的邀請,讓他心頭一動,脣再度落下。
然溫暖卻快他一步將頭一偏埋入他懷中,他尋歡的脣便自她粉頰上輕柔擦過滑至她的耳畔,君熠寒順勢便含住她如珍珠粉潤的耳垂逗弄輕吮,溫暖身子不可抑制的一顫,心頭本就有些羞澀難抑此時君熠寒胸膛卻傳來一陣輕微的顫動,她當下惱羞成怒的推開君熠寒瞪着他怒聲道:“你不是瞧着我不好看麼,此時對我又親又咬的作甚?”
她這話本是怒極下脫口而出,但想着後面那“又親又咬”四個字卻是有幾分難爲情,可話已說出難爲情也得死撐着不能讓他看了笑話,她於是只得努力的將自己的氣勢拿捏足,頗爲兇悍的怒瞪着他。
君熠寒瞧着她羞中帶怒故作兇悍的模樣,原本還強忍着的笑意毫不客氣的笑了出聲,他見溫暖臉色漸沉似要動了真怒,這才見好就收迅急湊近她水潤的脣用力吻了口後,這纔有些嘆息着道:“爲夫不是瞧着夫人不好看,而是瞧着夫人太好看了,有些擔心被外面的男人凱覷,故此才心生憂慮不自覺的皺了眉讓夫人誤會了,要不讓夫人懲罰爲夫?”他說到此,很自覺的頭微側將臉湊向她的脣。
“不要臉。”溫暖繃着臉將他的臉推開,但脣角卻情不自禁的浮上抹笑意,這個男人平日裡瞧着清冷溫潤,沒想到耍起流氓說起情話來簡直是臉不紅氣不喘臉皮厚得令人髮指。
“對自己夫人要臉的男人是自找罪受。”他說得頗爲理所當然又滿是自得道:“如爲夫這般智謀過人之人又怎會犯如此蠢的錯誤,夫人說是與不是?”
“果真是極不要臉。”溫暖終是在他的謬論下破功,脣角泛起抹笑來。
“夫人不生爲夫的氣了?”君熠寒溫柔的將她頰邊的髮絲別到耳後,轉而頗爲一本正經道:“既然夫人不生氣了,爲夫同夫人商量件事如何?”
“嗯?”溫暖見他突然轉變的姿態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以後還是素顏就好。”
“嗯?”
“當然,你我二人時還是可以的。”君熠寒再補充。
這個佔有慾超強骨子裡霸道的男人!
“答應爲夫。”
溫暖懶得理他,欲起身離開,折騰這大半個時辰她早就有些餓了。
然她剛起身,君熠寒長臂一攬又將她給帶回了懷裡,堅持道:“夫人你還沒答應。”
溫暖有些無奈的看着他,見他神色間頗爲認真的堅持,遂有些敷衍道:“好,我答應。”
誰知君熠寒仍不滿意,眉峰微皺要求道:“夫人,嚴肅些,切莫兒戲。”
溫暖突然又有種想躥他一腳的衝動,但瞧着他執着的神色,心底那股踹他的衝動又瞬間化爲了春日陽光下的涓涓細流,她心頭無奈一嘆,主動湊近他的脣落下一吻,柔聲道:“我答應。”
……
華燈初上,明月高懸,淮安城外清水湖畔聚集了不少載歌載舞的男男女女,湖上更上畫舫連綿密集一片,彩燈高掛紗幔輕飄,一派極其熱鬧歡慶之色。
“這是?”溫暖瞧着眼前的熱鬧場景問向身旁的君熠寒。
“這是淮安城一年一度的白月節,平日裡爲夫忙於處理公務也沒時間好好陪陪夫人,恰巧趕上這節日,就帶夫人出來轉轉。”君熠寒說着的同時帶着溫暖向一旁的畫舫走去。
身後明兒白鷹洛緋遠遠的跟着,君熠寒本不欲帶這幾人,但思襯着萬一他家夫人一時來了興致想要添購些物什,他的主要責任是陪同遊玩,那這搬東西總要有人手纔是,是以這三人便被告知同行。
