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我爹立刻轉去看屋子中間的兩人,此情此景,他心裡其實明鏡一般。卻偏偏要做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只聽他說道:“小子,說。是不是你欺負了我女兒?”
說得義正詞嚴,好像要爲我討公道。
金鉞微微蹙眉,淡淡的答道:“不是。是阿姨不同意我和朱靈的婚事。”
我爹詫異了一下,轉而問道:“靈兒媽。真是這樣的嗎?”
又笑着走近我媽,將她從拉過來,幫她梳理蓬亂的頭髮,把她按到椅子上坐下來,加重了語氣說道:“你呀你,我看你是病糊塗了,我千挑萬選才替我家靈兒找到這麼一個好女婿,你卻偏偏要推走,你說你這不是存心和我作對嗎?嗯?”
自從我爹出現,我媽就一直板着臉不說話。
她木木地任由我爹擺弄,一雙眼睛冷冷看着他。
她緩緩看了一圈,然後說道:“朱能,你心裡到底是什麼鬼心思,明明白白說給我聽。讓我好知道你的打算。”
我爹攤手說道:“我能有什麼心思?又能有什麼打算?你真是誤會我了,我只不過是想讓我家靈兒嫁個稱心如意的好郎君。免得同她媽一樣,遇人不淑。你看。金鉞也很喜歡我們家靈兒,難道你不應該感到高興媽?”
我媽不停冷笑,好半晌才冷然說道:“當初我年少無知,瞎了眼睛纔會嫁給你。如今你又將心思動到阿靈身上,你到底圖謀什麼?”
我爹的聲音突然十分冷硬:“我圖謀什麼?你說我圖謀什麼?你嫁給我這麼多年,我是少了你的吃還是少了你的穿?你又有什麼可以讓我圖謀的?”
“至於靈兒。難道我爲她找的婆家不好嗎?難道金家不好嗎?你倒是說給我聽聽?”
明明我爹的話在情在理,我媽聽了卻非常生氣,卻只能瞪着我爹,一連說了三個字:“你!你!你!”
她一口氣上不來,突然暈倒了!
幸好我媽原本就坐着,我連忙趕過去,她纔沒有從椅子裡滑下來。
我爹狠狠掐了一下我媽的人中,沒多一會兒,我媽又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的神色疲憊極了!茫然得看了我們一眼。
我急忙餵我媽喝了一口水。焦急地說道:“媽,您身體怎麼樣?要緊嗎?”
她一雙眼睛緩緩在我們三人身上移動,最後停在金鉞身上。
那種目光讓我心驚肉跳,好像通過金鉞去看另一個人,目光裡分明有着留戀,有着不捨。
遇人不淑?
我爹的話再一次在我耳邊迴響,此刻我不得不想到那些狗血的橋段。
我聽到我爹說話:“好了,靈兒,今天你和金鉞兩人去外面住一晚吧,就不要在家裡住着了,免得你媽見了不高興。”
這是讓我們離開?
雖然我很想逃離,可是我媽這樣,叫我怎麼放心離開?
況且,帶着疑問離開,我今晚也是肯定睡不着的。我一定要弄清楚事情!
我搖頭,視線不離我媽:“不行,爹,我不能走。”
我看着我媽,終於問了出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能給我說清楚嗎?爲什麼說我和金鉞在一起遭到天譴?爹,我媽爲什麼這麼說?”
我再也忍不住了,其實我對爹一直在懷疑,從他用各種手段將我往金鉞身邊推的時候我就在懷疑了!
我不是傻瓜,我知道我爹這樣做肯定是有目的的。
可是和金鉞在一起,我竟然不知不覺地陷進去了!
這就算是我爹別有用心的陷阱,我也陷進去了!
我想,只要我自己小心,小心我爹,不被他利用就好!
我原本想着,金鉞家有錢,大概我爹是在這方面動腦筋!
可是今天晚上的一切顛覆了我所有的猜想!
到底我媽說的天譴是什麼?
我媽和我爹的感情不好,難道說,難道說我媽心中另有其人?
遇人不淑?
難道?難道我不是我爹的女兒?
不不不,這種想法太荒謬了!從記事以來,我爹對我還算疼愛!
如果我真不是他的女兒,他會這麼疼愛我嗎?
如果一旦我的猜想屬實,我和金鉞就真的是掉入萬劫不復之地了!
我越想越難受,只覺得胸口悶悶的,幾乎都呼吸不過來。
一旁的金鉞連忙抓住我,關心的問道:“阿靈,你怎麼呢?你哪裡不舒服?”
我哆嗦着嘴脣看着我爹問道:“告訴我,到底爲什麼說我和金鉞在一起就是天譴?”
我爹臉色一變,厲聲說道:“什麼天譴,胡說八道!你聽你媽隨口胡說!別放在心上!”
