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霧氣出現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意識到他們的行動失敗了。哪怕獵物此刻藏身在某個角落裡一動不動,他們也很難在安全時間內(也就是被吸能給吸乾之前)找到。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斷指身上,等待着指揮官的命令。
斷指面帶微笑,細緻的打量着迅速瀰漫成型的霧氣。彷彿他不是在看着這礙事到令人絕望的煙霧,而是在看一件精美的藝術品。
他們之前就測試過能不能用魔力吹走這種不知哪裡來的煙霧。測試的結果是不可行,因爲這煙霧雖然可以被吹走,但它的瀰漫速度太快了。除非一次性集中較大數量的術士,以持續不斷的攻擊讓它無法聚攏,否則簡直就是隨消隨長,根本不見任何損耗,反而白白浪費魔力。
“果然就是這裡了!”斷指終於停止了自己的端詳,用很高興的口吻說道“凱查哥亞特的這種做法,簡直就是欲蓋彌彰啊。”
“可是,我們要怎麼找人……怎麼對付這個煙霧呢?”一名部下注意到老大似乎沒有察覺這個最容易察覺的事實,不得不提出這個問題。
“簡單,”斷指說道。“太簡單了。”他排開衆人,伸手一揮,彷彿有一隻看不見的刀子從空氣中劃過,直接在煙霧之中劃出一塊空缺出來。不止是煙霧,地面上的那種半生物質也被這一擊弄得四散紛飛,直接露出原本的岩石層來。“奧妙,應該就在這種半生物質上。”
人們一時回不過神來。
這種半生物質,大家都已經很熟悉了——就算一開始的時候感到新鮮,但是在地下通道行軍,天天睜眼看到這種東西,閉眼看到的也是這種東西,擡頭看到的這種東西,低頭看着的還是這種東西,現在早已經失去了興趣。這玩意是凱查哥亞特製造出來的,看似是用來固定地下世界的結構,避免坍塌之類危險。也許它另外有什麼用途,但是這個用途暫時還不清楚。它顯然生長迅速,能夠在很短的時間裡覆蓋很大的面積,也不怕外力破壞——就算破壞了,它照樣能夠以相當可觀的速度回覆起來。術士們覺得這玩意有點詭異,也對這種東西無可奈何。因爲數量真的太多了——這玩意顯然是自動生長,無需任何外力控制的。真的要一路細緻的破壞過來,哪怕忽略那種再生能力,那也是一個工程量太過於驚人的工作,就算擁有強大破壞能力的術士們也吃不消。
當然這東西對術士也不是全然壞處。它覆蓋在天花板和巖壁上的部分倒還罷了,但是它覆蓋在地面上的部分,不知道什麼緣故會在最上面長出一層類似於絨毛一樣的硬質結構。讓它變成一種很好的道路。雖然說高階術士術士們對於地形的適應能力很強,但是走在寬敞平坦的大道上,總比走在崎嶇不平的道路上好。
所以,到現在爲止,術士們已經熟悉了這種半生物質。也沒人有什麼特別的興趣和閒暇對這玩意出手。對於此刻陷入吸能效果,魔力不斷流失的術士們而言,這種破壞不止是沒有意義,簡直就是愚行了。
“這是……”
“這種煙霧就是從這種半生物質中釋放出來的。”斷指解釋道。
“但是,我們檢查過……”有人質疑。有這種懷疑的當然不止是斷指一個人。前面說過這種煙霧來的太不自然,顯然是受到控制的。見識到這一點的人很自然的就會猜想到是不是有什麼發射口之類被隱藏在這種半生物質下面——要說連這麼一點判斷力都沒有的話,那術士們也太白癡了。不過,術士們之前就嘗試着拆開地面,看看有沒有可疑的東西被隱藏其中,然而這個行動完全失敗了。什麼都沒有發現。
“把這一圈地面全部拆掉!”斷指下令,他第一個動手。
這種情況下,雖然並不以爲然,但是部下們這種情況下沒辦法抗拒上司的命令的。術士們強大的破壞能力在此刻表現無遺。儘管每個人都是剋制的,以儘量節約魔力的方式行動,然而造成的破壞效果照樣非常驚人。僅僅是很短的時間裡,在他們面前的半生物質地面就被整個剝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露出它下面的黝黑的岩石來。
就算半生物質有非常出色的恢復能力,但受到這麼嚴重的破壞,直接從表面被剝離掉這麼大一圈……沒很長的時間也沒辦法重新生長起來的。
有些驚訝的是,儘管一開始每個人都不覺得半生物質和煙霧有什麼關係,但是事實上在被剝掉這麼一層之後,原本濃密的煙霧卻同樣出現了一處大缺口。也不能說完全清空,但是肉眼清晰可辨,它淡薄得多了。
這種情況能夠給人一種着很清晰的感覺,那就是這種煙霧其實揮發的也很快。它之所以看起來凝滯不散,並不是因爲煙霧本身有這種特質,而是因爲它不斷的得到補充。此時它的補充一旦不足,立刻就暴露真相了。
“果然如此……”斷指說道。“我們一路拆進去吧。”
這句話讓人面露難色。正常的話倒還好,但畢竟他們現在處於這種莫名其妙的吸能效果中(已經試過,就算把半生物質給拆了,站在裸露的岩石上,吸能效果一樣不變。顯然這個和半生物質沒任何關係。甚至和地面都沒關係,因爲哪怕用魔力懸浮起來,效果依然不變。),魔力已經消耗很大了。這片區域,說大不大,但是說小也絕對不小。想要將這個區域的半生物質給清光——雖然不能說“絕無可能”,但是也絕對是要冒着背水一戰,不勝既死的覺悟才行的。
