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長時間了,”那個老頭兒定定的看了我一眼:“你就耐心等着吧。”
這個老頭兒……不是我四姑姥姥引薦的嗎?怎麼也不可能害我啊……掃了一眼那個小姑娘,她又露出了一個純良無辜的模樣。
哎……到了哪兒也避免不了一個步步驚心,但是現在除了靠自己,也沒別的法子了。
加上程恪和龔貝貝羅蔚藍他們還下落不明,擔心是一方面。耳釘現在也甩不開,心裡千頭萬緒的不安寧,那個老頭兒望着我,倒是悠哉悠哉的說道:“潭深鎮來的,你也是養鬼師啊?”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掛着長生香囊呢,就忙點了點頭:“是啊,掛着個名頭,不過學藝不精,是個半路出家的。”
“哦,你好像有陰陽御鬼之術。”那鄧先生又看了我一眼,問道:“那怎麼沒帶着你的鬼呢?”
我心裡一動,爲着剛纔的事情多長了個心眼兒,就隨口說道:“帶着是帶着了。使喚出去辦點事兒,辦完了也就回來了。”
不管對方是誰,面子還是要撐住的。
老頭兒思忖了思忖,像是在懷疑我這話的真實性,我岔開話題,問道:“您跟我四姑姥姥他們,是以前的老朋友嗎?”
“唔。”又是不明不白那麼一句,遮遮掩掩,這麼雲苫霧罩,估計也不是什麼吃素的。
但是我也不好刨根問底,就又說道:“四姑姥姥說您神通廣大,今兒一看您給我朋友治病的架勢,確實挺讓人佩服的。”
“安身立命的本事,沒什麼可佩服的,”老頭兒又望着我:“這一路上。你們挺順利的吧?”
“還不錯。”我點了點頭,繼續展開話題轉移大法:“話說這個村子,人也不多啊……好像挺安靜的,都沒看見人。”
“誰還耐得住寂寞守在了這裡。”鄧先生說道:“年輕的早出山去了,大概崑崙山以後也只能是那景點有人了。”
正在這個時候,屋子裡傳來了耳釘的聲音,像是醒了,鄧先生擡起身子就進去了。
小桃兒大眼睛滴溜溜一轉,也要跟進去,我去說道:“姑娘,我這茶水涼了,給我換個熱的吧?”
小桃兒一聽,只得就抽身回來了。
眼瞧着鄧先生沒了蹤跡,我低下頭。輕輕的說道:“我說你這一陣子也太辛苦了,比我們來的還快,又找到了新身體了?”
那小姑娘嘴角兒一勾:“客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小桃兒聽不懂……”
“行了,阿九,你就別裝了。”我說道:“知道我們這次過來,跟長生有關,你還想跟着攙和啊?菖蒲的身體都拿回去了,你已經有了長生之術,還要長生幹什麼?”上扔宏劃。
“管得着嗎?”那小姑娘的眼睛一眯:“你又是怎麼看出來的?”
“這還用說嗎?”我說道:“要不是認識的人。你怎麼會問爲什麼只剩下了我和耳釘兩個人?再說,作爲老頭兒的徒弟,你非得提醒我別喝茶幹什麼,胳膊肘往外拐啊?
我可是記得很清楚,你就喜歡那種不到二十歲小姑娘的身體,雖然這個身體跟以前賣海貨那個小姑娘相貌差距大,可是你這一舉手投足的習慣,我還是記得的,會換身體,又不希望我死的,也就只有你了。”
“你這倆窟窿倒是挺尖。”她也算是默認了,就哼了一聲:“既然你們預備着將長生給弄出來,我當然得過來插一腳了,以長生爲餌,那就一定能引出了菖蒲,到時候菖蒲一出現,她的身體我該要回來就得要回來。”
菖蒲……我心頭一動,問道:“現在菖蒲怎麼樣了?”
