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外面傳來了一陣口哨的聲音,藉着,是那個趕屍匠老鴨似的聲音:“詐屍啦!詐屍啦!快醒醒喂!”
程恪下牀站起來, 擰起了眉頭來:“你在這裡不要動。”
我點點頭坐起來,那個屍體就算現在。額頭上也結結實實的掛着一張黃符,這也太奇怪了,雷電明明沒辦法進去屋裡,又有靈符護着,怎麼就詐屍了!
那個屍首像是也沒有什麼意識,就是一股腦的往窗格子裡面鑽,那個樣子彷彿就是什麼慣性動作,想到什麼算什麼似得。
透過了那個屍首撞破了的窗格子,我從殘破的窗戶紙左近看見外面也蠕蠕的堆着一些屍首,全是盲目茫然的樣子,也不知道擠成了一團子到底要幹什麼。
一股十分森冷的氣息瀰漫過來,讓人有點凍得慌,覺得屍氣撲人。
程恪利落的抄起了屋裡所有的油燈來,整整齊齊的擺在了窗戶下面,伸手在那燈油裡面撒上了一點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屍首本來卡在了窗格子裡面。被那明火一烤,像是燙了一下子,僵硬的身體往後面縮了縮,但沒有要走的樣子。還是衝着窗格子努力,飛蛾撲火一樣,受到傷害又縮回去,周而復始。
接着,外面傳來了吵吵嚷嚷的聲音,像是炸了鍋,可想而知,羣屍暴走可不是好玩的,就連養鬼師也得多加小心。
“天吶!”隔壁傳來了羅蔚藍的聲音:“怎麼說詐屍就詐屍了!”扔廳上扛。
“大哥哥,實在對不起!”小圓的聲音從外面響了起來:“我們也不知道,明明,這屍體在房裡放的好好的!”
接着,外面響起來了趕屍匠唸唸有詞的聲音,這次聲音很大很凌厲。像是帶着點恐嚇的意思,銅鑼的聲音也越來越響亮了,但就算如此。並不起作用,那些屍首還是一股腦的,想往裡面闖。
我疑心起來,忙站起身來,問道:“程恪,看這個樣子,是不是咱們這裡有什麼他們想要的東西?”
程恪側過頭,掃了屋子一眼,說道:“咱們這裡,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我也過去了,望着窗格子外面密密麻麻的屍首,忽然掃見了,一個屍首的腰上。居然也帶着長生香囊!
不對啊,趕屍匠既然答應了胡家姐妹和馬二呆的大哥,那肯定是往西川去趕屍,怎麼死人裡面,還有潭深鎮裡出身的?
我留了個心眼兒,想仔細看一看,沒成想, 這個時候,一個陰森森的屍首忽然狠狠的往窗格子上面一撞,那一排油燈一下子全被撲滅了,屋子裡馬上是個黑透了的樣子特工老婆:乖乖聽話別鬧了!
這旅館爲了原有的民國風味,比故宮博物院保持的還好,連個電線也沒牽,電燈開關等等現代化的東西是一概沒有,油燈這一滅,我們立刻就沉浸在了這濃得化不開的黑夜之中!
“嘎吱……嘎吱……”是什麼東西在啃食那窗格子的聲音!
十分顯然,那些東西感知到了他們懼怕的燈火滅了,更是肆無忌憚的,想要闖進來!
我滿心的疑惑,這些個屍首到底想進來幹什麼?
不過怕倒是不怕,好歹程恪就在我身邊,黑暗之中,程恪一條冰冷的胳膊將我拉過去護在了身後,平平靜靜的說道:“不要動。”
我答應了下來,正這會兒,天際劃過了一道閃電,照亮了整個屋子,我正看見那密密麻麻的屍首守在了門口上,有幾個,已經從窗格子下面的桌子上爬了下來。
程恪的一雙眼睛,一定是能在暗處視物的,他倒是不慌不忙,擡起手來,而外面傳來了小圓帶着點哭腔的聲音:“大哥哥大姐姐,我知道你們都是有能耐的人,可是我們趕屍也是得爲這些個屍首的家人負責的,本來,他們就是希望這些失去的親人能回到了自己身邊。
你們……你們要是將屍體給損壞了,那他們心裡,豈不是更難受了……看在你們和他們是同行的份上,能不能不要讓那些屍體損壞了,算我求求你們!”
