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好久不見的羅白啊,我忙問道:“你跟着我們幹什麼?”
羅白被程恪這麼一按,臉色飛快的灰敗了下去,顯然是怕極了,但是仍然是個挺倔強的樣子:“在大街上走路,就是跟着你們?這條街是你們修的?”
“從鬼門關出來。一直到了金玉里,你就在跟着,還在馬大夫家附近等了我們不短時間,也真是辛苦你了。”程恪一雙桃花大眼微微眯起來:“你在找羅蔚藍?”
羅白一聽這話,不大的眼睛也瞪圓了:“果然是你們……你們把蔚藍怎麼樣了?”
不用說,那個冒充程恪的,應該就是羅蔚藍吧?
羅蔚藍的腦子一直很好用,像是百科全書一樣,記憶力是過人的好,所以跟程恪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程恪的習慣全能記一個清楚,怪不得能模仿的那麼像:“動了那個攝魂鈴,將程恪給引出去的。就是你吧?”
羅白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盯緊了程恪:“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不也是羅家人麼!怎麼能忍心將自己家裡人給……”
“我從前以後,都不姓羅。”程恪望着羅白:“你們想用抽魂的方式得到陸蕎的身體,來引魏長生報那個滅門的仇?”
羅白像是被針刺了一下,臉一扭,梗着脖子沒答話。
默認了唄。
程恪鬆開了手。清越的聲音說道:“你們報仇,偏偏要拿別人來當墊腳石,羅家的作風,這麼多年也沒變。”
“口口聲聲你們你們的,你難道活着的時候。流着的不是羅家的血?”見程恪鬆了手。羅白咕嚕一下子從雪地裡面滾起來,沾了滿身的雪,看上去十分狼狽:“現在羅家出了這種事情,幾乎滅了門,難道你不應該……”
“我應該什麼?”程恪淡漠的說道:“我也想讓羅家滅門。”
羅白自然想起來了他們的族長爺爺在世的那個時候,是吩咐他們找到了程恪的神像,帶回去處置,還要將小廟給燒了的。
羅家何嘗不想讓程恪永世不得超生!
“既然羅家跟滅門也差不離,”程恪轉過身來。說道:“事情我也可以不計較了,你要是還想着繼續將羅家給綿延下去,去娶妻生子,倒是更好的選擇。”
說着,也沒管羅白,只是牽着我繼續往別墅的方向走。
說是恨不得羅家滅門……我側頭看了程恪一眼,他還是留下了羅白的命。
羅白像是思忖了思忖,在後面跳了腳:“你到底把蔚藍弄到了哪裡去了?你不能殘殺同族!”
“於羅家說,殘殺同族的事情,做的並不算少,”程恪回頭,眼神凜冽:“你如果希望,我繼續殘殺,我就如你所願。”
估摸着,羅白本來是預備着在鬼門關那裡接應羅蔚藍的,但是沒想到羅蔚藍沒出來,程恪倒是帶着我出來了,鬼門關一閉,羅蔚藍自然沒有了下落,羅白又不傻,知道自己不是程恪的對手,無計可施,才一直尾隨着靜觀其變,剛纔又見到了程恪在金玉里大開殺戒,嚇了一個膽寒,更不敢露面了。
所以一聽這話,羅白自然是打了一個哆嗦,低低的像是說了什麼,轉身就跑了。
“他能去哪兒啊?”我忙問道:“該不會,要找那個能操縱活人的羅程天吧?”
程恪淡然說道:“找到了也好,那就新仇舊恨一起報。”
還是那個,似乎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樣子。
想起了羅蔚藍來,我猶豫了一下:“他要是被陰差給捉住了,應該現在還在鬼門關裡面吧?”
程恪略略點了點頭:“看他運氣。”
回到了別墅,那個小鈴鐺還好端端的掛在了門上,一進門,先有個什麼東西撲了過來:“大姐,你上哪兒去了,把我自己留在這,嚇的快尿褲了!”
不是祝賀是誰,我答道:“有點事情,比較急,又是大晚上,所以沒來得及跟你們招呼,辦完了,這不是趕緊就回來了麼!都是自己人,你怕什麼。”
都是自己人……我自己都覺得諷刺,自從長生到了我這裡,自己人,可真是不多了。
祝賀擡起腦袋來,瞅着我,忽然有點納悶似的:“大姐,你臉色挺難看啊?”
