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畫進行到第五天上午10點,凌嘉辦公室裡的那副梅花圖已經基本完工了,路璐退到對面牆角,眯起眼來遠遠的看,找到幾處不太如意的地方,再上前修整。
這時袁圓給路璐來了電話,慰問路璐最近過的如何,路璐拿着手機走到窗邊小聲與之交談。
袁圓和路璐是老鄉,也是路璐的高中同學,路璐交往的朋友,多是與她一樣的藝術份子,袁圓算是個例外,她主修英語,選修德語,四年本科畢業後直接保送了北外的研究生,袁圓的父母也是教師,她和路璐兩家離得不遠,讀大學時兩人常約到一起回家,後來路璐被路父趕出家門,這纔不再同路。
第一年春節袁圓問路璐爲何不回家,路璐不好說明,只含糊着以工作忙爲由給糊弄過去,第二年春節袁圓舊問重提,路璐以同樣的理由回答,第三年依然如此,到了第四年,袁圓有了經驗,索性不再問了,自己直接打包回家。
袁圓就像她的名字,整個人都很圓,圓圓的眼睛,圓圓的嘴巴,圓圓的身材,爲此路璐給她起了一個綽號“小皮球”,弄的袁圓每次聽到“球”這個字都恨路璐恨的咬牙,本來袁圓很喜歡打乒乓球的,正因這個綽號,袁圓拋棄了一切球類運動,當然,羽毛球除外。
袁圓也曾試過減肥,甚至用過極端的方法——餓肚子,但效果甚微,袁圓自嘲說自己是連喝口涼水也能長肉的貨,所以她每次和路璐在一起見路璐大吃大喝就是不胖很是鬱悶,其實袁圓的不算很胖,只算豐滿,放到唐朝說不定還能有機會當個禍國殃民的美人,但時代在變遷,人們的審美觀也在變遷,現在滿大街都是以“骨感”爲奮鬥目標的女同胞,愛美是女人的天性,袁圓自是也不會免俗,只是這個身形,“S”狀是有了,可就是把“S”給擴充了兩倍,不管用什麼方法就是縮不回去,她也總不能去埋怨父母怎麼給她生出這樣一幅體魄,這真讓袁圓無可奈何。
路母知道袁圓與路璐是好友,平日聯繫也不算少,因此每次見到袁圓回家,總會旁敲側擊的問路璐的情況,女兒再離經叛道,也終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從小捧在手心裡疼,哪有當媽的不會記掛自己的孩子?當從袁圓那裡得知路璐一切不錯時,路母總會露出一絲帶着辛酸的笑,然後在路父面前有意無意的說起路璐最近在做些什麼,希望這倔強的父女倆能和好。
可性格這東西,是會遺傳的,路璐有多傲,就容易得知路父有多傲,路父心裡雖然天天想路璐,但一回憶起路璐爲了一個女人不惜跟自己的老爹翻臉,再多的想念也轉成了憤怒,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路父現在的憤怒少了,但哀怨多了,當一波又一波夾雜着思念的哀怨涌上心頭,逼得路父鑽進了牛角尖,路父放話說只要路璐喜歡女人一天,他就一天不認路璐。路母無奈,只能把所有的苦悶放到心裡,人家過春節都是一家能團圓就團圓,自家過春節卻是能團圓不團圓,路母唉聲嘆氣的盼着某天這父女倆不要再這樣,這哪裡像個家啊。
俗話說老天是公平的,身材不得意的袁圓,在學業與事業上很得意,袁圓三年研究生讀下來,曾去新東方應聘老師,經過一番英語自我介紹個性展示團隊討論以及面試官的層層刁難後,她左劈精英右砍海龜,總算在新東方討了一個助教的職位,好事成雙,袁圓工作剛定下來,沒想到考博的成績也跟着通過了,更加慶幸的是袁圓的導師正好把名額放到了她頭上,這讓袁圓興奮不已。
袁圓對路璐說她前兩天回了家一趟,見到了路璐的父母,路璐聽到父母,趕快問袁圓他們好不好,袁圓說好,路璐放下了心,但想家的念頭卻涌了上來,怎麼也揮不掉。
路璐又和袁圓閒扯幾句後,岔開了話題,問她:“你的博士生涯過的怎樣?”
袁圓說:“還那樣,就那樣,沒別樣。”
路璐調侃道:“人家都說女學士是小龍女,女碩士是黃蓉,女博士是滅絕師太,你還在新東方當過助教,整個一個東方不敗加滅絕師太的綜合體,以後怎麼找婆家啊?”