“苟延殘喘唄,”阿九眼珠子一轉:“得不到長生,她就沒法復活,眼下里就算借屍還魂,也都是個過眼雲煙,所以你可得看好了,也沒準程恪從你這裡拿了長生,就是爲了要把長生拿回去獻給菖蒲的。”
“程恪對我什麼樣我心裡清楚。”我說道:“我沒什麼大出息,能活下去就行,至於長生,能還給潭深鎮最好, 要是還不回去,給了誰,誰去做養鬼師裡面的霸主,跟我也沒關係。”
“人窮志短,馬瘦毛長啊。”阿九說道:“我早也覺得你算不上對手,可是這一路過來,你辦得到的,倒是比我想的多。現在……你已經引起了人家的注意了,勸你自求多福。反正,我要長生,也要菖蒲的身體。”
“用那身體用了幾個月,你還用出感情來了……”我挑起眉頭望着她:“還是說,這一次,又是你背後的人指使的?”
阿九嗤笑了一聲:“你管不着,橫豎,你別在我弄死你之前死了就行了,跟你說了多少次,你的命是我的,非得我拿不可。”
我點了點頭,說道:“你想我死,我想自己活,咱們各憑本事,不過,有件事情我得問問你,程恪他們的下落,你不知道吧?”
奔着阿九剛纔那一問,估計殭屍的事情就跟她沒關係。
果然,阿九一擰眉頭:“程恪?剛纔我就想問你,本來成羣結隊一幫人,怎麼就剩你和那個耳釘白癡了?”
跟我想的一樣。
要想着將我和程恪的陰陽御鬼之術給隔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一次是李明朗,一次是魏淺承。
這一次,會是誰?
“哼,慌慌張張丟三落四,現在可倒好,你把程恪也弄丟了是嗎?”阿九咬了咬牙:“總不能從你這裡省心……”
“那就費心了!”我趁機說道:“眼下里程恪下落不明,很可能是出了什麼事了,你說崑崙山這個地方,臥虎藏龍的,萬一程恪出點什麼岔子,我頂多陪着他死,可是你……”
阿九瞪了我一眼,我知道,程恪是阿九登梯子爬杆兒也想摘到的星星,她想得到,就會想方設法,不擇手段,這話透給她,她自然會去找的。
“對了。”我想起來了剛纔喝茶的事情,就問道:“那茶裡擱了什麼東西了?鄧先生想怎麼樣?”
阿九大眼睛剜了我一下,愛理不理的說道:“不知道。”
我擡起頭直勾勾的望着她,她挺不耐煩的說道:“我是看見那老頭兒在裡面放東西了,可不是就提醒你一下,不過,誰知道他放的是什麼東西,沒準兒是千年靈芝粉給你補身子,也沒準是上好砒霜面兒藥死你,我還掂量不出他到底是個什麼人,當然得給你使個眼色了,被他毒死了,我還怎麼要你的命。”
原來阿九上來就佔了人家徒弟的身體,這個鄧先生是個什麼人,她也摸不到底細。
不過,我總覺得四姑姥姥引薦的人,不應該有什麼岔子纔對,還是,阿九誤會了什麼? 總而言之,小心爲上。
“我說,你把人家小姑娘給害了,要是鄧先生看出來了,肯定沒你什麼好果子吃,”我望着阿九:“你也自求多福吧……”
“你以爲我跟你一樣那麼笨啊?”阿九說道:“沒有三兩三,哪敢上梁山。我阿九做事,沒有十足十的把握,就不會出手,你說那個老頭兒老眼昏花,能看出什麼來。”
我還要說話,忽然那個鄧先生從裡面出來了,說道:“你朋友已經喝了藥,睡下了,你可以慢慢的等着……在這個功夫,你把你想做的事情,說一遍,一個羊也是趕,兩個羊也是放,我老了,精神不濟,能一起處理,就一起處理了吧。”
我想了想,索性就直說了:“鄧先生,您是做這一門買賣的,看得出來的我的命火吧?”
鄧先生神色悠然的頷首,捋了捋山羊鬍子:“唔,當然,你現在,已經算是半個死人了,這麼說,你想着續命啊。”
“正是,” 這鄧先生果然不簡單,我點了點頭:“我還想活。”
那老頭兒還要說話,門口忽然跌跌撞撞的來了個模樣特別潦倒的中年男人,那個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風塵僕僕的西裝,滿臉疲態,腳上的皮鞋也滿是摺痕,一手扶了扶污漬斑斑的塑料框眼鏡,一手將一個破了邊角的公文包給摟緊了,兩眼無神的望着鄧先生:“您就是店主吧?”
