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強撐着麻木的腿朝山下走着,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腦袋竟漸漸變得清明,灌鉛般的腿也漸漸變得輕快,身上如大石壓着的男人似乎也並非那麼重了。她長吁了口氣,心頭思襯着莫非是物及必返累到了極點反而不累了,如同將死之人的迴光返照是一個道理?
無論是與不是她現在已沒多餘心思去細想也無時間去思索這些細枝末節的問題,擡頭向山下瞧瞧,已能瞧見各家各戶亮起的燈光及月老祠那顆高大招搖姻緣樹的輪廓。
溫暖深吸口氣,這山路十八彎終於要走完了,希望就在前方不遠處,她力氣陡升腳下生風朝月老祠大步而去。
終於看到了王府的馬車,白鷹大晚上故作風流的斜倚着車門,見着溫暖揹着“昏迷不醒”的君熠寒,他神色頗爲凌亂的變了幾變隨即快步上前,溫暖不待他尋問率先開口道“王爺病情急轉趕緊回府。”
白鷹不着痕跡的瞧了瞧“昏迷”中的王爺,神情“凝重”的幫溫暖將他扶進馬車坐好,馬鞭一甩快速向王府趕去。街道兩旁燈火幽幽,隱約可照出他脣角微揚的弧度。
馬車內,溫暖爲防止“昏迷”的君熠寒從坐榻上摔下只得將他攔腰摟住讓他靠在自己肩頭。雖然上馬車的那刻她真的很想直接倒下就睡,但這股強烈的需求最終被她的理智克服,現在絕對不是睡覺的時機,這王爺如此這般折騰下,本就是快死的人,這下鐵定回去只有嚥氣的份。
她剛剛之所以趕在白鷹問話前率先開口,就是爲了防止白鷹細問生疑。衆所周知王爺本就已是強駑之末,不過是御醫們用名貴藥材吊着命罷了。如今王爺病勢轉危也在情理之中,誰會料到是她將他往閻王殿狠狠踹了一腳。但若讓白鷹知道他爬了幾個時辰山在亭子裡吹了幾個時辰涼風,說不定會生出些事端,雖然她不說他不會知道,但這些人比猴還精,誰知道他會不會從她的話中尋出些什麼珠絲馬跡給她生出些幺蛾子。因此還是防範於未然較好。
溫暖低頭看了看肩頭的君熠寒,他臉色似乎更加蒼白了些沒有絲毫血色,挺直的鼻粱幾乎挨着她的脖頸她卻仍然感覺不到他的氣息。
不會撐不到回王府吧?
溫暖心頭一跳,伸指探向他的頸間,指下肌膚細膩潤澤,脈象雖弱但仍在微微跳動。她心頭大喜,估摸着他回府撐上一兩個時辰應該就能斷氣。她探手掀開車簾語帶急切道“白鷹,再快些,王爺快不行了。”
苦心總算沒有白費,好日子就快來了。
不行?
白鷹險些失笑出聲,卻最終將那笑意憋了回去,恭敬回道“是,王妃”。
馬車速度驟然加快,溫暖猝不及防身子驀然向後倒去,連帶着被她摟着的君熠寒也直接倒下壓在她的身上。
“倒黴!”
溫暖低咒出聲,剛要起身卻覺身體沉重四肢乏力動動手指都覺艱難異常,似先前所有積壓的勞累疲倦一涌而至將她生生淹沒。看看身上壓着的一動不動的將死王爺君熠寒,溫暖有些欲哭無淚。現如今她哪有力氣將他搬開?哪有力氣起身?
但就這麼壓着…
“王妃,到了。”
溫暖苦惱不已還未想出個解決方法來時白鷹的聲音已透過車簾傳入,接着他伸手握住了車簾。
“住手。”溫暖本能的大喝出聲,見那僅被掀起絲縫的車簾復又歸位後,她卡在喉頭的那口氣才終於順利吐出。垂了垂眼眸,看着埋在自己兩峰之間的俊美頭顱她心情如千萬頭神獸奔過。他祖宗的,這貨上輩子絕對是色狼投胎的,昏迷了竟然都還能倒的如此精準。
他覆在她身上,頭埋在她雙峰間,如此銷魂交疊的姿式若真讓人看了去…雖然她臉皮厚,但也深覺沒法活了。
更何況,他現在還是奄奄一息的狀態…
這版本,該是怎麼個傳法?溫暖不敢想象。
她滿是痛苦的閉起眼,龜縮的想要將這當成一個未醒的噩夢。
然外面白鷹的聲音卻再次響起“王妃?”
溫暖牙一咬,開口道“去將明兒叫來,別問爲什麼,快去。”
明兒好歹是自己人,在自己人面前丟臉…溫暖覺得勉強能夠接受。這也是現在沒有辦法的辦法。
“是,王妃。”白鷹領命而去。
溫暖撫額頗爲悲催的長嘆,暗暗思量着這難不成是自己下午折騰君熠寒的報應?
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悲痛情緒中,未意識到身子已恢復力氣,更未注意到胸前的君熠寒脣角泛起抹淡淡的譏嘲。
“小姐。”明兒擔憂的聲音遠遠傳來。
溫暖身子一僵,縱然做好了丟臉的準備,但如此丟臉的事呈現在她人眼前總歸是心理壓力頗重。她打算最後努力一把,憋足一口氣將身上的君熠寒用力一推跟着往起一坐。
竟然成功了,真是天助我也!
溫暖看着向外倒去的君熠寒眸中閃出狂喜,隨即她又快速伸手一撈想將倒向車板的君熠寒給撈回來,本就只剩了這一口氣,若是這一摔給摔死了,那她可真只有陪葬的份。
許是情急之下前傾的弧度太大,又許是君熠寒太重,又似有什麼東西在她足下絆了一下,總之,本意撈人的溫暖最後在“砰”的聲響下,結結實實的壓在了半個身子倒向簾外的君熠寒身上,脣下微涼的柔軟滲着絲淡淡的血腥味縈繞在她的鼻端。
明兒深吸口氣捂住張大的嘴,伸至半空撩車簾的手堪堪僵住,與此同時四周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