“因爲外面太冷。”
聽了我和程恪進門的聲音,其他人也全出來了,耳釘咋咋呼呼的說道:“你們倆跑哪兒去了,玩兒失蹤啊?嚇得人心惶惶的,搞什麼飛機?”
“少一個威脅扎你的人不是更好?”
“我這個人一直爲朋友兩肋插刀!”耳釘一聽這個,跟侮辱了他的人格似的,拍了拍雞排似的胸膛,傲然說道:“就算你扎我,我也大人不記小人過,還是拿你當朋友!”
朋友……
姥爺也從樓上下來了,眉頭緊鎖的說道:“出去溜達,你也得打個招呼,平白無故的往外跑,遇上點什麼事情可怎麼辦?”
鄧先生則一邊撫摸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一邊說道:“長生在身,能遇上了什麼事情!你也真是操心的命,兒孫自有兒孫福……嗝……”
“昨天也是因爲事情……”我還沒說完,又聽見了一陣門響。
“哎呀,你們可算回來了,沒事吧?”羅蔚藍也從樓上下來了!
我一下子愣了,他回來了?根本沒從鬼門關看見他,他怎麼回來的?
“沒事。”程恪倒是一絲表情也沒有,望着羅蔚藍,說道:“勞心了。”
像是……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一樣。
我想了想,低頭問祝賀:“龔貝貝呢?”
“那個千金小姐?”祝賀往一個房間指了指:“還睡呢!”
我也跟程恪一樣,假裝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說道:“她也太能睡了,我去喊她一聲。”
正要往樓上走,手腕卻被人拉了一下,我回頭一看,正是羅蔚藍,他像是爲自己的冒失愣了一下,隨即鬆開手,有點尷尬的說道:“貝貝一直就是這樣日夜顛倒,你不用管她,下午就自己起來了,不然的話,她起牀氣大的很,我又要跟着遭殃。”
“好。”我點了點頭。
羅蔚藍像是新近才洗過澡,身上有十分清新的柑橘沐浴露味道。
是在遮掩以前撲在身上的檀香味兒?
“大姐我餓了!”祝賀拖着我就往廚房裡面去:“你出去了,龔貝貝又不起,連個女人也沒有,沒人供奉,要餓死了……”
“你不是早就死了麼?”
“再餓着,就死第二次了!”
我就跟着祝賀往廚房裡面走:“知道了知道了。”
到了廚房,我就問道:“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大姐真聰明!”祝賀就壓低了聲音,說道:“大姐,昨天晚上,這裡挺不對勁兒啊。”
“嗯?”我自然還記得託付祝賀當眼線的事情:“怎麼啦?”
“鬧騰的挺厲害!”祝賀壓低了聲音,說道:“本來我正在樓上盯着兩個老頭兒呢!忽然聽到了樓下有摔東西的聲音。”
那個時候,龔貝貝和耳釘還有羅蔚藍,正在打牌,我便問道:“你下去看了?”
“看了!”祝賀連連點頭,說道:“不知怎麼回事,那三個人本來好端端的打牌,一下子就是個不歡而散的樣子,耳釘將贏的錢收了,抱着就走了,還說什麼夫妻吵架,牀頭吵牀尾和,他不跟着攙和。
然後龔貝貝就哭了,往屋裡跑,羅蔚藍也沒管龔貝貝,出了門就走了。”
肯定是羅蔚藍聽到了羅白已經過來幫着引程恪出去了,自然要找個藉口跟龔貝貝鬧個不歡而散,好找藉口繞過去假冒程恪將我騙出去了。
“那你知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不知道啊,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回來了,剛纔纔看見他從門裡面出來。”祝賀接着說道:“大姐,扯遠了,我要說的跟羅蔚藍根本沒關係,而是這個別墅裡面,進來外人了!”
“啊?”我瞪大眼睛:“什麼外人?”