鄧先生歪着頭望着這個人:“有何貴幹?”
那個中年男人在公文包裡摸索了半天,才摸索出來了跟四姑姥姥給我一模一樣的那張“龑”字卡片:“我是別人介紹來的。”
鄧先生跟我點了點頭,示意我等一下,就帶着那個中年男人進去了。
兩個人像是在密談,中間還夾雜着那個中年男人嗚咽的聲音,像是特別慘在哭訴。
照着四姑姥姥的說法,難道這個男人是遇上了什麼難處,過來“賣命”的嗎?
我回頭想看看阿九,卻發現阿九早就不見了。
不用說,是去找程恪去了。
真是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我知道阿九的本事,能有阿九幫我找,我心裡安生多了。
結果那個中年人一跟鄧先生密談,談了半天也沒出來,這屋子裡面陽光正好,暖熏熏的,我雖然心裡着急,但是也因爲這一陣子太累,居然就靠着椅子不知不覺就睡着了。
“窸窸窣窣……”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聽見了特別微弱的衣袂摩擦的聲音,我睡得警醒,一下子睜開了眼睛,這纔看見鄧先生正站在我身邊,居高臨下,特別仔細的望着我呢!
那個眼神……真別說,可能是我多心了,整個跟屠戶宰豬似的,一副“你已經落在了我手裡”的感覺,實在讓人心裡駭然。
我嚇了一跳,趕緊站起來了,而那個中年男人也早就不見了蹤影,估摸着事情談完已經走了。
鄧先生像是有點掃興,回身到椅子上坐下了。
我揉了揉眼睛,假裝什麼也沒覺察出來,說道:“鄧先生,我那朋友怎麼樣了?”
“你去看看吧。”鄧先生衝着裡屋伸了伸下巴。
我拿起腳來就進去了,只見耳釘迷迷瞪瞪的還在睡,呼吸調勻,臉色也好看多了,手擱在了他額頭上,覺出來是降了不少的熱度。
我這才鬆了口氣,看着耳釘還需要休息,就給他把被子掖好了。
鄧先生說道:“讓他好好睡一覺,醒了就沒事了。說起來……你那鬼還沒回來呢?”
我心裡早就警惕了起來,就仰着臉笑了:“是啊,估摸着一會兒就該回來了,對了,還不知道,您這裡要怎麼續命?價錢,怎麼算?”
“這你就不用管了,我這裡開價,那是童叟無欺。”鄧先生眯縫着眼睛:“訛不了你,這樣吧,我看你也醒了,你想着續命,續多少年的命?”
“這還能選?”我忙問道:“多少年都行?”
“多少年都行。”鄧先生說了這麼大的話,連眼皮子也沒翻,完全是個特別淡定的樣子:“你想着當個幾百歲的老妖精都行。”
這要是從別人嘴裡說出來,自然很有一種吹牛不打草稿的感覺,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這話是鄧先生說出來的,雲淡風輕的。就讓人不得不有了一種相信的感覺。
“這個……我得想想……”我望着鄧先生:“萬一我出不起那個價格……”
“你怎麼出不起?”鄧先生閒閒的說道:“我不會讓你吃虧,也不會讓自己吃虧。”
顯然……他看出來了,我身上有他想要的某種東西。
還能是什麼……長生?
好傢伙,我還從來沒有看過這樣做買賣的,價錢也不談,直接就要做,這不是跟黑店差不多嘛……
“你還別猶豫,想續命的多了去了。”鄧先生抿了一口茶,說道:“誰不想着活個長命百歲?可是不是每個人,都有這個條件運氣。”
“續命還需要條件啊?”我忙問道:“什麼條件?”