是了,他們的任務,就是要來保護這些個屍身,這個要求,也真是無奈之舉,程恪根本沒搭腔,我知道,照着程恪的那個性格,什麼擋在前面殺什麼,一直沒見他手軟過,就只好拉了他一下:“你看,小圓也不容易,那些屍首的家人,也怪可憐……”
“那要看他們冒犯到了什麼程度,”程恪的聲音還是沉沉的:“不碰過來還好,碰過來,我讓他們屍骨無存。”
“鈴鈴鈴……”那一片漆黑之中,忽然響起來了一陣鈴聲的脆響來,這個時候,又是一道閃電划過來,我正趁着那道閃電,看見了那些殭屍,竟同時把身子轉了一個方向,像是在聆聽那鈴聲一樣。
程恪冰冷的手攬住了我的腰,有些警覺的說道:“攝魂鈴。”
“那是什麼東西?”我問道:“難道,能控制殭屍?”
“不錯,”程恪的眼睛在緊密劃過的閃電之中有一種異樣的神色。
又一道閃電亮了過去,那些個僵硬的屍首,似乎是聽到了那個攝魂鈴裡面的什麼信息,齊刷刷的調過來了頭,奔着我們就過來了!來勢洶洶,前仆後繼!
眼看着那些客死異鄉的屍首也確實怪可憐,大概程恪也沒有忍心真的碎屍萬段,只是揚起了手來,那些個屍首就硬邦邦的倒了一片。
但就算這樣,屍首倒地,還是立刻彈起來,奔着我們就抓,有一個屍首前進的很快,一把就要衝着我抓過來!
我早閃避過去了,可是程恪卻隱約露出了一點怒意,伸手就把那個屍首僵硬的胳膊卸下來了!
“程恪……”
“再縫上就是了。”程恪冷冷的說道:“他們有的是線。”
說着,擡起手就要把那些個靠近的屍首毀了,沒成想正這個時候,一道線捲了過來,擋在了那些個屍首前面,那些個屍首突然就束手無策似得往後退,結果一個壓一個,紛紛的骨牌似的往後面倒寒門醜女萬萬歲。
“哎呀,幸虧還來得及!”一個帶着點慶幸的聲音響了起來:“窗格子還好說,你們要是把牆全弄壞了,那我們這裡鎮宅的五族蟾蜍神可就要不高興了。”
我怎麼也沒想到,是胖饅頭的聲音!一盞搖搖晃晃的燈亮了起來,胖饅頭那死氣沉沉的臉露在昏黃的燈光下,居然是說不出的詭異:“死人跟我無關,毀了屋子,那就麻煩了。”
同時,一陣墨香撲鼻而來,我就着那燈光一看,剛纔那攔住了屍首的,原來是一道黑漆漆的線,像是在墨汁之中浸泡過似得。
“墨斗線!”那個趕屍匠急匆匆的過來了,粗啞的嗓子倒是顯出了佩服來:“老闆也是各中高人!”
“哎呀,不敢當,”胖饅頭平板板的說道:“只不過,爲了討口飯吃,不得不多預備點東西了!飽帶乾糧暖帶衣,總沒錯。”
“不光是專克行屍的墨斗線,”那趕屍匠問道:“攝魂鈴也是您老搖起來的?”
“攝魂鈴?”胖饅頭搖搖頭,說道:“沒聽見!”
剛纔那個鈴聲,可不像是阻擋那些屍體的,而像是操控屍體進門的!
程恪往外面看了看,指着那個存放屍體的房間問道:“那是個什麼東西?”
我跟着程恪探了探頭,果然正瞧見了存着屍體的那個房間門口打開了,門框上有個亮亮的東西,像是一根絲線。
“是銅線!”羅蔚藍也冒出來了,擰起來了眉頭說道:“怪不得……會詐屍呢!”
我恍然大悟,銅線本來就是導電用的,這樣的雷雨天氣,看來正是想用那種東西,將雷電給引進來,導在了那些屍體上面!
詐屍,根本就是有人故意策劃的!
小圓匆匆的跑了過來,跟我們道歉:“真的不知道,怎麼就出了這樣的事情!這真是……”
我藉着燈火,留心盯着地上的那些個屍首,卻怎麼也看不到繫着長生香囊的那一個了,忍不住就問道:“ 你們這些個屍首,全是西川人嗎?”
“沒錯,全是西川的籍貫,所以才往這個方向趕過來的,本來明天就到了交屍體的地方了,可惜的是遇上了雨,就是想躲避,誰知道還是沒避過去……”小圓撿起來了被程恪卸掉的那個胳膊,挺抱歉的說道:“讓你們受驚了! ”
我盯着那些個屍首,李明朗的表哥蘇澈給我看過失蹤者的小冊子,那小冊子上面的面孔,七七八八我也記了一個大概,但是這些個橫死的養鬼師之中,並沒有小冊子上的。
我想了想,也是的,那些能被公安機關拍照的,當然是會存放在公安機關了,怎麼可能在沒找到兇手的時候就這麼稀裡糊塗的被人給趕出來。
難道剛纔是我精神過敏,看錯了?誰也沒可能這麼快,把屍首上的長生香囊收起來啊!再說了,誰也不知道我剛纔發現了那長生香囊。
“吶!”胖饅頭將那墨線拿過來,給了趕屍匠:“借給你,有備無患,有了這個東西纏在了門框上攔好了,管他怎麼詐屍也不怕八卦修真界最新章節。”
“多謝了!”趕屍匠千恩萬謝的說道。
“窗格子損壞了的錢,就算在了住宿費裡面。”胖饅頭的聲音可沒有一點人情味:“早點準備好了。”
趕屍匠的嘴角抽了一下,立刻答應了。
小圓低着頭,拿了線正在縫被程恪損壞了的胳膊,撩起眼皮,怯生生的望着我們,想說什麼,還是猶豫着沒說。
等那些個屍首收拾好了,羅蔚藍見我們也沒有要睡覺的樣子,又過來了,低聲問道:“你看出來沒有?”
