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歌謠曲芸自然也是知道的,她只是微微皺着眉。對於推理者而言線索過多其實要比沒有線索更讓人頭痛。現在悖影肯定與這屍體有關了,但是屍體複雜的情況,又與這個悖影需要進行或者回避的行爲有什麼關係呢?
驗屍的事幫不上忙,所以曲芸邊思考,邊打開了手機。手機來電會震動,顯然是可以打開的。至於爲什麼兩三年時間還有電,爲什麼深山老林裡還有信號這些問題,在悖影存在的情況下沒有考慮的意義。
與吳用手中的手機不同,這隻手機是更先進的觸屏智能機。它的出現打破了之前對於本場遊戲世界處於表世界十幾年前狀態的假設,證明只是上一個手機的持有者比較貧窮或者懷舊。有趣的是,這隻手機也套着粉色殼子,上面有和之前那隻一樣的桃心貼紙。
點開屏幕,只有幾個系統刪不掉的應用程序。感覺這位死者生活也夠貧乏的,如果這是她的手機的話。聯繫人裡未接來電對應的是一個叫做“任基舒”的名字。
對照照片看,是一個個子矮矮有些土氣的女孩子。臉上有不少雀斑,卻沒有笑容;手裡捧着一臺照相機,看外形也是很老舊的樣子。
之後是收件箱。這部手機居然收到過來自各種不同號碼的同樣內容短信,內容都是類似於“去死”一類的辱罵詛咒。
這就有些讓人在意了,於是曲芸點開短信仔細查看,發現發件人全部都是照片名單上的名字。不多不少三十個,正是除了那個“任基舒”之外的全班人。
再點開其餘各個應用,曲芸終於發現手機裡還存着一段視頻。點開來,首先入耳的是女孩們歡笑的聲音。鏡頭晃動,好像在嬉鬧,隨後便靜止在兩個少女面前。
兩人都很漂亮。對照照片,其中一個戴手鍊的應該叫周施施。她站在畢業合影正中間,給人衆星捧月的感覺。另一個戴耳釘的則沒有出現在合影上,之所以可以確定,是因爲合影中除了周施施再沒有這樣出衆的面孔了。
陌生面孔的女孩拿着手機拍攝兩人,而周施施一邊把右手上的佛珠手鍊換到左手,一邊微笑着對她說:“拉鉤吧,來約定我永遠是你最好的朋友,永遠不會背叛我。”
拍攝的女孩寵溺地點點頭,把手機放在桌子上,鄭重其事地取下看起來很普通的塑料耳釘。然後兩人相對跪坐,左手小拇指相勾,一起唱道:“拉鉤,拉鉤,說謊吞千針,切掉小手指。”
播放到這裡,觀看視頻的所有人都是一陣稍強的眩暈感。然後屏幕就好像模擬信號電視受到干擾般畫面扭曲了幾下,不斷扭曲的雪花屏上顯現出很難辨別的兩個字:“約定”。在曲芸剛看清,又變成了“幫我”。
再然後,屏幕就徹底黑掉了。隨着燙手的溫度,一股電器元件燒壞的氣味散發出來。曲芸甚至還聽到了電弧輕微的噼啪聲。
簡單的推理:面前的悖影女屍,手機視頻裡陌生的美少女,合影中臉被劃掉的女孩,很可能是同一個人——袁媛。
曲芸相當吃驚。與女屍的身份無關,她驚異的是兩人唱的歌謠竟然趨近於奧法詠唱使用的律制。她沒聽過表世界這首童謠的曲調,這是一個巧合麼?還是有關悖影的規則?
雖然她們的歌聲比曲芸使用的貼近本源的龍文音節差得太遠,甚至比普通的奧法吟唱都要含糊很多,但是曲芸確信如果在外面詠唱這首歌謠一定會稍微引動奧法元素。
“你們經歷過類似的悖影嗎?這感覺簡直就像恐怖片裡的詛咒一樣。悖影可能是詛咒一類的東西嗎?規則裡要我們揭露的‘影’,難道指的就是揭露悖影成因或者解決悖影?”康斯妮主動問道。她知道爲了讓對手保持忌憚,曲芸不得不裝高深下去。
吳用聽着康斯妮問話,卻若有深意地看了曲芸一眼,隨後解釋道:“不可能,你太小看悖影了。詛咒,降頭,蠱這些東西,不過是對能量和規則的理解運用。雖然我們現在的層次一樣接觸不到,但是至少可以理解,而且身邊就存在這樣的力量。”
他說着又看向曲芸,曲芸笑眯眯看回來,心裡卻是嘆了口氣。又要試探啊?你不累嗎?還是隨你猜吧,再看依子給你下降頭哦~
吳用莫名冷汗,得不到曲芸反應只得繼續說下去:“你可以給我下咒,我可以解咒,也可以用聖光用神術反制。這都是天地自然的規則力量,不過是層次問題。但是你能把地球咒爆炸嗎?就算你真的用詛咒之力證道成仙,想咒爆地球也需要相應的能量。
但是悖影卻可以,而且不需要任何能量。它覆寫世界的法則。除了遵循它的邏輯,沒有任何辦法解決。如果一個規則是旋轉的物體就爆炸的悖影在那邊形成,那麼地球瞬間就完了,一點道理也不講的。”
曲芸這時也點頭應和:“拉馬克遊戲的規則未必不會要求我們做逆天難度的任務,但是一定會和獎勵成正比。一百獎勵基數離解決悖影這種史詩任務的收益差得太多了。哪怕解決悖影只要我們撿起一片樹葉,但若在樹葉一旦脫手世界就會毀滅這樣的條件下獎勵也得翻千倍,這是依子和系統管理者確認過的。
所以結論很簡單。第一是規則要我們揭露的‘影’與悖影現象無關,至少不是悖影本身。第二是我們講面對的是一個很像詛咒的悖影而不是一個詛咒。”
“橫豎都是要解決,是詛咒還是悖影有什麼區別嗎?”孫科不懈曲芸的推論。
“當然有,區別就是面對悖影而不是詛咒時,你的槍,黑貓的拳頭,依子的魔法全都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這一局想活下去,只能靠這個。”曲芸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沿着筆直的公路,巴士又不緊不慢開了起來。
黑貓情緒不好,踢了擋路的張洋一腳。孫科有樣學樣踢向尹熙頤,卻被後者躲開。曲芸皺眉,但終究還是忍了下來。她一個人留在車頭。見如此,生怕錯漏什麼線索的吳用也擠了過來。
“師傅,你那麼喜歡這首曲子?”曲芸好似沒有目的地搭訕。《廣島受難者的輓歌》全長十分鐘左右,司機顯然已經重複播放了好幾次。
司機搖搖頭:“它只是讓我有一種懷念的感覺。而且……沒有別的可以聽了。”
“爲什麼沒有?把話說明白!”吳用有些着急,司機卻根本不理他。
吳用氣得直咬牙。終究因爲悖影的存在沒敢動司機一根手指。
曲芸心裡暗笑。居然這樣直接問,他還是沒有了解到這個悖影的基本規則啊。司機的言行早就說明一些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