“一條, 是他本人命格要夠硬,壓得住別人給的命,”鄧先生悠然說道:“還有一條,那就是得能讓我看得上眼,要個眼緣,符合不了這兩個條件,天王老子來了,我也是不續的……你知道,我有我的本事,誰也逼迫不了我。”
那是自然,看着這個老頭兒一副老邁文弱的樣子,當年將魏九爺和老太太鬼的陰陽御鬼之術拆開的,不就是他麼!鴻福賭場的老太太怎麼說的來着……說是鬧災的時候,在玉寧沒飯吃,往崑崙山上學了道,專門克養鬼術。
“這倒是,您也是威名遠播啊……”
魏九爺不肯跟着來崑崙山,推脫什麼半邊天的,想必也是再不願見這個老相識了。
我話還沒說完,那個老頭兒頭也不擡,又推給我了一個盤子:“你這一天還沒吃什麼呢吧?先把這個吃了,吃飽了再說。”
老頭兒推過來的是一盤子長條形狀的糯米點心,上面撒着細糖。
我心裡犯了難,照着阿九那麼一說,這個東西不能吃,可是拒絕了又不太好……這種東西一咬下去出一口的印子,怎麼假裝啊!
就搪塞了一句:“我吧……過敏……”
“你那是酒精過敏,又不是糯米過敏。怎麼啦?”鄧先生瞅着我:“你這小心翼翼的,該不會是怕我毒死你吧?”
“看您這話說的,那哪兒能啊……等一下,您連我酒精過敏也知道?”我心頭一跳, 這個鄧先生,沒摸過我的脈相啊!
“哼。”鄧先生又不肯往下說了,只是點頭衝着那糯米糕,有了點威逼的意思:“趕緊吃。”
哪有這樣……牛不喝水強按頭啊……
正是進退兩難的時候,忽然阿九從外面進來了。
媽呀,阿九真是個小天使,渾身上下散發着聖潔的光輝啊!
鄧先生這才把那個鷹隼似的眼神從我這裡鬆開了,盯住了阿九:“今天店裡這麼忙,你上哪兒去了?”
“後廚房的菜不多了,我看着咱們店裡這兩個客要常住,所以出去買了點菜來。”阿九露出特別乖巧甜美的樣子,拎了拎菜籃子,裡面正有綠葉子顫顫的。
要不是早知道她是阿九,看着還真是個特伶俐懂事的孩子。
鄧先生看了阿九一眼,什麼也沒說,我倒是趕緊來了個打蛇隨棍上:“這也到了飯點兒了,別看我這個樣子,稍微也能做倆菜,您要是不嫌棄,我跟小桃兒一起去做。”
鄧先生不置可否,眼睛又落在了那一盤子糯米糕上。
我怕他還要“摁頭”,趁着這個機會,趕緊就跟着阿九到了後廚房。
這個地方的房子也是古色古香,牆頭上還嵌着石頭呢。
阿九纖細的小身材從那口井裡打了一桶水,不急不緩的就開始洗菜,我幫着拿了盆子,也揉搓起了那白蘿蔔上的泥土來:“怎麼樣?”
“跟你想的一樣。”阿九嗓子有點沉:“拖走了你同伴的,不像是活人。”
這麼說,龔貝貝和羅蔚藍,真的是被那些個殭屍給弄走的?可是程恪不是去引殭屍了嗎?怎麼可能倒是讓殭屍給追上來了?
我心頭一緊,除非, 程恪出事了……
但作爲跟他命運相連的“飼主”,我能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就說明程恪最起碼還沒有魂飛魄散什麼的,最差,是被誰給抓住了。
能抓住程恪的人,我還一個都不認識。連魏淺承,都未必有那個本事,除非,是他自己甘願留下來。
程恪……還從來沒有在我面前失蹤過……
那一種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烈了,想起來了昨天程恪看着我不捨的眼神,一顆心禁不住飄飄忽忽的,阿九瞪我一眼:“你給蘿蔔按摩呢?”
我這才發現快把蘿蔔皮給搓下來了,趕忙就就將白蘿蔔還給阿九了:“你有什麼法子嗎?”
阿九耐心的看了我一眼:“有我也不告訴你。”
“別這樣,”我索性就把臉皮給一厚到底:“咱們認識這麼久,不算朋友也算熟人了,知道你不會對程恪見死不救的,你就告訴我吧。”
阿九白了我一眼,莫名的嘆口氣:“你,還是第一個能跟我這麼說話的人。”
“嗯?”