我愣了一下:“你說什麼啊?”
“就是那些個屍首,怎麼平白無故就詐屍了!”羅蔚藍一隻手,在那個停屍房指了指。
“看着銅線,應該是有人存心引得那些屍體詐屍吧!”我答道:“養鬼師師徒兩個,碰到了這種事情,也怪倒黴的。”
“他的意思是,”寡言少語的程恪倒是難得的答道:“養鬼師師徒是故意把屍首放出來的。”
“什麼?”我擰起眉頭:“他們爲什麼這麼做?屍體出來,別人第一個要怪的就是他們。”
“燈下黑唄。”羅蔚然答道。
“你剛纔其實察覺出來了,”程恪的桃花大眼沉沉的,說道:“整個走廊這麼長,爲什麼那些個屍首哪裡也不去,只往咱們這裡衝?”
跟我剛纔想的一樣,那些屍首,果然是爲着我和程恪來的。
還是說,爲了那個莫須有的長生?
羅蔚藍說道:“哎呀,你剛纔一定是被嚇壞了,根本沒留意,看着那些個屍首都像是沒有自己的意識,還以爲是無意之中闖進來的吧?還是程恪的眼睛厲害。”
“不敢當。”程恪淡然答道:“只不過剛纔他們清點屍體的時候,裡面,並沒有胡小秋和馬大呆。”
我立刻就明白過來了,如果真的是什麼意外發生的話,那早被他們收攏過去的胡小秋和馬大呆理所當然,也應該跟那些個屍首一起行動,可是那兩個屍首不在,就說明了,是以前的屍首,準做過了某種準備,就爲了聽令而行。
羅蔚藍和程恪的意思,是趕屍匠和小圓,監守自盜,自己差使的屍首,倒是還拉了一條銅線,裝受害者。
偏偏他們沒算計到,惠人客棧,正好也有兩句屍體,需要交給他們加入到屍體裡面去!而時間緊迫,胡小秋和馬大呆的屍體應該是來不及有什麼訓練,就留在了停屍房沒出來。
我想通了之後,後背一陣子發涼。
羅蔚藍察言觀色,說道:“我不問你們什麼,我就是多話一句,畢竟,咱們有這個緣分,雨停了,還要繼續結伴同行,我就厚着臉皮當自己是你們的朋友了,不管你們帶着什麼東西,還是小心點爲好,畢竟是這個時候,人人虎視眈眈的盯着……”
“這個時候?”我逮到了這句話,順勢問道:“你說的,是什麼時候?”
羅蔚藍一聽,立刻有了點懊惱的樣子,像是深悔自己又多說了話,立刻說道:“其實……”
“是不是,有人給你們送了信,約你們過來這裡見面的?”程恪一雙桃花眼望着羅蔚藍:“爲了長生?”
羅蔚藍一聽“長生”二字,臉色跟走馬燈一樣,整個換了好幾個顏色:“你……”
誰都看出來了,程恪這話說中了極品美女辦公室!
我立刻來了精神:“怎麼個意思,有人跟你們來信,說這裡有長生的消息,所以,你跟馬家兄弟,和胡家三姐妹,一起來到了惠人旅館?”
“不不不!”羅蔚藍趕緊擺了擺手,說道:“我是來了之後,才知道,他們也得了信的!”
這話一出口,羅蔚藍臉上的懊悔之情更深了,顯然,這件事情他本來是打算着保密的!
“原來是這樣……”我恍然大悟:“所以,你那次在飯廳第一次看見我們,是以爲我們也收到了那封信,而上一次,阿九正好上門叫陣,你纔看出來,其實我們卻是跟長生有關係的!”
“我可從來沒對你們動過什麼壞心思!”羅蔚藍趕緊說道:“天地可鑑啊!只是……事到如今,我也就說了,本來嘛,你知道,長生對所有的養鬼師家族來說意味着什麼,那上門的匿名信,說七月十五,長生到惠人客棧,誰心裡不癢癢!