袁圓一聽,氣得哇哇叫,對着路璐便是一番炮火攻擊。
凌嘉聽到路璐的話,一時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心想這個人的嘴可真是欠撕,但說出來的話倒也有趣。
路璐看到凌嘉笑,忽然間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咳嗽一聲壓低聲音又和袁圓扯了幾句便掛了電話,接着繼續調整牆畫。
小周通過內線給凌嘉打來電話,凌嘉按下免提,小周說:“桑小姐已經到了。”
凌嘉說:“請她進來吧。”
敲門,進人,人是桑榆。
ST廣告公司與瑞風一直保持着合作關係,桑榆進入ST公司以後,和瑞風的合作便由她接手。雖然桑榆在經驗方面還略顯不足,但她聰明好學,也有創意,所以凌嘉對桑榆的印象不錯。
桑榆看到正繪畫的路璐,先是一愣,接着調整好狀態,向凌嘉伸出手,“淩小姐你好。”
凌嘉也起身禮貌的握手,說:“你好。”
桑榆拿出文件夾,說:“貴公司和我們合作的廣告規劃已經出來了,請你先過目。”
“好的,你先請坐”,凌嘉接過文件,低頭看。
路璐聽到熟悉的聲音,不由回頭,看到桑榆,一下直愣到那裡。
半年了,她和桑榆分手已經半年了,也已經有半年沒再見過面了,乍看到美麗依舊的桑榆,路璐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
桑榆早就通過梅馨得知他們三個在瑞風做牆畫,這次來瑞風,她也事先做好了可能會與路璐見面的準備,可她沒想到路璐恰好在凌嘉辦公室裡,看着路璐現在清瘦的身形,想到兩人過去甜蜜的種種,絲絲心疼涌上了心頭。
兩人就這樣互相對視着,世間的一切似乎已經不復存在,已經分手的兩個人,縱有千言萬語,在這樣突然的相逢中,也唯有化爲沉默。
凌嘉看完文件,剛要對桑榆說話,卻發現桑榆的視線直直的落在路璐身上,而離她不遠的路璐,也正失魂落魄的凝望着桑榆。
這兩個人認識?看樣子應該是認識,凌嘉起了疑問,可認識的兩人爲什麼不說話?她們是朋友?看着不太像,情敵?可哪有情敵能脈脈相望的?難道……是情人?可若是情人,她們眼裡幹嗎都含着淚花?再說這也太扯了。
凌嘉對拉拉一點也不陌生,她這個做總編的,必須對各行各業各類人等都有了解,對同性感情自是也有了解,凌嘉從小身處社會上層,她對這個圈子裡的黑暗齷齪也頗有了解,上流社會看起來風光無限,可風光背後的人性扭曲也不少,什麼**性虐待家庭暴力這個包一打情婦那個養一堆小白臉是常有的事,女人和女人一起背地裡搞搞曖昧很常見,也算是時髦的一種表現,只是凌父凌母對她的教育一直很嚴格,她自己也潔身自愛,所以那些烏七八糟的事,她從沒沾過邊,僅僅只是有了解。
說起來,凌嘉對LES並無反感,她上大學時也曾被一位叫周靜女同學追求過,周靜是凌嘉的師姐,比她高一屆,大她三歲,兩人因同在學生會而相識,周靜就像她的名字,看起來很文靜,可凌嘉知道,周靜所謂的文靜不過只是外表,內心還是很火熱的,至少追求她的時候是很火熱的。
只是凌嘉那會正和初戀男友熱戀,再說她對女人也確實沒什麼興趣,便一口拒絕下來,周靜也很理性,沒有對凌嘉死纏爛打,只淡淡的和她保持朋友關係。
時過境遷,喜歡女人的周靜在兩年前迫於壓力結了婚,凌嘉還去參加了她的婚禮,這讓凌嘉不得不感嘆自己幸好喜歡的是男人,要不違背心意結了婚,那該有多痛苦?
只是她看看桑榆,再看看路璐,這麼兩個如花似玉的女孩子,看起來都挺正常,根本不像她印象裡的該有的拉拉形象。既然不像,那她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凌嘉對此有了興趣。
不過是在工作時間,容不得凌嘉胡思亂想,她輕輕咳上一聲,這讓桑榆回了神,趕緊調整好情緒,等凌嘉說話。
凌嘉帶着職業笑,說:“我們兩家公司合作時間不短了,這次規劃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只是近期由於出版署在一些條款上的調整,在細節上我需要稍微做些改動,到時又要有勞桑小姐辛苦了。”
“呵呵,應該的。”
凌嘉起身,說:“你跟我來,我們去廣告信息部和那邊的負責人一起商討有關情況。”
“好的。”
凌嘉和桑榆走了好一會,路璐才慢慢找回狀態,看桑榆的樣子,她過的應該很好,既然好,就能放心了。
路璐苦笑,這個世界,原來不管少了誰,都一樣精彩。
窗外陽光燦爛,白花花的光線晃着人眼。
青春是一道明媚的傷,路璐沒哭,可有一滴眼淚,卻悄無聲息的落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本週最後一更,下週起,預料之內忙啊忙,更新要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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