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程恪桃花大眼閃了一下:“掉到了哪裡去了?”
“程恪,快將長生給掏出來!”我聽出來自己的聲音也像是變了調:“不然長生有可能會……”
但是立即,“咻……”的一聲,一張紙符正從程恪身側飛過來,菖蒲凌厲的聲音說道:“不知道你們在賣什麼關子,但是長生。還給我!”
菖蒲平常絕對是個顧面子的聰明人,可是現在到了窮途末路上,像是什麼聰明才智也顧不上用了,身體的腐爛速度,根本不容許她冷靜。以估史圾。
其實她是個太強大的對手,只可惜因爲已經並不是這個世上的人,運氣比我還差。
程恪怕紙符傷到我,只得硬生生的將手從我衣服裡伸出來,將那紙符給擋住了。
我的心裡頓時就慌了,璇璣珠是控制長生,不讓長生取代我的“鎮身之寶”,我平常看的跟命一樣重要,生怕這個珠子掉了,讓身上那個長生女人伺機出現替代我,所以這個釦子我是打了死結之中的死結。絕對不會就這麼稀鬆平常的掉下去……
一定是誰在璇璣珠上動了什麼手腳!這個亂哄哄的時候,程恪又一直在護着我,誰能動了這個手腳?
這麼多想法出現在腦袋之中,也只不過是電光石火之中的一瞬,那個璇璣珠順着我的胸口就一直滑到了內衣裡面,既然程恪這一瞬沒法子取出長生,我立刻伸手就想盡快掏出來重新戴上。
可今天穿的是那大紅色立領的雙鳳凰禮服,夾着金線的盤扣非常難開,尤其是在這個緊張到手忙腳亂的時候,怎麼摳也摳不動!
衆人見我忽然要當衆解開衣服,也不知道是個什麼講究,倒是都有點吃驚,尤其魏淺承伸着脖子,想看我爲什麼要“脫衣服”,頎長的脖頸一引,喉結性感的滾動了一下子。聲音像是挺期待的:“媳婦,你的脖子挺白……但不要給別人看,回家,讓我慢慢看……”
程恪見狀立刻將我擋在了身後,一邊抵擋着五花八門的招數,一邊沉沉的催促道:“快點!還有……”
他環顧衆人,遲疑了一下,還是咬着牙說道:“珠子是要緊,但是……別把不該露的地方露出來……”
“我知道……”
耳釘則尖着眼睛往我身上覷:“陸蕎,你內衣帶子滑下來了?下次別貪大,是多大就買多大,愛慕虛榮沒用!真愛你的男人,不在乎你的大小……”
我心裡暗罵了耳釘一句。但現在也不是鬥嘴的時候,我縮在了程恪瘦削,擋不住多少的身材後面,以一種相當不雅的姿勢將手伸進了好不容易解開了兩個盤扣,還是緊繃繃的衣服裡面,又是摳又是掏,可是手伸進去的地方有限,說實話,內衣帶子也確實有點緊,我頭上都要急出汗來了,也並沒有撈到。
程恪則像是看出來我着急,一邊抵擋着,一邊對我說道:“別慌。我馬上幫你。”
“陸蕎,你幹什麼呢?”姥爺更是焦急之餘百思不得其解,但估摸以姥爺的老謀深算,猜也猜得出來我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大聲說道:“有話好好說,別有什麼想不開的,咱們畢竟是血緣至親,沒有我哪裡有你!長生的事情不要着急,你讓程恪擋着他們,有話,咱們祖孫兩個商量着來!”
說着就要過來,卻被程恪毫不容情的擋住了:“姥爺,現在過去,不方便。”
“怎麼不方便了!”姥爺怒道:“她是我的親外孫女!小時候洗完的尿布都是我給她烤乾的!”
而魏淺承像是早就等不住了,先從左邊往衝過來。程恪自然轉身又跟他槓在了一起,但同時又不敢將我的身體露出來,所以能跟魏淺承動手的範圍十分有限,魏淺承一邊跟程恪敷衍着,一面好奇的看着我到底在幹什麼。
阿九則趁着這個時候從後面繞了過來,想着趁程恪跟魏淺承在一起,姥爺又過不來的機會,往我身上撲:“陸蕎,這個身體我用夠了,把你的身體給我吧!”
我耳邊一陣風,覺出來,阿九輕盈的衝着我撲了過來,而只聽一聲巨響,居然是姥爺衝過來,將阿九給打開了:“離着蕎蕎遠點!”
“好哇……”阿九的脣邊噙着一絲狠厲的笑容:“果然是狡兔死,走狗烹,老頭兒,現在你想着獨吞?偏偏就沒有那麼容易!”
