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五出發去崑崙山之前,就已經從偵探社那邊知道有人在調查他。
不過那個時候他不是很在意,畢竟有什麼事情可以回來再說。後來發現冥月術士的事情之後就更不在意了。因爲僱傭偵探調查他的,九成九就是冥月術士們。
要特別說明的是,雖然陸五已經知道自己因爲第二律魔力的緣故,冥冥之中已經有了一個仇家。但是這種仇家是不會留下什麼痕跡給你的——或者如果真的有什麼痕跡可追尋,那麼那些術士們也不至於死的那麼不明不白了。以任健的事情爲例,在遇到事情之前,任健是完全沒有察覺到任何可疑的徵兆。
事實上,按照陸五的結論,金爺對任健的那種仇恨其實非常莫名其妙,不合邏輯。與其說說那是仇恨,不如說那叫做遷怒,殃及池魚。如果是根據“冤有頭債有主”的原則,那倒還能進行正常的推測和預判,但是如果遇到金爺那種無原則的殃及池魚,這種事情就根本是沒辦法預測和推理的,很有那種“腦子進水”的觀感。
就好像路邊遇到一頭瘋狗一樣,真的遇到了,除了自認倒黴之外又有什麼辦法呢?
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才體現了命運的偉力。讓你防不勝防,避無可避。這已經脫離了那種“走在路上,高樓上恰好掉下來一個花盆砸你腦門上”的檔次,從哲學上來說,這已經從天發殺機轉變成了更有效率的人發殺機。哪怕你真的躲到渺無人跡的某個深山老林裡去也逃不過。也許就有某個司令員偷偷的下令把那塊無人區當成某種新式武器的試驗靶場了呢?
“不知道?有錢有勢?”
“那人只是一個下面的人,經人介紹找上了我。”李澤解釋道。“名義上說是來了解派出所這邊的情況的,如果不是他提起了你的名字,我都猜不出來那人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下面的人……我的意思是,具體出面的人是誰?”
上面的人是誰不知道,那沒關係,找下面的人,所謂扯起蘿蔔帶出泥,一級一級的追查上去,自然而然的能找到對方。
“是一個副主任……我猜應該是一個秘書。”李澤並不明白陸五的立場和掌握的力量。他只能根據更加現實的力量對比進行提醒。“找這種下面跑腿的是沒有用的。你總不能把人抓起來拷打追問吧?”
不好意思,我就有這個打算。陸五嘴巴動了動,但是隔着電話,身邊又有一個任健,他這些話只能塞回肚子裡。
“如果你是想根據他的身份去找到身後的主使人,”李澤繼續說道。“那基本上也沒戲。因爲人家敢派出來,就不怕你追查。”
“不是說是秘書嗎?問問他到底是誰的秘書不就行了?”陸五納悶,根據秘書找領導,那很自然的啊。
“秘書又不是老婆,是可以借來借去的。”李澤說道。“我只是提醒你一句,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呃,沒什麼。我確定。”
“聽說你買下了那個鋼鐵廠?”李澤追問。
“不是我……好吧,我算是投資人之一。”陸五想起對方的身份,這種事情要追查其實還是很容易的。只要能追到任健,就能很容易的追到陸五。說白了,現代的制度都是有據可查的。表面上,任健被推出去擋在前頭,但是其實只要是有心人,就一定能找到陸五的頭上。
“那個鋼鐵廠水很深,”李澤用平靜的口吻提醒。“你應該知道,只要政府那邊一鬆綁,那就不是幾個億的問題……這塊大肥肉不知道多少人虎視眈眈。”
“呃,那個,我們是合法的買下來的……”陸五想起了任健之前說的事情。其實一開始,任健腦子裡想的就是“投機”兩個字。炒房炒成房東實在是預料之外的事情。
“合法不合法,不是你說了算的。你應該聽說過‘放大鏡下無完人’這句話。”李澤似乎嘆了口氣。“除非你真的像煮雞蛋一樣潔白無瑕,否則只要肯下功夫去找,那就一定能找到你的漏洞。到時候有的是辦法讓你吐出來。”
“謝謝了。”陸五同樣嘆了口氣。他真的沒指望用這種轉賣土地的東西發財,事實上,只要琥珀在他身邊,只要那枚徽章可以自由使用,那麼對他來說,金錢真的不是一個問題。
陸五現在已經知道,兩個世界雖然世界規則並不完全相同,但是卻可以稱得上“大致相同”。這意味着,一個世界製造的東西,到另外一個世界依然可以用——最多也只是需要某些細微調整而已。