“我不認識他,是個怪里怪氣的老頭兒。”祝賀說道:“東摸西看,還陰笑,顯然不是什麼好鳥!然後身子一晃,就不見了,肯定不知道藏在哪個角落裡面了,大姐,我看着,他八成也是知道你們要在這裡續命,才特地趕過來想着搶長生的,你可得防備着點。”
老頭……不是二姥爺,就是那個帶着樹葉子味道的老頭兒了,除了他們倆,也沒誰了。
看來這次續命取長生,能驚動的,全要在這裡聚齊,你方唱罷我登場,想想都腦仁疼,這哪裡還是別墅啊,已經成爲了一個龍潭虎穴了。
我揉了揉太陽穴,接着說道:“老頭兒……我會防備的,不過,之前在樓上,聽見了那一下一下的聲音挺可疑,你去看了沒有?”
“看了看了!”祝賀趕忙說道:“是姥爺那個屋子裡面傳出來的!別說,真是在砸牆。”
我忙問道:“他砸牆幹什麼?”
“釘紙人!”祝賀神神秘秘的說道:“姥爺剪出來了很多的紙人,全是沒腦袋的,然後,將那些個紙人全釘在了牆上,掛的滿滿當當的。”
沒頭的紙人……先是剪刀,又是這個,怎麼想怎麼詭異,是在爲着那個續命做準備吧。
“大姐,總而言之,你自己多加小心,”祝賀說道:“我總覺得,像是哪個人,也 全都有個神秘故事一樣,殺氣騰騰,實在是讓人害怕呀。 ”亞匠叨號。
我點點頭:“我記住了。鄧先生呢?沒有什麼異常?”
“那個老胖子除了吃就是吃,能有什麼異常。”祝賀苦着臉說道:“那麼多瓜子,全讓他給吃完了,也不怕撐死。”
我點了頭,就開始洗手準備飯食,一伸手,祝賀看見我那隻還沒恢復正常,帶着一層黑色的手,嚇的一下子躲了老遠:“大姐……你……你上陰間去了?”
我點了點頭:“你害怕這個?”
“陰間專門用來抓鬼的玄鐵鉤子那個氣息,誰不害怕!”祝賀趕緊躲了老遠:“大姐你這人生實在是太豐富多彩了。”
“我覺得也是。”
看了看那隻怪手,嘆了口氣。
希望能在續命之前治好了吧。
將飯菜準備好了,祝賀幫着我上菜,但是一直躲得特別遠,生怕被我給碰到了,好像我那隻手有毒一樣,看上去特別好玩兒,故意往他眼前搖晃,嚇得他驚聲尖叫的樣子有趣極了:“大姐,你行行好,我膽子小,禁不起嚇……”
真是驅鬼利器。
一圈人圍着桌子吃飯,是個其樂融融的樣子,可是各自是暗暗心懷鬼胎,誰的心思誰自己知道。
我一邊吃飯,一邊問鄧先生:“等到請了日子之後,續命多長時間能完成?”
“續命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不難不難。”鄧先生夾了菜,細細的品味了品味,接着說道:“主要麼,要看請日子的那天,得到陰間的什麼通牒了。”
“通牒?”我忙問道:“續命還需要通牒啊?”
“廢話!”鄧先生說道:“要是沒有通牒,怎麼證明兩個人是心甘情願的續命?這就是牽了意向文書,證明兩個人各自意願,不過用來作爲通牒的證物,每次都不一樣,要請日子之後,才能知曉。”
“原來如此……”我接着問:“以前一般是什麼樣的?”
“有的時候,是親筆在紅布上面簽名,”鄧先生晃動着火腿腸一樣的肥厚手指頭,如數家珍的說道:“有的時候,是當事人照過的鏡子,千奇百怪,全是隨機的。”
“是挺千奇百怪的,”耳釘一邊大嚼,一邊說道:“畢竟續命是大事。”
雪已經下了這麼久,還是沒有停,這輩子,第一次這麼盼望着天晴。
“反正這一陣子也要等着,”姥爺忽然說道:“你們冥婚要預備的東西,也儘快準備準備,雪停了之後,我跟你們去買點來,就好比說……”
“啊……”忽然正在這個時候,樓上傳來了一聲尖叫,我立刻反應了過來:“是不是……龔貝貝?”
羅蔚藍丟下了碗筷,邁開長腿就往樓上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