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逸流迷茫地站在原地,仍舊處於呆愣的狀態。
連眨眼的時間都不到,人就全都不見了,誰來告訴他發生了什麼?
難道他們這是打算拋棄他,讓武功不好拖後腿的他自生自滅?不至於吧,說好的相親相愛同生共死呢?
正當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一陣細微的聲音傳入耳中,鑑於他現在是一個人,所以宣逸流選擇了先藏身起來。
這裡的樹細而高,只要稍微收斂一下氣息,在不會被特意注意的上面是最好的藏身地點。
聲音越來越近,身影也越來越清晰,宣逸流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一隻被箭射傷的垂耳兔。#_#67356
全身灰色毛茸茸的,煞是可愛,只是右腿上插着一支箭,血順着腿緩緩地流淌而下,顯然是成爲了山中某些人果腹目的的獵物。
然而最讓宣逸流在意的並不是這些,而是它的眼睛,是他從未見過的。
純黑色,沒有眼白。
相傳,純黑色的眼睛代表着無靈魂。
垂耳兔停在了剛纔他所站的地方便不再前進,不知是沒了體力還是太過疼痛。
它擡頭看向宣逸流所在的地方,純黑色的眼睛中沒有焦點。
對於它察覺到自己的存在,宣逸流一點都不驚訝,畢竟兔子的聽力是最爲敏銳的,同時它也是最爲警覺的動物。
等了一會兒,不見有人追來的跡象,宣逸流便從樹上下來了。
猶豫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地朝垂耳兔靠近。
令他驚訝的是,敏感的兔子好像並不排斥他的靠近,也沒有打算逃走的意思,只睜着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看着它的動作。
繞過它的兩隻前腿,宣逸流將它抱了起來,與他的視線齊平,“額,長得還挺肥的,今晚的晚餐有着落了,真是幸運!”
對於他的自言自語,垂耳兔只是眨了眨眼,看他。
“……好吧,不吃你了!”
宣逸流妥協,這麼稀有又可愛的東西,他怎麼會下得去手呢?
決定先給它處理傷口,宣逸流將要用到的工具先一一拿了出來,片刀,紗布,止血藥之類的。
其實以前他都不會隨身帶這麼多東西的,有什麼也會放在藥箱裡面,自從跟在墨繪初和齊森身邊之後,他便學會了這樣做。#6.7356
事實證明,這是有必要的。
仔細查看了垂耳兔的傷口,他發現箭上居然是有着倒刺的,可見持箭之人也是個心狠手辣之人,這也意味着他不能貿然將箭拔出。
不過這一年多來跟在齊森的身邊也不白費,他學到的東西他自己都數不過來,其中自然也包括如何處理眼前的情況。
從身上找出一把小剪刀,宣逸流先在它的傷口周邊撒上一層麻醉粉,帶藥粉生效後便握住箭身,將上半部分剪掉,只留下大約兩寸的長度。
以防它亂動,宣逸流一手抓着它沒有受傷的部位,一手置於箭身的上方,運起內力往下一拍,箭便一下子穿過它的整條腿。
“啪嗒”一聲,帶血的箭頭落在地上。
宣逸流迅速地給它倒上止血藥,纏上紗布。
也幸好並沒有傷及到大血管,所以垂耳兔纔沒有失血過多。
不過也有讓他覺得很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整個過程中,垂耳兔並沒有任何的掙扎,對於利箭穿過腿部所帶來的無法忍受的疼痛也好像沒有感覺到一般。
難道獨特之中也包括着對疼痛的無感?宣逸流忍不住這麼想。
宣逸流剛將它抱起來,小心地避開它受傷的後腿,便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顯然來人不少。
宣逸流本來是想要先避開的,畢竟不知對方是敵是友,這個時候他又只有一個人。
只是他都還未來得及轉身,一個身影便穿過樹林,直接出現在他的對面。
此人不是別人,就是經常跟夜王府作對的太子一黨的曲舫。
“喲,這不是經常跟在夜王爺身邊的宣大神醫嗎?”曲舫第一眼便認出了他,語氣中帶着幾分明嘲暗諷。
因着夙夜寐的毒的關係,他經常都是和夙夜寐在一起的,而太子夙南弧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來找夙夜寐給他添堵,曲舫往往也跟在夙南弧的身邊,認識他是自然的。
自然的,他們兩個也算不上和睦。
“麻煩不會是現在就來吧?”宣逸流無奈地低聲自言自語。
他後悔了,他應該聽齊森的話,不該管的事情別管,能不管的事情別管,不然麻煩便會源源不斷地傳遞過來。
齊森說,這句話是墨繪初說的。
現在他開始理解,墨繪初那種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的心情了。
“怎麼,宣大神醫不會貴人多忘事,忘了本公子是誰了吧?”見他不迴應自己,曲舫再次怪里怪氣道。
宣逸流深吸一口氣,鑑於自己現在勢單力薄,臉上掛上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道:“怎麼會?這不是尚書府的曲大公子嗎?有何貴幹?”