當然,這個真實的原由幾人並不知情,是以此時明兒是滿心歡喜的瞧着四處都覺新奇,而白鷹則是不停的瞧着洛緋笑,洛緋冷冷的橫了他幾眼之後懶得再理會他,乾脆扭着身子狂甩着媚眼兒,見着四周男人垂涎的眼神女人嫉妒的臉,他就心頭頗爲歡暢,只覺這做女人也不是那麼另人討厭難以接受的。
越往前行人越多,原本是溫暖扶着君熠寒,但不知何時已變成君熠寒將溫暖半圈在懷中用以擋開周圍來往相擠的人潮,對於人羣中時不時投來的驚豔之色,君熠寒臉一沉隨手抓過攤上的面具遞給她:“戴上。”
“好好的我爲何要戴面具?”溫暖瞧着他莫名其妙變了的臉有些不明所以。
“啪。”君熠寒還未來得及回答,一個綴了多條繡花穗須的糠包便飛入了他懷中。
“這是什麼?”溫暖未接君熠寒手中的面具反是拿過那糠包細細打量起來。
“這是白月節時女子用來選意中人的糠包,類似於拋繡球。”洛緋不顧君熠寒警告的神色頗爲“好心”的爲溫暖解釋,又指指不遠處的湖畔道:“你看那邊那些男男女女,都是趁着這節日來相意中人的,男子看上了哪位姑娘便對她唱歌,女子若是看上了哪位男子便將糠包擲於那男子。”
溫暖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見在男子們情意切切的歌聲中綴有多條繡花穗須的穅包如彩蝶漫天飛舞,她將糠包淡淡扔回君熠寒懷中,眉梢半挑似笑非笑道:“寒王果真是顏傾天下好姿容,這纔剛來就被姑娘給相中了,恭喜恭喜。”她說完腳步一轉便混入了人羣中,君熠寒剛要追上去,身前不知從哪裡冒出位姑娘,指尖絞着娟帕羞噠噠的道:“公子,做小女子夫君可好?”
身旁跟着看戲的洛緋和白鷹,一個冷笑一個看天,明兒則是神情憤憤然,這究竟是哪裡跑出的放浪女子,竟敢當街和她家小姐搶王爺,看她不收拾她,她袖子兩捋還沒撲上去已被白鷹拎着領子給拽了回來。
“在下已有妻室,煩請姑娘讓個路。”君熠寒擡眼在人羣中張望着卻看不到溫暖的影子,眉峰緊皺正欲繞過那女子離開,誰知那女子又跨前一步擋在他身道:“若是公子不嫌棄……”
“我嫌棄。”君熠寒毫不猶豫的打斷她的話,快步朝溫暖離開的方向找去。
明兒原本被白鷹拎着掙脫不開,此時白鷹一鬆手,她毫不客氣的擡腳朝那被君熠寒打擊得愣在原地眩然欲泣的姑娘屁股後躥去,躥得那姑娘一個踉蹌險些跌倒在地,好在那姑娘被名男子眼疾手快的扶住,而明兒那腳賜躥出就被白鷹手一伸拽入人羣中消失不見。
“珠珠,可有傷到哪裡?”男子扶着她心疼的問道。
“哥,我剛看上位公子,結果被他毫不留情的拒絕了。”珠珠抹抹淚抽泣着對男子道。
“是誰,哥帶人去替你揍他。”男子氣怒。
“不。”珠珠狠狠一抽泣,握拳道:“你去幫我把他搶來,他還有個夫人,我此前有見着姿容着實不錯,到時你留下做夫人,還能給家裡省下筆彩禮錢給我籌辦婚禮。”
男子想了想點頭道:“行,就這麼辦。”
君熠寒在人羣中找了半響卻仍未找到溫暖身影,正思襯着是否要去別處找找,擡眼卻見原本少男少女們載歌載舞的清水湖畔此時不少男子正圍成個圈繞着圈內的女子唱歌跳舞吸引她的目光。
似感受到他的目光,圈內女子原本背對着他的身影驀然回首一笑,縱然隔着熙攘人羣百丈距離但他仍看清了她眸中的挑釁意味!
