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依然高不可攀,但大地上的城市,如今看起來就和火柴盒搭建起來的一樣渺小。看看腳下,又看看上面,讓人油然而生一種奇異的慾望,想要看看更高處到底是什麼。
可惜的是,飛空艇本身飛行高度也是有限的,這也只能想想罷了。
“高手,你說最高處是什麼?這裡沒有大氣層吧?”陸五想象着飛上天際,然後看到腳下的大地變成一個巨大的星球——就像地球上一樣。
“絕對沒有。”高手很直白的說道。“更高的高處,有着世界外圍的阻隔……強行穿過去的話,那就直接形成所謂次元裂縫了。這種事情,哪怕是術士也不會去主動去做的……就算去做,實際上也很難做到。”
“說起來,凱查哥亞特的滲透,遠比預想的要深啊。”陸五輕聲的說道。在大本營這裡其他的事情倒也罷了,他卻真的看到了很多凱查哥亞特的信徒。這也難怪輝月陣營的滲透偵查工作一直進展得不順利了——估計他們這邊的斥候隊伍還沒出發,凱查哥亞特就把他們的目標和路線瞭解得一清二楚了吧。
“當然,不管怎麼說,凱查哥亞特都是一個神,神想要吸引凡人的信奉……最初的時候可能很難,但是到現在這個地步,信仰的滲透簡直就比你喝口水還容易。搭檔,記得我告訴過你的嗎?若非這個世界的高階術士擁有那麼特殊力量,能夠洞察命運和時空,凱查哥亞特徵服這個世界並不算太困難……事實上,勝算還比較大。知道爲什麼嗎?”
“爲什麼?”
“因爲奇蹟啊。”高手說道。“神可以創造奇蹟,而奇蹟,就會受到智慧生物的崇拜。”
“可是,你說過,神的力量並不強大。”陸五想起了高手曾經說過的話。“甚至比不上術士。如果神受到崇拜的話,術士不就更受崇拜了。”
“哈哈,搭檔,創造奇蹟依靠的並不是強大的力量,你可知地球上的那句俗話?那句話就道盡了神靈的一切奧妙。”
“什麼話啊?”
“神因爲全知,所以全能。”高手說道。
“我不是很明白……”
“這麼說吧,搭檔,看你面前的那一杯水……不管是地球還是這個世界,這都是隨處可見,毫不稀奇的東西,對不對?但是,這一杯水如果放到沙漠中,即將渴死的迷途旅人面前,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奇蹟。假設你是一個神,你將這杯水放在他面前,那位迷途旅人會毫不猶豫的向你祈禱,獻上他全部的虔誠和感恩。”
這麼說的話……好像確實如此啊。
“但是,這種情況下的機會非常非常的少啊。”陸五天性中那股不服輸的勁頭上來了。“就像凱查哥亞特一樣,這樣的機會也許有,但是絕對少得可以忽略不計。”
“我再舉個例子給你,”高手說道。“比方說,有一天一個神來到你面前,然後告訴你,他可以滿足你的要求……任何要求。”
“怎麼可能!”陸五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這樣的神符合地球上的觀點,也就是所謂“無所不能”的全能神,但是絕不是高手平時所提及的那種神。當然了,凱查哥亞特更不是這種類型。否則的話,壓根不需要這麼麻煩。無所不能的神靈想幹什麼那自然是輕輕鬆鬆,乾脆把這個世界所有的術士一把捏死就行了。
“假如有這麼一個神出現,容許你隨意許願。然後,我是說,假如,你的許願也十足的兌現了,你覺得你會對這個神是什麼態度?”
“那個……這個……那個……”
“以正常人的立場,虔誠的跪倒在神靈腳下才是正常的選擇,對不對,搭檔?”
陸五雖然不甘心,但是也只能承認高手說的對。是的,假如真的發生了這種事情,神滿足了你那些完全不可能的要求,比方說,神給了你一個點石成金的手指頭,或者給了你超能力,諸如此類的東西。你不崇拜它都不可能啊。
或者可以這麼說,要崇拜,也得崇拜這麼有能力的神纔對啊。事實勝於雄辯,神都允許你自由許願而且予以兌現了,你還怎麼去質疑神明的力量呢?怎麼能不認爲它無所不能呢?這種神明,趕着磕頭祈禱都來不及啊,質疑什麼的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神因爲知道得比凡人更多,所以它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出這種承諾並予以兌現。”
“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陸五有些疑惑的問道。“這可是自由的許願!我想要什麼都可以!比方說,我可以直接要求變成第一個第一律術士,這種事情應該是辦不到的吧?”