“沒什麼。”阿九回頭望了一眼店堂,跟我說道:“我點了引魂燈,應該能知道你那朋友的大概的方向了。只是具體位置還不太確定,得等北斗七星出來才行。到了晚上,我去看看。”
“那我……”
阿九低低的說道:“但是你嘛……你不是還得照顧你的那個白癡朋友麼?”
是啊,我這心裡犯了難,耳釘還在睡着,身邊沒人不行。
可我要是單獨留在了這裡的話,那個鄧先生不知道會不會又繼續非讓我吃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難做。
我跟着阿九將那些個食材放在了廚房裡面,預備着弄點柴火來燒,結果一搬開了柴火,只見柴禾垛後面居然有一道小門,那小門的門口上……還有乾涸的血跡!
我趕緊就把阿九喊來了:“這是什麼東西?”
阿九剜了我一眼:“想知道,就進去看看啊。”
說着,自己身處手就把那個小門給推開了,她進了門,我也把頭伸過去了,這一看,只見裡面香氣繚繞,點了不少的線香,地上還有一堆一堆的紙灰。
而那個小屋裡面還搭着個硬板子牀……停靈牀!
整個一個停屍間……而那硬板子牀上,也不負所望的躺着一個人。
正是白天來過的那個穿着西裝的中年人!
阿九進去看了看,毫無感情的說道:“死了。”
死了……來的時候,雖然垂頭喪氣,可也絕對不是會死的樣子啊!
這個鄧先生,真的花了什麼價錢,將這個人的命給買過來了……
“不管你的事,別老瞎操心。”阿九出來了,回身關上門:“還是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這話說得有道理。
果然自己做的飯才放心,吃完了,阿九又找了個藉口就出去了,估摸是要繼續找程恪。
受到了耳釘的連累,我沒法子,只能繼續守在了沉睡不醒那耳釘的身邊,鄧先生託着腮,在黃銅香爐裡面透出來的藥香之中,是個薰然欲睡的樣子。
跟這個鄧先生四目相對,不說話又實在尷尬,果然,鄧先生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張口說倒是比我先一步暖場道:“你想好了續命續多長時間了嗎?”
我忙說道:“我也不貪心,能活個正常人歲數就行了,硬朗還行,生活不能自理就壞了……對了,您貴庚啊?”
“乾隆六十年生人。”鄧先生頭也沒擡,摸了一把瓜子嗑起來,讓讓我,我沒吃。
“乾隆六十年……”1795年?
“哼。”鄧先生有滋有味的嗑着瓜子,又是不明不白不清不清雲山霧罩!
那到現在……
我禁不住還是瞪大眼睛:“您220歲了?”
鄧先生擡頭看着我,忽然就笑了:“開玩笑呢!醫生不給自己看病,養鬼師不給自己驅邪,幹我們這一行的,也絕對不會給自己續命。”
我這纔想起來了,在鴻福賭場的時候,是聽他姐妹們說明明是災害的時候上山學道,怎麼成了乾隆年間人了。原來是唬我的,我也是,因爲太緊張,一下子被糊弄了。
這可不好。 還是得打起精神,這個鄧先生,斷然不是什麼善茬。
“你那鬼,也差不多該來了吧?”鄧先生第三次問起了程恪來:“我還沒見過陰陽御鬼之術的雙方,能分開這麼久的。”
“我天賦異稟,您就別擔心了。”難道程恪還沒回來,他就不敢輕舉妄動?這也不對啊,他既然能分開了陰陽御鬼之術,又怕什麼?
其實……程恪的下落,我何嘗不擔心,只是無計可施的情況下,不得不逼迫着自己保持冷靜罷了。
而那個鄧先生眼睛一眯,說不出哪裡,就是個挺危險的樣子,忽然說道:“要不……”
我心裡一緊,沒好事……一準沒好事!
“要不什麼?” 忽然程恪的聲音,一下子就涼涼的響起來了!
我心頭一動:“程恪!”
他長身玉立在我身後,一雙桃花大眼還是沉甸甸的。
鄧先生的臉不易察覺的抽搐了一下,像是有點失望,沒有繼續說剛纔那個要不,只是點了點頭:“唔,這就是你的鬼……”
“沒錯,我介紹一下啊,這是程恪!”