說着,揚起手,奔着我就過來了!
這個時候,菖蒲怎麼可能容許別人搶了先,也跟着混了進來,一手先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濃郁的血腥味撲過來:“陸蕎,將我的東西,還給我!”
“啪”
菖蒲那隻形狀完美到極致的手一下子被打開了,她不可思議的擡起頭,是程恪費盡力氣,甩開了魏淺承,一把抱住我,微涼的手在衆目睽睽之下,要伸進我衣服的下襬之中,將長生給取出來。
與此同時,我終於也從內衣最下端將璇璣珠給夠到了,剛剛是要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忽然我將好不容易拿到的璇璣珠給鬆開了。
這個感覺……很不吉利!因爲其實我自己,並不想鬆開!
果然……接下來,我從衣領處慢慢的將手給抽出來,倒是擡起來摸到了程恪的胸口上。
這也並不是我想摸的!
跟當初在潭深鎮養屍地的時候,阿九從影子上到了我身上來的感覺一模一樣,我似乎,只能從眼睛之中看到眼前一切,可是身體其他部位,全不是我能感知操控的!
不用說,沒有了璇璣珠的鎮靈力量,長生……又一次的將我取而代之!
我當然想喊出來,可是來不及了,從嗓子到嘴,已經不聽我的意識來使喚了!
程恪的手順着我的腹部滑上來,修長挺拔的指尖兒像是認了一處,桃花大眼泛了點喜色,微微一用力,說道:“別怕……”
而“我”就在這個時候,撫到了程恪胸口上的那隻手一發力,程恪的身體一下子,就被“我“給推出去了老遠!
程恪猝不及防,但還是側翻了身,仍舊以一種十分瀟灑的姿勢站穩了,擡起頭望着我,先是不可思議,接着恍然大悟:“長生……”
沒錯……長生!
我覺察出來自己的脣角勾了起來,環視着一羣對我虎視眈眈,躍躍欲試的人,忽然就笑了,而且笑的很開心,開心到我聽到了自己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也許在他們的眼裡,我今天是抽了瘋了。
先是“脫衣服”,又是狂笑,簡直跟精神錯亂了一樣。
程恪抿緊了薄脣,如臨大敵一樣的盯着我:“你想,自己選擇來去?”
我看向了程恪,微微一笑:“你真聰明。”
“陸蕎,你……”魏淺承也發現我不對勁兒:“你怎麼了?”
說着,就越過了程恪,衝着我過這裡闖過來,“我”望着魏淺承,伸出了手來:“淺承,你過來。”
魏淺承眨了眨妖豔的桃花大眼,像是不太相信:“你叫我什麼?”
但是看得出來,他在高興!就連過來的步伐,也像是夢遊一樣。
“魏淺承!”程恪沉聲說道:“我勸你別過去!”
魏淺承一向張揚到把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當然更不可能去聽程恪的話,還是到了我面前來:“你想開了?”
“我”伸手攀到了他修長的脖頸上,微微一笑 :“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麼年輕,是不是,該謝謝我?”
魏淺承英挺的眉頭先是一挑,接着,立刻就明白過來了:“你是……”
“喀拉……”“我”的手指頭微微一用力,魏淺承白皙的脖頸上,傳來了一聲駭人的響!
我的心立刻就揪起來了。
魏淺承擰起了眉頭,紅脣邊立刻溢出了豔麗的血來,但還能勉強着露出一個苦惱的笑容來:“又是這樣……每次都這樣……”
“我”低低在魏淺承形狀完美的耳邊緩緩說道:“沒辦法,這是你的命……”
接着,“我”信手一推,魏淺承頎長的身材先是軟軟的跪在了地上,接着,直接倒了下去!
他不會死他不會死……我立刻在心裡不住的對自己說,他總能恢復過來!他不過是受了傷,他可以緩! 他到底是魏長生!
不過剛纔那一下子,也就是死不了的魏淺承罷了,如果是普通人,脖頸的骨頭被捏成了這個樣子,一準兒當場就嚥氣了!
這樣,魏淺承和程恪接連突然被“我”給打敗了,在場的人自然更驚異了,“我”帶着一種高高在上,充滿優越感的微笑,環顧四周,鄧先生太過驚駭,手裡的香蕉皮也被他給不經意的咬了一口,姥爺擰起眉頭試探着喊了一聲:“陸蕎?”
耳釘則趕緊說道:“她這個樣子……要說在劇裡,那就是突然黑化了,不是什麼好兆頭啊!難道陸蕎身上有個什麼開關,被碰上了之後,一點就炸?”
炸你姥爺!