他的夫人可真是任性啊……該如何懲罰她是好?
君熠寒眸色變得危險,笑的意味深長的一步一步朝她走近,溫暖的眸光卻絲毫不閃不避始終含笑的看着她,兩兩眸光絞着,四周喧囂霎時寂靜。
“來了來了朝這邊來了。”
不知何時停下嬉鬧的姑娘們均默默拽緊手中的糠球癡癡的望着走近的君熠寒,此時不知是誰難掩興奮激動之情情不自禁的喊出了聲,姑娘們瞬間醒神變得燥動,手中的糠球爭先恐後如隕石般紛紛又狠又準的砸向君熠寒,唯恐自己砸的不夠快不夠狠不夠準落於她人之後,白白失了這麼個天人般的好郎君。
拖着條條彩色尾巴的漫天“隕石”毫不留情的襲向君熠寒,然他未有什麼動作仍是那般從容的含笑的走向溫暖,而那些砸來的“隕石”卻像被定格住了般紛紛懸浮於半空,條條彩穗隨着夜風舞動煞是好看。
“哇……”姑娘們發出齊齊的驚歎聲,立即不顧形象的撥腿圍了上去,七嘴八舌的問道:“公子,你家住何方?公子你可有妻小?公子你是否有車有房,父母雙亡?”
君熠寒眸色一寒,那些七嘴八舌的姑娘們瞬間禁聲訕訕的退至兩旁,而圍着溫暖的跳舞的男子們瞧着這邊的異動也紛紛停下伸頭張望,當瞧見如水夜色下那踏月而來氣勢凜人姿容非凡的男子時,均默默的低頭悄然退後,果然,如此美人只有這般出色的男子才能配得上,他們不過是這樣雲尖上的人物俯瞰的泥土罷了,又有何資格與他一爭高下。
“夫人,可玩夠了?”他在離她十步遠處站定笑問,眸中滿含警告之色,他在主動等她走到身邊回到他懷中。
“就是那兩人,哥把他們給我抓起來。”珠珠對着身旁的男子道。
“她們還沒玩夠。”溫暖瞧着珠珠似笑非笑的看向君熠寒。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沒聽見小姐的話?”男子喝道,雙眼卻不由自主的看像溫暖,珠珠果然沒有騙她,這女子果真姿容不錯。
家丁們一涌而上,君熠寒眉峰微皺剛要出手,卻見溫暖很是配合的讓對方給抓住,他瞧着她帶笑的眉眼,原本眸中的警告之色變得頗爲無奈,罷了,今晚本就是帶她出來讓她開心,既然她要玩,他就陪他玩。
衆人見着就這樣輕易秦家兄妹帶走的兩人,紛紛追悔莫及,要早知如此輕易就能將人搶到手,她們早就動了又如何能輪到這兩兄妹將人得到,難道那男子讓糠球浮於半空而不掉是耍花槍?
哎呀,真真是令人可惱可恨!
“小姐和王爺被人抓走了,白鷹你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去救?”明兒擡腿狠狠踹向白鷹。
“你這丫頭真是粗魯。”白鷹揉了揉被踹的腿,見明兒擡起拳頭又要揍他,趕緊閃身到洛緋旁邊探頭對明兒道:“放心,以王爺的能力保護王妃措措有餘,這種事情不需要我們插手。”若真是把人給救了,說不定他現在的好日子就到頭了,這可是王爺逞英雄的大好時機,他可不能去搶了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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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你這樣照顧主子的麼?”明兒瞪着他:“你若不去救我自己去救。”她說完伸頭在地上找找,恰巧看到塊石頭,腦中適時的想起溫暖的教導:揍人麼,要的就是簡單粗暴。
嗯,這個石頭夠簡單粗暴!