而且兩個世界的科技水平,地球要略遜一籌的。雖然很難形容這個“一籌”到底是多少,但是陸五明白,瓦歌上能夠製造出很多地球上無法制造的東西。哪怕脫離例如魔力戒指這種不科學的玩意,不說那些類似於反物質動力之類術士們自己其實也沒有完全掌握的東西,隨便拿出一些日常生活中(而且是欠發達地區的日常生活)的科技設備,就是地球上做不到的。
其實從瓦歌那邊弄這些貴金屬販賣真心不是發財的好辦法。真的要發財,最好的辦法是販賣科技。比方說例如外骨骼裝甲、超高性能能源存儲裝置、電磁炮等等諸如此類的玩意來。甚至直接弄一條生產線過來。你可以說貴金屬之類勝在安穩,武器之類目標太大,會引起多方勢力覬覦,不是陸五目前的狀態能夠掌握住的。但是同樣安穩而且不引人注目的方法其實也很多,比方說別人的醫療系統,哪怕是最低級的,陸五自己也使用過的止血噴霧劑(前面說過,效果驚人而且),只要把技術和圖紙弄過來,人工生產的話,可和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同。
就算如高手說的,科技不受控制的進步其實蘊含的威脅極大,甚至可能埋下文明覆滅的危機。但是技術也有很多類型的,那些“邊角料”的技術,比方說單單一個止血噴霧劑的進步,能改變什麼東西?事實上,除了讓傷者得救的機率更大一點之外,這種新技術對於地球的政治、經濟、文化等等東西的改變顯然是無限接近於零的。
就算真的其中的科學原理蘊含什麼推動文明進步的重大秘密,陸五這邊也可以將其技術原理秘而不宣啊。世界上的秘密,特別是商業方面的秘密多的去了,只要不是涉及國計民生的,沒多少人去理會的。比方說可口可樂的糖漿配方,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說不清楚是一種什麼心理,但是陸五發現自己在這方面慾望不是很強烈。當然你可以說高手在他身邊,類似於瓦歌程度的科技,高手揮揮手就能提供。觸手可及的東西,理所當然不會給你帶來特別的急迫感。當然也許任健說的對,陸五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商人——當然,如果是給任健當助手什麼的,那還是勉強合格的。
也許,僅僅是也許,在見識了更廣大的世界,接觸了那些更加奇妙而不可思議的存在之後,眼光自然變得長遠了。
“雖然說人爲財死,鳥爲食亡。”李澤又警告了一句。“但是沒有大背景的話,吃下鋼鐵廠不是好事。”
“我知道了。”陸五隨口回答道。
大概是覺得自己的警告已經到位,亦或者聽出了陸五那種略帶敷衍的態度。李澤又說了幾句之後,掛掉了電話。
陸五轉過頭,看到的正是任健認真的表情。
雙方的距離很近,剛纔的電話陸五並沒有瞞着對方,所以任健哪怕不是聽見了全部,至少也是聽見了七八成。
“呃,看起來似乎真的是……”任健欲言又止。
“你知道?”
“陸五,你知道,之前我們這邊受到很大的資金壓力。”任健說道。“買下這個鋼鐵廠(關鍵是這片地皮)可不是小錢,你打撈上來的所有那些古董……全部賣了都不夠。所以我那個時候是銀行貸款了的。”他臉上清楚的表現出一絲尷尬。其實他自己葉知道,買下鋼鐵廠是很冒險很衝動的行爲。
其實不說,單單是資金,原本就不是他能夠吃下來的。全靠政府出面貸款的。但是說到底,貸款是要還的。別懷疑,社會主義的銀行催債手段同樣狠。
說起來,就是他太嫩了,冒冒失失的就衝進這個漩渦中心來了。確實,任健打了別人一個措手不及,在各方勢力沒反應過來之前就成功的蛇吞象。然而他畢竟底蘊淺薄,就算是別人一時反應不及,都差點噎死。如果不是陸五的話,任健現在一定已經破產,揹着一屁股債。他人生的最終結果就是很不名譽的出門躲債去——日後註定隱姓埋名,了此一生。
總之,那段日子真心是任健最難熬的日子之一。甚至之前丟失合同都沒有那麼糟糕。因爲丟失了合同,說來說去那也是他一個人的事情。但是生意的資金可是陸五打撈沉船得到的啊。第一筆大買賣就賠進去的話,他以後怎麼面對陸五?人家這麼信任你,這麼支持你,你怎麼能這麼對不起別人?真的要如傳說中的一樣,藏到某個小角落裡,一輩子不相見嗎?
所以那個時候,面對着一心落井下石的唐總,以及那個如蒼蠅一樣嗡嗡嗡讓人想起來就噁心的錢經理,任健也不得不虛與委蛇,勉強應付。
“我知道,你說過了。”
“那個時候,有人一直過來和我商談從我手裡低價購買鋼鐵廠的事情。”任健想起那個姓錢的就滿心不爽。“不知道這是不是一條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