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段體的樂曲極短,但在薛可曖演奏的區區十幾秒內,所有人還是明確感受到了寒意距離自己越來越近。
二把刀可以區別這並不是物理上的寒冷,音樂教室內的實際氣溫也並沒有任何變化。這是一種來自於精神層面的,第四維度的威壓。是被封藏在基因深處的,任何人在親身面對靈魂鬼物時的本能預警。
而能讓點光初階的二把刀也不寒而慄從靈魂深處感受恐懼寒意的鬼物,鬼知道會有多強大。
全曲最後一個音符落下,異變突生。
鋼琴琴蓋下音板和琴絃的位置被一層蒼白的光暈所覆蓋。然後光暈開始像水波般晃動起來,蕩起環環漣漪。
緊接着,從這個像是傳送門一樣的光芒中衝出了無數形貌可怖,通體半透明的人形幻影。
他們一個個鐫刻着面具一般的或者驚慌或者憤怒或者痛苦或者怨毒的臉孔,層層疊疊將彼此的身形擠壓重疊在一起從琴蓋裡衝出,正正好糊了二把刀一臉。
這是一臺小三角鋼琴,斜放在音樂教室講臺旁邊。二把刀所站的位置正好在演奏者對面的琴蓋開口處,他的本意很明顯是想要在發生緊急狀況時好依照傳說中的安全對策去搶佔演奏鋼琴的位置。
然而不幸的是,在他的世界中並不存在連黃口小兒都耳熟能詳的樂曲《狄奧尼索斯之敬祭》,當然也就不清楚這首小曲有多簡短。在他走向演奏者薛可曖身後的半途樂曲就已經結束了,正好把他坑在了傳送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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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或許你們還記得解開封印除了音樂教室裡有人完成儀式步驟外還需要另外有人同時微調室內的奧法能量才能真正完成封印的激活。所以顯然,二把刀的中招並非偶然。
轉瞬之間,被撲倒在地的二把刀就像是蝗蟲過境後的麥田一樣被啃得遍體鱗傷血肉模糊。
“不要停,彈下去!”作爲最清楚怪談每個細節的人,桂欣香催促閨蜜不要發呆。
“不要彈,躲到我身後來!”甄輝齊卻是立即給出了相反的指令。
然而比兩人都要更快,藉此機會早就觀望着等待時機的七情魚突然暴起,一腳把仍然坐在琴凳上,已經被眼前景象驚呆的薛可曖踹飛出去,自己坐下開始演奏起來。
七情魚演奏的曲目包括曲芸在內沒有人聽過,十之有九是她們那個宇宙的特產品,但是即便五音不全的甄輝齊聽上去也十分清楚她的水準絕非初學。
怪談的破解之法說的是“持續演奏”而不是“持續發聲”或者“持續砸琴”。正是藉由這張底牌,七情魚纔有十分自信教室裡只有她纔是唯一絕對可以逃過一劫的人。
但她似乎忘記了,單是如此還遠遠不夠。比鬼怪更加致命的,是人心。
見到她的行爲方纔醒過味來的九命貓一個健步衝到鋼琴這邊,狠狠將她擠開,自己開始胡亂砸着鍵盤。
七情魚心中大怒,卻謹記着傳聞所言不可以終止演奏。她不敢讓雙手離開琴鍵,就只能用屁股去擠九命貓,進而憤怒地吼叫着:“混蛋啊你!不是老孃的男朋友麼?不是特麼口口聲聲說要保護老孃的麼?去和鬼物拼命啊喂!”
九命貓則是仗着力氣更大霸佔着大半個鍵盤,一邊把女友擠到角落一邊叫囂着:“放屁!你特麼事先就想着一個人脫身的時候怎麼沒想着老子是你男朋友?追過你算老子眼瞎!”
另一邊,被踹飛的薛可曖並沒有磕到課桌椅上受傷,而是被一直關注着她的甄輝齊一把接下,護在身後的牆角。
瘦瘦小小的甄輝齊雖然同樣沒有走肉體進化的路線,但他可沒有曲大小姐遊戲人生的魄力,而是選擇像絕大多數拉馬克玩家一樣花費了大部分上場遊戲獲得的進化點比較平均地強化了身體進行保險。
所以雖然身體素質還沒有跨入“超人”的界限,但卻已經不再是同齡的尋常中學生可以比擬,輕鬆接下橫飛而來的心上人併爲她卸去衝力。
將將緩過勁來的薛可曖並沒有立刻躲開平日裡被全班嫌棄的甄輝齊,也沒有對他護住自己表示感謝,而只是癡癡看着那些糾纏着二把刀的怨靈,牙齒打着顫喃喃念道:
“那是失蹤的小素學姐啊!我上初中時她就在這裡指導過我彈鋼琴的……啊!那個不是清潔工張大媽麼?還有……還有……”
就在這時,可以看到在地上狼狽不堪的二把刀揮手灑出了一瓶無色的液體。無論是小素學姐還是張大媽,以及那幾十個從琴蓋裡騰起而出的鬼物全都像是被強酸潑臉一般腐蝕蒸騰着向後退散開。
作爲一個受過磨鍊的拉馬克遊戲應選者,二把刀即便面對必死之局也絕不可能驚慌失措。先前的狼狽主要是因爲猝不及防被算計了而已,以點光強者的實力,還不至於在這些被封印束縛的孤魂野鬼手下喪命。
這時甄輝齊又叫了一聲:“桂欣香,快躲來我身後!”
“可是傳說中只有持續演奏鋼琴……”桂欣香已經跑到了鋼琴邊,看上去就要趁着貓魚兩人的爭鬥趁亂去透着彈琴了。
看她的表現就知道桂欣香明顯不信任甄輝齊這人。以他以往慣常的表現來開,這種不信任無疑是一種明智之舉。
一片人仰馬翻中,甄輝齊卻是前所未有地大聲咆哮道:“相信我!”
這種莫名的氣勢讓桂欣香無法思考地本能選擇了順從,連滾帶爬躲到了他身後的牆角,邊跑還邊嘟噥着:“明明只是一個甄輝齊而已……”
如此霸氣的舉止當然不可能是甄輝齊臨危之下能夠做出來的,這顯然出自耳釘裡曲芸的指示。
“現在我們都過來了,怎麼辦!”桂欣香躲到甄輝齊身後,一回頭就看到因爲二把刀反擊而退開的鬼物中有幾個已經向她們這邊靠了過來,慌忙驚叫。
“其實,我是一個陰陽師。”
回答她的,是這句甄輝齊似乎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