呆會她挨個的朝那些人腦袋上拍西瓜似的咋過去,看他們還不放了小姐和王爺。
思極此,她蹲下身抱起那海碗大的石塊就朝那羣人快步追了上去。
“喂,明兒你幹什麼去?”白鷹看着她一連串的動作有些不明所以的問道。
“去救小姐和王爺,你這死鷹就在這好好呆着吧。”明兒奔跑中的聲音逆風傳來。
“這丫頭倒是頗有趣。”洛緋冷凝的眼泛起抹興味,提步跟了上去。
這些瘋子一個比一個不讓人省心,縱然玩情調花前月下吟詩作對有何不好,非得玩什麼綁架,還有這兩個,一個腦子一根筋,一個唯恐天下不亂,他這個正常人非得讓他們逼瘋不可。
白鷹憤然一聲長嘆,不得不追了上去。
明兒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卻仍是沒追到人,原因是珠珠和他哥帶着溫暖和君熠寒上了湖邊一艘頗大的畫舫,等她追到湖邊時,畫舫早已到了湖中心,她氣得狠狠將石塊砸了過去,卻最終砸中的是一隻倒黴催的順水漂來的小畫舫且正砸在畫舫中央,將客人正在用餐的矮几狠狠砸成了兩瓣,嚇得客人以爲是天降隕石屁滾尿流的跳水逃生,也因此,他們於這有錢難求一畫舫的夜晚賠了主人十兩銀子後成功的登上了這艘破畫舫。
湖中心的大畫舫內,四方矮几,四人各座一方,君熠寒和溫暖頗爲閒散的飲着茶吃着糕點聊着天,而珠珠和他哥哥則有些不可思議的看着兩人,愰然間竟有種他們纔是被綁架的錯覺。
憋了半晌終是珠珠沉不住氣開口問道:“你們可知自己是被綁架來的?”
溫暖斜睨了她眼,漫不經心的反問道:“姑娘難道見過有誰以這種方試請人的?”
珠珠瞪了她眼,只覺她淡定自若毫不在意的態度頗爲礙眼,忍不住刺激道:“你知道就好,這位公子本姑娘看上了,要讓他做我的夫君,至於你嘛”,她斜了眼身旁有些臉紅低着頭狂飲茶的男子道:“就嫁給我哥哥,正好我哥哥還未有妻室,你嫁來後正好做我的便宜嫂嫂。”
她話剛說完聽覺室內陡然一冷壓抑的有些喘不過氣來,擡眸朝四周瞧了瞧卻又未見任何異常,只得趕緊端起茶喝了口順順氣。
“姑娘可真是好算計。”君熠寒淡淡一笑,笑裡生寒,淺抿口茶又道:“只是,此前在下已表明態度,在下嫌棄姑娘不願取姑娘爲妻,姑娘如此厚着臉皮要嫁給在下,莫非姑娘行情太差已到了嫁不出去擄人強嫁的地步?”他對珠珠氣得黑沉的臉視而不見,繼續道:“更何況,在下的妻子令兄有什麼資格迎娶,莫非令兄也是已到了無人敢嫁強搶他人之妻的地步?”
他頓了一頓又道:“莫非這是你們淮安的風氣?還是這淮安的治安已差到可以隨意擄人強娶強嫁的地步?”
他一翻話將對面兄妹二人一個氣得臉色黑沉七竅生煙,一個滿臉羞愧,珠珠拍案而起道:“強嫁又如何強娶又如何,總之,今天你們落在我們兄妹二人手上,一切皆由我們說了算。”
溫暖瞧着這姑娘的王霸之氣,倒是頗覺有趣的緊,笑了笑道:“姑娘打算如何個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