“哦,這種事情我見識過很多,你以爲你可以自由的許願,但是實際上,你許什麼願卻是可以猜到的。我隨意舉個例子,按照地球中國的說法……以前古代中國有一個人,他得到了一個許願的機會,但是呢,他還沒來得及許願,他的母親就生病快死了。按照古代中國的邏輯,這個人應該把這個許願的機會用來拯救自己的母親,對不對?所以一旦他母親恢復健康,按照中國人的說法,他就得回去燒香還願。但是,如果這個人的母親的痊癒是一件本來就會發生的事情……看上去很病危,但是事實上卻可以自然痊癒……那麼神靈就可以不費半點力量,把這個功勞認領下來。”
“啊……原來如此……醫之好治無病以爲功?”陸五想起了這句古話。
“不止如此,神靈大可以慷慨一點,沒有限定許願的時間。”高手繼續說道。“這種情況下,正常理智的人都會覺得自己應該多花費一點時間,慢慢思考自己到底要許什麼願。而這個卻正好落入了圈套。比方說剛纔的這個例子……神可以在母親發病之前做出承諾,讓人細細思量。然而,實際上神只是推測出他的母親即將發病,而且發病可以自然痊癒而已。搭檔,現在明白了吧?”
“我明白了,因爲全知……所以哪怕不全能,至少也是看上去全能。”陸五終於領悟過來了。這個話題也就到此爲止了。他腦子轉到了另外一件事情上。
“羅嘉這幾天……看樣子不太好啊。我本來以爲他會來送我的。”他有些鬱悶的想着。但是轉眼之間,他想起昨夜羅嘉的那張臉——擺明了被人狠揍了一頓。估計他有些自己的事情抽不出身吧。“不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麼……”
……
羅嘉瞪目結舌的看着闖進來的,身披外骨骼裝甲的士兵。
三個人,就這麼直接破門而入,用外骨骼裝甲的力量強行破壞掉門和牆壁,衝進了房間。如果說他們的目的就是打羅嘉一個措手不及,那麼他們確實成功了。
“你們……”羅嘉本能的明白這下子是大難臨頭了。雖然他根本不知道這個禍患從而來。“想幹什麼?!”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他甚至忘記了自己有機會從窗戶那邊逃走。一具外骨骼裝甲用最快的速度插到了一邊,截斷了他雖然微小,但是卻是唯一的逃生之路。
“羅嘉!”領頭的那一具外骨骼裝甲的電喇叭裡響起了甕聲甕氣的陌生聲音。“你被指控破壞軍用數據庫,跟我們走一趟吧!”雖然他們破門而入,但這個時候他並沒有用強,而是做出了一個客氣的“請跟我走”的手勢來。當然也無需用強,羅嘉全無防備,在這一刻,赤手空拳面對着外骨骼裝甲,一切反抗都是徒勞的。
“我?”這個指控更是讓人莫名其妙。如果昨天沒發生那件突然意外,也就是那羣“前僱主”們沒有遇到無上聖主的祭司的話,那麼或許羅嘉能夠理解這次打擊來自何方——前面說了,遷怒是人類的天性,或者說人類是一種極難在自身尋找失敗原因的生物——但是他們已經走了。
就算是他們因爲最終失敗而發怒想要收拾羅嘉,那估計也要等他們回來(也就是無上聖主沒有滿足他們要求)之後纔會發生的事情了。
除了這件事情之外,羅嘉並不覺得有什麼敵人能夠捏造這樣一個罪名來對付他。當然,那個女術士除外。不過如果那個女術士想要對付他(也就是無上聖主的承諾無效),估計也無需這麼麻煩。術士嘛,要殺個無權無勢無親戚的人,哪裡需要如此費神費力?
特別要說明的是,這是一個相當嚴厲的指控。數據庫,特別是類似於大本營這地方的數據庫,聚集着從整個前線用鮮血和犧牲換來的寶貴信息、情報和數據。這些東西如果落到冥月手裡,或者是被破壞,信息被抹消,那損失是相當嚴重。上到指揮官,下到具體經辦人,都要倒大黴。
但是,從另外一個方面來說,正是因爲這是一個嚴厲的指控,反而讓人覺得有點不敢置信。因爲羅嘉確實什麼事情都沒做——別說破壞盜竊數據庫之類的事情了,就連他的情報販子買賣,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屬於那種打打擦邊球的灰色地帶。他這種中低層的軍官,值得有人花費這麼大力氣,製造這麼一個局來栽贓陷害嗎?真的不是搞錯了嗎?
不過,羅嘉馬上就知道這不是搞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