菖蒲見魏淺承和程恪忽然在我手底下吃了虧,還是個帶着點難以置信的樣子,但可能以爲其實我自己想着要私吞長生,而魏淺承和程恪只是因爲喜歡我,倒是沒防備,才被我給傷了的,便擰緊了秀眉,看了宋之遠一眼:“她……是不是不對勁兒?”
宋之遠哪裡見過那種陣勢,早就傻了眼了:“陸蕎?你沒事吧?你怎麼能見誰打誰呢?”
菖蒲眨了眨眼睛,低低的跟宋之遠說了什麼。
宋之遠聽了,猶猶豫豫的就過來了,小心翼翼的望着我,試探着問道:“陸蕎,做人不能這樣青紅皁白,我看這樣吧,你不如將東西拿出來,大家散了算了……那個,你給誰也是給,你看菖蒲那個樣子多可憐啊,你難道一點都不動惻隱之心麼?”
我倒是挺對你動惻隱之心的,你又被派來探雷了啊呆子!
果然,“我”淺淺的笑了:“‘東西’拿出來……你們替那個‘東西’做決定了?”
“哎呀, 你這個是什麼話?”宋之遠看着“我”臉上是帶着笑模樣的,權當我還念着當年舊情,進一步就說道:“那不過是個‘東西’,又沒有意識,當然得人來替它做決定了,你要是還猶豫,我勸你,那個……那個……”
他支支吾吾,像是拿不準怎麼說,轉眼看向了菖蒲。
好得很,你正在說給那個“東西”聽。這不是你的錯,誰讓你在不對的時間,遇上了不對的人?
是你時運走低。
果然,“我”望着宋之遠,柔聲說道:“你想替我決定?”
“你要是肯聽,那可就太好啦!”宋之遠一聽,“我”的這個態度,像是“死人打嗝有一緩”,趕緊說道:“你將長生給菖蒲送過去,不就完了麼,本來,就是她的東西!”
“可惜……”“我”就這麼望着宋之遠,宋之遠一怔,瘦瘦的身體就忽然像是剛纔的祝賀一樣,一下子就像是被風出起來的氣球,“呼”的一下子,飛出去了老遠!落在了地上,不動了。
“我”連手也沒動。
鄧先生和耳釘這些事不關己的,自然也看出來危險的苗頭,不由自主就往後躲,阿九和姥爺剛剛翻了臉,彼此還是個對峙, 但是看出來了我的變化,心裡也提防起來,居然又是個同仇敵愾的樣子:“陸蕎,你……你到底怎麼了?”
“我”想走過去,可是這才發現,腿上有傷。
“我”蹲下身來,手在那個傷口上面一掃,只見那個傷口再次從手下面露出來的時候,居然……完完全全,就恢復正常了,連一點疤痕和痂都沒有露出來!
這個神奇的術,不是我第一次看見了,上次二姥爺,不也是這個樣子,輕而易舉的就在太清宮那個小屋裡面,將一隻老鼠的斷尾給續上了麼!
長生……這是長生的力量。
現在姥爺他們看着我的眼神,完全變了。
就好像在吃一條魚,你一下我一下的伸筷子,但是沒想到這條魚忽然翻身從盤子裡面躍出來,對着食客張嘴就咬。
咬人的動物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本來以爲,絕對不會咬人的東西忽然變身。
簡直詭異,不是麼?
“我”還要往前走,忽然肩膀被人給搭上了,回過頭,正看到了程恪那張陰鬱下來的臉。
“我”笑起來,望着他:“你想怎麼樣?”
“讓她回來。”程恪的手上暗暗用力,扣住了“我”的肩膀,別說,他第一次,對我下手這麼重。
接着,他伸出了另一隻手,衝着“我”的肚子就過來了。
“我”卻易如反掌,將程恪那隻手給握住了。
程恪一怔。
“我”輕而易舉的甩開了那隻手:“不好意思,璇璣珠掉下去了,現在,我說了算。”
程恪的眼睛也染上了一層怒意,話沒說,擡手使了養鬼術。
陰氣翻卷閃耀,十分壓人,奔着“我”就撲。
可是“我”根本沒把程恪這點招式給看在了眼裡,輕輕鬆鬆的就將那個力道給化解過去了:“別跟我比,你比不過。”
程恪卻不肯放棄,只繼續伺機想將長生給取出來,“我”終於像是有點煩了:“說實話,再好看的男人,看三天也生厭,現在你這張臉,我就看膩了……”
她一下子握住了程恪擡起來的右手,我看得清楚,程恪的手腕,立刻就透明瞭下來,陰氣像是被吸塵器給吸了,源源不絕,倒是到了“我”的身體上!
這樣下去,程恪會死的……
我趕忙凝聚心神,就算試試也好,鬆手……鬆手!