問題是……既然凱查哥亞特已經死了,勝局已定,他們來這裡的目的順利的完成了,那麼此時爭奪戰利品什麼的,就成了高層之間的爭奪了。搶到是很好,大家都能分潤點功勞。但是如果說斷指搶不到,將戰利品拱手讓人,那對於下面的人又有什麼本質區別呢?這點區別並不值得冒着生命危險啊。受到挫敗的只有斷指自己吧。
“不,不,不需要清理全部。”斷指也意識到部下們誤解的。在所有人中,只有他始終鎮定的微笑,似乎將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我們只用清理出一條路來。”他指着遠方那棟最高的高樓說道。“然後把那棟建築周圍清理一下就行了。應該差不多……”他矜持的笑了一下,“我可以負責一半。”
這句話是再明顯不過的提示了。這意味着在斷指眼裡,所有的這些人加起來,其魔力總量也只能和他持平,甚至比他還有不如。問題是,這是接近二十人左右規模的高階術士,雖然就實力而言都只能算二三流,但是一個人對上這麼多……還是令人很驚訝。
話說着,斷指已經開始動手了。
……
“搭檔,終於搞定了!”腦海裡,響起了高手一聲放鬆後的嘆息。這可以說是這麼長時間以來高手第一次說出這句話。
“沒事了嗎?”聽高手這麼說,陸五也鬆了口氣。
“怎麼會沒事了……是的,冥月術士已經被擋住,根據我的計算,他們已經不可能來我們這邊了。他們現在要做的事情是離開這座地下城市。事實上,他們中有一部分已經這麼做了。他們顯然事先用某種渠道——很可能是古老的地質探測記錄——瞭解到這個地下空間的幾個主要出入口的位置。我是說我們……特別是我,很麻煩,後遺症很多。”高手在嘆氣,現在能夠感覺到它似乎腦海裡很亂(雖然高手實際上並沒有“腦”這個器官)。“搭檔,你應該明白……按照地球上中國人的一句古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呃……我不是很明白……”
“冥月術士的問題已經解決了,但是輝月術士的問題纔剛剛開始!搭檔。”高手說道。
“你不是說,等我們時間一到,徽章充能完成,我們就回去嗎?”陸五還是不太明白高手的邏輯。既然回到地球,那麼這個世界的一切就被丟到了腦後了吧。
“是的,沒錯,我們的計劃就是如此。”高手說道。“但是,你忽略了琥珀。”
“高手,我記得你說過,以太之海是變化的,世界的位置總是在變化之中,就算是琥珀也不一定就能再次找到地球。正是因爲如此,所以這個徽章是稀有的寶物……再說了,她又何必這麼做呢?我對她……”說道這個,陸五想起琥珀的紫色眸子。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理智就清楚的告訴了他,兩個人在一起的機會真心不大。特別是第一律術士。他們的一生幾乎都在以太之海內遊蕩,除非是同樣的第一律術士,否則長時間相處是完全不可能的。這是他們的使命,是他們得到如此天賦力量所必須付出的代價,琥珀也不會例外。這樣寶貴的資源,是不可能留下來的。更別說陸五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他來自地球,一個相似,但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能夠接受高手的提議,就這麼離開(雖然說被雙月干擾,沒有走成),也是陸五自己內心的決定。也未免沒有幾分“如果能早點結束,那麼痛苦也會少上幾分”的念頭吧。
“我知道小術士對你沒什麼惡意,畢竟你幫了她那麼大的忙。”高手說道。“但是……你應該知道那個老太婆,也就是執政官什麼的,已經明白你的身份了吧?”
“是的……”陸五想起當日三個術士之間用心電感應的對話。當然他聽不清楚她們到底說了什麼,但是顯然,陸五的身份來歷已經被說出去的。這不怪琥珀……事實上那個執政官也沒有對此大驚小怪什麼的,相反很淡然。可能是因爲這個世界的穿越者數量相當不少吧。
“你說,她會允許你離開嗎?”高手問道。
“可是……”陸五並不覺得老婦人有什麼特別的表示。事實上,她早已經知道了不是嗎?但從之前的表現來看,她似乎並不準備做什麼。
“那個時候,她顯然有更重要的事要幹,實在抽不出空來收拾你。正事要緊,零碎小事只能暫時放在一邊。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搭檔……我告訴過你,術士們就是一羣海盜,不管輝月還是冥月皆是如此,本質並無區別。她們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
“你的意思是……”陸五突然想起一個可怕的念頭。“入侵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