“嗚嗚…… ”正在這個時候,外間的暖水壺忽然響了起來,鄧先生就慢慢的踱步出去弄開水了。
我回身又問程恪:“你上哪兒去了?”
程恪說道:“殭屍數量太多,不好驅趕,遇上點意外,就耽擱了。”
“意外……”我忙問道:“什麼意外?那些殭屍們不是轉頭回去追我們了嗎?龔貝貝和羅蔚藍就被殭屍給抓走了!”
“什麼?”程恪的眉頭一挑:“他們被殭屍抓走了?這不可能,殭屍我已經全料理了,一個也沒跑。”
我這才意識道:“難道是我想錯了……那龔貝貝和羅蔚藍……”
程恪將事情問了一遍,眉頭鎖了起來:“也許是想抓你的人,將他們給錯抓了。”
自然,就是那些故意“驚”殭屍引開程恪的人乾的了。
我忙問道:“你知道什麼苗頭嗎?”
“我可以找。”程恪擰起眉頭來:“但是現在……”
“我沒事,你趕緊去找吧……”我望着他:“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在哪裡,耽擱了這麼久?爲什麼陰陽御鬼之術也找不到你?”
程恪的桃花大眼閃爍了一下,露出了他從來沒有對我露出過的一種遲疑來,才接着說道:“可能,崑崙山的靈氣不一樣,阻隔了咱們之間的聯繫。”
“原來如此。”我努力的露出一個笑容來:“我說呢。反正……沒事就好。”
可是……我已經聞到了,他身上除了那我再熟悉不過的檀香味道之外,還沾帶了那種甜甜的,長生的味道。
我和魏淺承這種跟長生有直接關係的人,全受不了這個味道,所以,再淺淡也聞得到。
他……去見蛻皮了?當然不可能只有一個蛻皮。而陰陽御鬼之術失效,大概也是因爲他不想讓我看見他在做什麼吧。
但是他不說,我就不問,他說什麼,我就信什麼。
不管是不是真的。
“龔貝貝和羅蔚藍現在還沒回來,”我想了想,說道:“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要是可以阿九可以找到他們就好了。”
程恪擰起眉頭:“阿九?”
我把阿九的事情也說了一遍。
“又是她……”程恪揉了揉眉心:“陰魂不散。”
“大概,也是對你情深意重。”我說道:“所以你……”
“乒……”說曹操曹操到,正在這個時候,門開了,只見阿九進來了,還帶着龔貝貝。
龔貝貝臉上淚痕還沒幹,哭的跟個花貓似的。
鄧先生從外面走了過來,問道:“小桃兒,這是誰啊?”
“啊,”阿九忙說道:“這是我回來路上碰到的,說是找咱們這裡的客人,我就順手帶回來了。”
龔貝貝進屋一看見我,“嗷”的一嗓子就哭出來了,抱住了我的脖子說道:“陸蕎,程恪,你們得去救救蔚藍啊……蔚藍爲了我……還困在那裡呢!”
我趕緊一手架着龔貝貝,一手拿了紙巾給她擦鼻涕:“你慢慢說,昨天晚上你們下了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了?”
龔貝貝重重的擦了擦鼻涕,說道:“昨天晚上車不是故障了嗎?蔚藍就下去看,誰知道,卡住輪胎的也不是別的,居然是從地上伸出來了幾雙手,顯然是被養鬼師設出來的陷阱,結果我們一回頭,不知道哪裡來了很多不認識的村民,那些個村民全像是被人控制了一樣,拉着我們就走。
要是鬼還好了,可是活人實在難以對付,很容易就傷及性命了,他們人數又多,我們回頭喊,可是你跟耳釘兩個人像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那些人就將我們給抓過來,塞在了一個空屋子裡面,來了一個不認識的人,管我喊你的名字,非讓我把長生給交出來!
我上哪兒去找長生啊,可不是就辯解說根本沒在自己身上,那個人死活不信,非要殺了蔚藍逼我交出來,我心裡着急啊!後來,是蔚藍將那個人給擋住了,拼了死,才護着我出來找你們的,結果剛跑出來,就遇上了那個小姑娘,她……她才把我帶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