可是那手依然握得緊,程恪卻也沒想着掙脫,而是趁着這個機會,還想着將我身上的長生給取出來,結果,另一隻手也被“我”給握住了。
“你是不是想死?”
“我早就死了。”
程恪的眼神坦然,還有一種非做不可的執拗。
這種執拗,非常危險……
“大姐那麼喜歡大姐夫,怎麼可能對大姐夫做出這種事……”祝賀不知道從哪裡掙扎了起來,一瘸一拐衝着這裡就跑過來:“你們快幫幫忙!大姐身上的,肯定不會是大姐!”
“難道……”鄧先生卻最先反應過來了:“是長生附身了……”
“那個她不離身的璇璣珠,不見了!”菖蒲也終於發現了:“宋之遠!”
可惜宋之遠還沒有祝賀的抗擊打能力強,還是不省人事的倒伏在了地上!
“璇璣珠!”姥爺這才發現了:“不好了!長生要是佔據到了陸蕎身上,吞沒了陸蕎的話,就要跟陸蕎融爲一體,再也取不出來了!”
這麼說,長生,像是墨水一樣,會滲透,會佔據,會匯爲一體,洗不乾淨?
就像是冰掉進了水裡一樣。
“趁早,趁早將長生取出來!”姥爺一聲之下,衝着“我”先撲了過來,阿九不甘示弱,也跟了上來:“我說,那具程恪喜歡的身體是我的,誰也不許佔!”
耳邊風聲陣陣,是他們居然聯起了手來,同時使出了自己最自信的養鬼術!
姥爺要用紙符貼在我的腦袋上,阿九則伸手引了一團子黑氣,預備着從我後心下手,菖蒲不動聲色,可是完美的指尖兒也凝聚了一團子白光,那雙絕美的眼睛,盯住了我的心口。
而程恪,還牽絆住了“我”的兩手!
而“我”不僅根本沒有一絲絲的慌張,反倒是脣角一勾,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來……
不好……這個感覺,很不好!
“嗙……”一聲巨響, 帶着風雷之勢,三個人的招數,全攏在了我的身上。
像是一陣狂風暴雨傾瀉而下,打的人擡不起頭來,數不清的陰氣凌厲的對着我環繞,我的頭髮高高的飄揚了起來。
但是,卻根本沒有一道陰氣,能真正的觸碰在了我身上!
眼前像是有一道看不到的屏障,擋在了我面前,將我護的好好的。
姥爺他們,從難以置信,到發了慌。
他們已經算得上是養鬼師之中的翹楚,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引以爲傲的得意招數,居然一點作用也沒起!
接着,那個屏障反倒是飛快的漲大,漲大,接着像是釋放出來姥爺他們攻過來的力道,向外面一衝,姥爺,菖蒲,還有阿九全輕而易舉的被掀翻在地。
可怕……那個以彼之道還之彼身的法子,簡直可怕!
我心裡越來越緊張了,而程恪從手腕到手臂,已經全透明下去,這樣持續,他要消亡了……長生,纔不管我和程恪的陰陽御鬼之術!
我心裡一橫,只拼了命的聚精會神,讓自己的手,鬆開程恪……鬆開程恪……
而那個強烈的慾念,居然真的奏了效,“我”低下了頭,看着那手顫着鬆開了,滿臉是個不可思議:“這……”
程恪逮到了這個機會,伸了手,就要衝着我的肚子抓過來,可是我的手是不聽使喚,腳倒是還能動,我輕捷的一閃避,程恪撲了一個空。
“我”也意識到了,本來以爲我能跟上次一樣,在她出現的時候,是個昏睡的狀態,誰知道這一次,我居然還殘存着意識,沒法子完完全全的控制住我,所以索性來了個“好漢不吃眼前虧”,轉過身要走。
可是魏淺承正在這個時候,卻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擋在了門口上,頎長的脖子因爲骨頭碎了,支撐不住頭部的重量,是個微微歪着的姿態。
他居然……還能再站起來?
只見他那紅脣邊上流淌出來的鮮血,滴滴而下,卻也根本顧不上擦,一縷紅襯着那個蒼白的膚色,更讓他看上去是個病態的美感,可是他的聲音,還是毅然決然:“把我的陸蕎,還給我!”
說着,一手按在了地上,數不清的黑影子從地上呼嘯而起,衝着“我”就包裹了起來,密不透風,像是一點空門都沒有!
不要動……不要動……我拼了命的想重新操控自己的腿……別反抗,誰也好,趕緊將我打倒,將她取出來,被她佔據的時間長了,我自己,就消失了!
寧願死……也不想被她給替代了!來自陰間的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