我卻仍然堅持:“不,媽這樣說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轉而看着我媽,她此刻臉色更不好了,整個人都是神情恍惚,一雙眼睛裡彷彿隱藏着痛苦的記憶。
我懇求道:“媽,您就告訴我吧。到底是什麼原因?……難道?難道?……”盡私農號。
我真的不敢說出口,因爲我害怕,一旦說出來就會變成事實!
如果那樣的話,我簡直整個人都要崩潰!
一直抓着我的金鉞這時也問道:“阿姨,您是不是認識我父親,或者知道我們金家?”
是了,金鉞,你也懷疑了吧?
多麼可笑啊!如果我們懷疑的成爲事實!還真是一場笑話,會被所有人唾棄的笑話!
我媽目光閃動,始終迴避着我們。
可是我卻再也忍受不了這種難捱的沉默了!
我要聽到答案,我一定要知道答案!
我握緊了拳頭,告訴自己一定要問,一定要問!
終於問出了我想問的話:“爲什麼我們會遭到天譴?爲什麼?難道說,我和金鉞有血緣關係嗎?”
“朱靈,別胡說!”我爹立即變臉。
“難道不是嗎?否則這麼反對我的婚事,怎麼解釋?”我只覺得自己的心好疼,卻還是強撐着站在他們面前。
我看着沉默不語的媽媽,看着躲閃迴避的媽媽,終於泣不成聲地說了出來:“是這樣嗎?是不是?”
我用盡全力地吼了出來,蓄滿眼眶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是因爲我不是我爹的女兒,和金鉞是兄妹嗎?所以纔不同意我們的婚事?”
一口氣說完,我深深吸了一口氣,看了一眼他們。
我媽卻詫異地瞪着我,大概是想不到我會說出來吧!
我不禁後退數步,轉身就想跑出去。
“站住,抓住她!”
我爹一聲命令,金鉞立即拉住了我。
“放開我,放開我,讓我走,讓我離開這個家離得遠遠的!”
“你腦子裡在胡亂想些什麼?唉,我都和你說了吧!你媽姓金,是金家的人,是金鉞的姑姑。就算你是你媽生的,你和金鉞也是表兄妹,不是你想的那種親生兄妹。古代表親聯姻的婚事多着了,這有什麼大不了的。更何況你還不是你媽生的孩子。”
我爹的話好像一個又一個炸彈扔過來,讓我完全接受不了!
我愣愣地看着我爹。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爹,您,您說什麼啊?”
我只覺得自己恍如在夢裡:“您說,您說我不是我媽的女兒?”
我爹點了點頭,瞥了一眼我媽,帶了一絲不滿。
他十分嚴肅地說道:“靈兒媽,對不住了,我不能看着你因爲從前的事情毀了朱靈的幸福。你雖然不想回到金家,可是你女兒和金鉞兩個人願意在一起,你爲什麼要阻攔呢?爲什麼要把他們分開?”
我媽一直呆坐不動,此刻,她的眼珠終於轉動了兩下。
好半天,她才定在了我爹身上。
她眼裡閃過一絲怨恨,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我只知道,你肯定是不安好心。”
她徐徐嘆了一口氣,神色複雜的看着我和金鉞,悵然說道:“沒錯,我是姓金,可是你們怎麼不想想,爲什麼你爹要娶一個姓金的女人,爲什麼又要將自己妹妹的女兒嫁給姓金的人家。”
“媽,您到底在說什麼啊?”
這一個又一個接踵而來的變化實在是讓我無法消化,我再一次問道:“我、我不是我爹的女兒?也不是您的女兒?”
我媽點點頭,鄭重的說道:“是啊,你不是我生的,你的生母是朱能的妹妹。所以,大概你和金鉞也沒有血緣關係。這點你完全可以放心。”
我和金鉞沒有血緣關係?這句話無疑讓我心裡狂喜,可是我卻被我自己真正的身世搞糊塗了!
“可是,媽媽,既然這樣,爲什麼您還要反對我和金鉞的婚事?”
我媽慢慢看向我爹,神色悲悵地笑了!
“爲什麼要反對?我剛纔不是說了嗎?我姓金啊!”
“好了,靈兒媽,你自己不想面對自己的孃家人,何必爲難孩子們?其實我說啊,當初你做的那些事情也算不得什麼,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你要是想回去看看,這不是一個好機會嗎?我之所以想將靈兒嫁給金鉞,其實也是爲了你啊!我知道你這些年來肯定很想念孃家。你看,這次靈兒嫁給金鉞,你可以和孩子們一起回孃家去看看。靈兒雖然不是我們親生的,可到底是我們的女兒,你大哥肯定也會很高興的你爲他找了這麼一個好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