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懸崖,自然也沒有什麼歪脖老樹,更不可能找到樹洞裡的秘密。
從未離開過小鎮的姐妹兩人像是迷路了一般在鎮口兩側徘徊了大半天,最終還是回到了高度公路的入口。
“去出口的加油站問問吧?”康斯妮直接開口問道。
一路上兩人經過了各種試探,康斯妮有試着叫曲芸主人,曲芸甚至還不動聲色地施放了兩個魔法,居然全部都沒有引起任何問題。
對此曲芸的推論是有三個可能。一是不能露出破綻的對象並不像遊戲系統一樣可以無死角監控着整個世界,她們只需要防備特定的人,物件,地點或者時間。
這是最好的情況。只要能找到需要防備的對象,遊戲難度便會直接下降到劇情體驗模式。
而另一個可能則正相反,就是“露出破綻”的後果並不一定會馬上體現出來。一上午兩人的作死並非完全“合法”,而是引發的後果將會延遲到更晚的時候纔會體現,疑惑累積到一定程度一起爆發。
這是最糟的情況,因爲諸如遊戲的難度,規則條件等都會變得幾乎無法試探。她們將始終在宣言邊沿行走,一個不慎就會永墜深淵,甚至還是那種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麻煩情況。
而最後一個可能也是可能性最大的,那便是“露出破綻”的條件是一種非常特別的標準。特別到表現出不屬於自己所扮演身份的性格,語言,知識,甚至施放魔法都不屬於會露出破綻的範疇。
不過如果真是如此,那麼恐怕這“破綻”背後所隱藏的原委就深得可怕了。同樣的,可以想象如此輕鬆可以滿足的規則一旦被打破將會得到怎樣的後果。
“好吧。”曲芸也直接答道。對規則的一系列試探讓兩人的溝通變得輕鬆很多,至少不需要再像舞臺上的即興表演一樣小心翼翼了。
加油站的兩位員工正在給一輛路過的貨車加油。男的一頭黃毛,女的留着短髮。很年輕,剛成年的樣子,都是一副興致懨懨的表情。
對於他們的心情曲芸是十分理解的,因爲就在這一片地界來來回回徘徊了一上午,見過的車輛加起來不超過單掌之數。呆在這偏荒的鎮口角落又沒有什麼別的娛樂,若是要曲芸在這裡工作,恐怕絕對要比他們更早崩潰。
姐妹倆就這樣走進加油站附帶的商店裡,想要找些個地圖弄清楚小鎮出口與外面到底是怎樣的情況。如果有必要,再弄到手一份。
然而自取貨架上插着的地圖只有小鎮全圖,並不包含任何更廣大區域的。連行省與國家的地圖都找不到,而且全部包裝在密封塑料袋裡,無法打開查看。
更詭異的是,價格只寫着“3οβολοS”。從進入遊戲以來就可以讓她們自然理解語言文字的系統幫助似乎並沒有起任何作用。這絕對不正常。
這個……怎麼賣?曲芸裝出一副弱萌萌的樣子詢問櫃檯後面的收銀員。
收銀員膚色灰暗,身上的衣着也打扮得十分破舊骯髒。聽聞曲芸的問題,他露出頗有些驚訝的表情看了一眼價格標得清清楚楚的貨架,隨即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呵,新來的?和我一樣的人啊。地圖需要三奧波爾本一張。地圖可以賣給你們,只是我可不建議你們有任何試圖離開亂神鎮的念頭。”
得到的答案讓曲芸有點懵,聽起來這奧波爾本似乎是某種貨幣單位。且不說遊戲世界關聯諸天萬域,哪怕這“奧波爾本”就是表世界某個犄角小國的貨幣她也沒有相關知識啊。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母親”給妹妹的一把銅子兒了。
說是銅子兒,曲芸之後把錢拿在手裡才感覺到它們比各種自己用作附魔材料和法陣儀式的銅幣都要更輕一些。只是上面的斑斑鏽跡讓自己一時沒能意識到它們的不同。
現在細想,錢幣上的鏽跡是紅色而非綠色,恐怕這錢幣的本質是鐵質的。在表世界,出於實用價值和工藝水平,歷史上以鐵爲幣的單位還是相對罕見的。
雖然完全不認識標籤上那些類似希臘語的字母,但身爲學霸兼魔法師的曲芸還是憑藉自己對印歐語系已經成爲條件反射的直覺判斷出價簽上“οβολοS”這個單詞的讀音恐怕與耳中聽到的“奧波爾本”極其接近。
她將手伸進連衣裙口袋正要掏出三枚貨幣試一試,又聽到那絮絮叨叨的猥瑣店員似乎因爲她那雙過於靈動鮮活,看起來與他那渾濁雙眼截然不同的眸子似是在警惕着自己而繼續說了下去:
“嗯,你也不用警惕,這發自良心的建議自然是爲了我自己的生意。
如果你們能好好在這裡‘活下去’,想必以後我們還會有很多可以交易的東西。比如一些有趣的魔法知識,比如一些對你們有極大幫助的魔藥,或者與另一個世界的通訊……
還比如,你們現在最急需的……情報。”
店員的越往後說,聲音壓得越低,身體越是向前探來,說到最後他的腦袋以正常人類脖子完全無法夠到的長度探出了櫃檯,幾乎把臭氣熏天的口腔貼到曲芸的耳朵上。
曲芸則像個受驚的小動物一般一直往後退。一方面是她不需要對方把嘴巴貼過來也能聽清那人的耳語,另一方面則是真的害怕自己被噁心的東西碰到。
誰知這店員突然將已經伸長到極其怪異程度的脖子更加扭曲了一些,歪着頭話鋒一轉道:“當然,看你們這副窮酸的模樣,如果你們的家人並沒有給你們帶上奧波爾本,我也不介意你們用靈魂來交換,或者……身體。”
他的目光落在了妹妹殘缺的手臂與腿上。
“嘿!你在跟這些可憐的孩子講什麼呢?”
一個面相凶神惡煞的乾瘦老頭從員工用的後門進入了商店櫃檯區,嚇得這渾身流淌着詭異氣息的收銀員瞬間收回它長長的脖子:“啊!老闆,不不不,我什麼都沒有說!她們只是想要買地圖而已!”
不知道爲什麼這詭異的收銀員要對這乾瘦老頭害怕到這種程度,但一種近似乎共情的強烈恐懼也同一時間在曲芸心頭悄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