我們家因爲羅白大哥不在,當然就是把我給拍出來了,我是來了之後,才發覺,馬家和胡家人也來了,他們都帶着揹簍,說是過來趕那個拾骨節的。
可是這件事情有點怪,本來情人山是拾骨節的地點沒錯,可是最近比情人山更高的梧桐山修好了公路,大家都是開車去梧桐山上曬骨頭的,情人山已經很少有人來了。
而且馬家和胡家,本來就離着梧桐山更近,往這裡來曬骨頭,捨近求遠,簡直是一個匪夷所思,我心裡不得不有點疑惑,所以留了個心眼兒,就猜出來了,他們一定也跟我們羅家一樣,接到了那匿名的信件!我也就跟他們的託詞一樣,自稱是來曬骨頭的。
遇上了你們,以爲你們也是跟我們一樣,是收到了匿名信,爲了長生來的,誰知道,看你們在那個情人山的山頂上,連裝樣子也沒裝樣子,實在有點奇怪,就多留心了你們一下子, 直到後來,那個莫名其妙的阿九,帶着杜家人,張嘴就要長生,我纔看出來,原來你們就是跟長生有關係的人!”
我嘆口氣,說道:“我當初拿了長生給了阿九的那一幕,你……你也看見了吧?”
羅蔚藍有點尷尬,但還是點了點頭,忙說道:“我相信,長生並不在你們這裡。估計着,送信的那個人,不見的是安了什麼好心,多虧你聰明,把長生的那個火,引到了阿九的身上去了。”
原來我那點小把戲,雖然瞞過了杜家人,卻沒瞞過了羅蔚藍的眼睛!
我心頭一跳,只好答道:“我也是被逼無奈,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們就認定了長生在我們這裡,這次也不用說,看來那些個屍體,應該也是被攝魂鈴引着,專門過來找長生的吧,可惜的很,又讓他們給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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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蔚藍有點訕訕的,說道:“不過嘛,說句不好聽的,無風不起浪,你們是怎麼跟長生扯上了關係的?長生那個東西雖然是神秘又強大,可是那種東西,也很容易招來了無妄之災啊我的女友是虞姬。這次就是……”
“我說我也不知道,也許你不會信,”我嘆口氣,說道:“你也看出來了,我和程恪,都是怕麻煩的人,也沒有什麼野心,真要是有那種燙手山芋,早點丟開還來不及,招搖過市,能圖什麼。”
“這倒也是……”羅蔚藍十分認真的想了想,說道:“只是……”
我猜得出來,他還是疑心程恪的身世,就答道:“不清楚的事情,就只能等弄清楚了再說了。”
“對對對。”羅蔚藍趕緊點了點頭,說道:“這話有道理!”
程恪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像是在思忖什麼一樣。
我知道,他疑心的是,那一封寄給幾家養鬼師家族的匿名信件,究竟是誰寫的。
那個人,怎麼就能未卜先知,瞭解到我和程恪會到這個地方來?阿九?
不,不會是阿九,如果是阿九,她幹嘛要引了這麼多人前來爭奪長生?多一個,可就多一分失去長生的風險,沒必要大張旗鼓。
長生,那個神秘的長生究竟是什麼東西!如果真的在我身邊,我早就將長生交給了姥爺那裡,繼續按着以前的模式守護起來了,何至於自己帶着,招災惹禍。
長生,也真是個問題,被人當成攜帶嫌疑犯的感覺,十分不好。
羅蔚藍閒話了幾句,就回去了,程恪轉頭望着我:“果然,又是因爲長生……”
“沒關係沒關係。”我答道:“長生這種東西,被人眼饞也是應該的,等你找回記憶,將長生弄到手,甩到了別處去,就可以過安穩日子了。”
程恪點點頭,說道:“所以,就算爲了你的安寧,記憶,非找回來不可。”
我其實並不害怕。
就算各種倒黴事,各種危險,我還是覺得,能留在程恪的身邊,真好。
弄不清楚,什麼時候開始這樣的認真,可是對程恪的感覺,像是溫水煮青蛙,開始覺不出來,慢慢的,已經出不來了。
現在,一切都來不及。
“你說,那一對趕屍的師徒,究竟是個什麼來頭?”我望着程恪:“難道……”
“能借屍還魂,操縱死屍,”程恪擡眼望着那間停屍房:“錯不了,是碧落門的。”
“碧落門……”我這才恍然大悟,忽然有了一種“久仰”的感覺。
各種關於碧落門的傳說,我都聽了一個清楚,只是,這還是頭一次真的見到了碧落門的人,他們的那個風格,應該是十分詭異的,這一次,也是爲了長生纔出現……
難道,他們也跟馬家,胡家和羅家一樣,收到了那封“七月十五,長生在惠人旅館”的匿名信?
寫信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