“嗯,這是我們那脾氣古怪心高氣傲的宣大神醫吧?本公子應該沒有看錯人吧?怎麼現在這麼的……諂媚?”明白他爲何如此客氣的態度的原因,曲舫故意奚落。
“是嗎?”宣逸流再次深吸一口氣,從牙縫裡吐氣,“所以,你是打算要我免費給你送點藥粉呢?還是說說你想做什麼?”
一聽到他說到藥粉兩個字,曲舫就忍不住一陣膽寒,那些被他神不知鬼不覺折磨的灰暗的過往再次被翻了出來,下意識地讓步了,“本公子,額,是追着本公子的獵物來的!”
“所以,你的獵物是一隻兔子?”宣逸流問。
“是。”
“還是灰色的?”
“嗯哼。”
“那好,你的獵物沒有經過這裡!”宣逸流自認很是堅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說。
“嗯,本公子倒是認爲,它在你的懷裡!”曲舫看着他懷中的垂耳兔,道。
“你確定?”宣逸流問。
“嗯……你知道嗎?本公子追着血跡過來的!”
“嗯,看出來了……”宣逸流猶豫地笑笑附和,“可是你知道嗎?它的腿上並沒有插着一支箭!”
“嗯,看起來確實是這樣!不過,你有沒有發現它的腿受傷了?誰給它包紮了嗎?”曲舫裝作不知地問道。
“那可能是,他們在玩遊戲?學習包紮之類的?”宣逸流努力地維持臉上的笑容。
“嗯哼,是嗎?我們可以結束這個愚蠢的對話了嗎?”
“你說的對,結束!”宣逸流也覺得他們的友好對話已經到極限了,當即肯定道,“所以,我們這個……要怎麼解決?猜拳?或者猜拳?”
聽了他所謂的建議,曲舫扯了扯嘴角,眯着眼睛笑道:“或者,打一架?”
“打架,不好吧?本神醫一向都是拒絕暴力的!”宣逸流偷偷數了一下他們的人數,確定自己沒有勝算後,趕緊勸道。
“是嗎?本公子倒是很喜歡呢!”曲舫的假笑瞬間消失,惡狠狠道:“給本公子上!”
隨着他一個手勢揮下,手下們立即掏出了各自的武器,越過他吼叫着衝了上來。
“衝啊……”
“喂,不用這麼認真吧?”看着那些快速逼近的表情兇狠的打手,宣逸流一邊後退,一邊勉強地笑道。
本來他們的距離就不是很遠,加上宣逸流沒有立即逃跑,所有那些個打手很快便到了他的面前,紛紛舉起了手中的刀劍,就要毫不留情地砍下去。
“等一下!”一聲大喝,成功嚇住了所有人。
宣逸流掃了掃自己的衣袍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曲舫你至於嗎?我們夜王府不就扒得你只剩一條褻褲掛在尚書府門口幾次,拉肚子拉得不省人事幾次,跌落水溺暈過去幾次,被狼狗咬得重傷在牀幾次……而已……嗎?”
說着說着,宣逸流也覺得這曲舫以前被他們整的還真是挺慘的!不過他也真是堅強,能活到現在不容易啊!
“這些還不夠,是嗎?”曲舫咬牙切齒,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樣子。
“哈,我就問一句啊!”宣逸流乾笑道,“如果我剛纔沒有列舉出那些,怎麼說呢,用暴力交流的往事,你是不是更可能放過我?”
“你說呢?!”
“瞭解瞭解!”看着他們一個個虎視眈眈的眼神,宣逸流賠笑道,慢慢後退,忽地轉身,往遠處奔去,“那本神醫就先走爲上了!”
打手對於他的行爲感到猝不及防,一時愣在原地。
怎麼說呢?堂堂神醫竟如此,窩囊?!
只有曲舫暴跳如雷,大聲吼着:“你們這幫廢物還愣着作什麼?!還不快去追?!廢物!!!”
接連幾個人被他踹翻在地,其他人立即回過神來,連忙氣勢如虹地應道:“是,少爺!我們這就去追!”
就連地上的也連忙連滾帶爬地,慌忙提起武器跟了上去。
將輕功運轉到極限,宣逸流不敢停歇地借力向遠處奔去,其中還不忘回頭看一眼後邊以曲舫爲首的追兵,見還能看到他們追過來的身影,心中更是一陣後悔不迭。
“小垂耳啊,你最好保佑你大爺我今天能夠擺脫他們,不然咱倆都要成爲別人的盤中餐了!”宣逸流忍不住碎碎念道,“你說,咱倆也就半斤八兩……不對,本大爺比你強!錯,你一隻兔子怎麼能和本大爺比!啊,凌亂了……”
然而,從一開始就只是乖乖窩在他的懷裡的垂耳兔,此時也不過眨了眨那雙圓溜溜的眼睛,可愛的三瓣嘴動了動,迷茫懵懂的樣子,並不清楚他在說什麼。^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