妝化完了,一睜開眼睛,看着裡面的人,心裡本來算得上緊張興奮,可是一下子,又不知爲什麼彆扭起來。
眼睛更有神采。膚色也更勻淨,胭脂和脣膏粉飾的更豔麗,確實好看了很多。
可是化了妝,配上這一身紅裝,更像菖蒲了,像到了不吉利的地步。
腦子裡面,迴響起了程恪那句話:“我頂不喜歡紅色。” 以亞叼技。
“嘖嘖嘖,真好看。”龔貝貝嘆口氣:“我什麼時候,能盼到了這一天……”
“有情人終成眷屬,是遲早的事情,”我壓下了心裡的不安,轉過頭說道:“到時候我一定帶着程恪去湊熱鬧。”
“但願吧。”龔貝貝纖細的手撐在了下巴上,神色跟做夢一樣:“如果我也能有那麼一天的話……”
“怎麼沒有,”我剛要說話,祝賀忽然從門上一頭撞進來。興奮的手舞足蹈:”快點,大姐,到時候了,誒呀媽呀
!“
祝賀這才發現我裝扮了一番,兩眼亮晶晶:“大姐好看的快趕上那個血糊淋淋的女人了!”
龔貝貝一挑眉頭,伸手跟趕鴨子似的趕了趕祝賀:“大好的日子亂說什麼。嘴沒個把門的,去去去,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別提那個人了。”
祝賀這纔回過神來,立刻陪了個笑,手輕輕的在自己的臉上給颳了一下:“你看我這嘴……大姐,你就當我沒說,沒說啊!咱們趕緊着,去把事情辦完了。美滋滋的結婚當新娘子!”
說着,抓着我就往外走。
“等一下。”我拉住了祝賀,壓低了聲音說道:“有事請你幫忙。”
“大姐還用得着說個‘請’字?”祝賀拍拍單薄的胸脯:“有事只管吩咐。”
我壓低了聲音。在他耳畔說道:“一會兒你在我們辦事情的周圍找一下,如果有對着我們的剪刀,記得一定要拿走。”
“剪刀?”祝賀不太明白,但還是大氣凜然的點了點頭:“大姐吩咐,我照辦!”
我纔不想,跟程恪鬧什麼口舌之利!
現在月亮冒出來了,院子裡面一片清輝,鄧先生像是早就等的不耐煩了。回頭看着我,剛要叨叨,一見我這裝扮,那氣似乎也消了:“對對對,大好的日子麼!是得好好收拾收拾!”
“女人就是得捯飭,”耳釘也深以爲然,一邊吃剛從供桌上拿過來的香蕉,一邊含混不清的說道:“這不是人模狗樣多了麼!”
“兔崽子,什麼也亂吃!”姥爺這才察覺到了,劈手把耳釘手裡的香蕉給奪走了。( 好看的小說
他們全來的比我早。
程恪先我一步等在了那個“並牀”旁邊, 頎長的身材上穿了一身怪模怪樣的黑衣服。
那個黑衣服有點長袍馬褂的感覺,但是細看又不像,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很有點不倫不類的感覺:“這是什麼東西?”
“跟你穿的一樣,是禮服
!”姥爺挺得意的說道:“怎麼樣,站在一起,是不是特別能陪襯你?姥爺選的東西,絕對錯不了!”
“這個嘛……
程恪就算這麼穿,也掩不住的好看。
衣服寬大,更顯得他身材挺拔,黑沉沉的顏色,也讓他看上去更白皙了,他天生,穿什麼全好看,什麼全蓋不住他的那個出類拔萃的氣質。
這樣的男人屬於我,真心很驕傲。
程恪微微一笑,從上到下掃了我一路,桃花大眼有點灼人:“能陪襯就夠了,你……今天很美。”
“大姐每天都很美!”祝賀抗議了一句。
現在,程恪還記得以前看到過的那個紅色麼?
“行了,開始了!”鄧先生穿了一件比程恪那黑衣服還怪異的黃色舊法衣,往那個“並牀”上拍了拍。
說是並牀,就是拼在一起的兩張桌子,我和程恪肩並肩的躺了下去,正能看到了冬季的清亮夜幕。
現在是月初,月亮還不是很豐滿,光線也有限,所以天上的星星特別亮,一顆一顆閃爍着,流雲飄過,偶爾的遮擋讓星星像是在眨眼睛。
手上一涼,程恪握住了我的手,轉過線條優美的臉看向了我,桃花大眼像是容了一整個天幕,比那些星星還要閃耀:“準備好了。”
“嗯。”
“以後,你生是我的人。”
“你,死是我的鬼。”
默契的全轉了頭看星星,我想起了那一夏天的螢火蟲。
他答應過我,等到明年,還會再帶着我看一次。
說來也好笑,別人辦婚事,都是佈置了好看的會場,大宴賓客,我則和程恪兩個人肩並肩,在兩張桌子上躺着,寒風擦着頭髮吹過來,身邊的男人跟冬天一樣冷
。
不過,我全願意。
鄧先生站在了我們頭朝着的地方,往我們手裡各塞了一個東西,我低下頭,是一面觸手冰涼,圓圓的小鏡子。
“幹什麼用的?”
“照魂。”鄧先生說道:“拿在手裡,什麼時候,看見鏡子裡面出現了不該出現的東西,就吭聲。”
不該出現的,那是什麼?
我低下頭,看見了我和程恪的這兩個鏡子之間,被一個細細的黑繩子系在了一起。
而那細細的黑繩子,原是是黑頭髮編出來的,黑繩子末端,正是兩個頭髮搓成的小人,捆擱在了鏡子的背面。
鄧先生那火腿腸似的手裡先抄起來了一個蠟燭,開口唸起了咒文來:“星月順行,華精塋明,元靈散開,流盼無窮,降我光輝,神之最靈,昇天達地,出幽入冥……”
“嚓……”念着念着,他手上的什麼東西,就在我們頭上亮起來了,成了一團子火苗。
帶着一種怪異的焦糊味道……是用硃砂寫着我和程恪生辰八字的那張紙!
“點燈!”
“得咧!”祝賀和耳釘得了令,擡起了手來,我們眼前,立刻飄散起了許多帶着橙色火光的孔明燈。
“哇,好美!”龔貝貝兩手交纏在一起,是個少女跟天空許願的樣子,只顧着歪着頭望着那漫天的孔明燈在星辰下面燃燒:“我也想要露天婚禮……”
說到了這裡……羅蔚藍怎麼又沒出來?他真的看淡生死,什麼也不管了麼?
不過,那些個孔明燈,真的很美……
“鏡子。”程恪忽然說道:“看看手裡的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