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打開白紙,看到的一張很簡略的地圖。
雖然是很簡略的圖,但是作爲w市的居民,李澤很容易就辨認出這張圖畫的正是w市的一角。整個圖沒有文字,只有關鍵位置畫了一個叉,並且加上箭頭,示意這裡是目標。
“兇手藏在這裡?”李澤認出那個叉的位置是垃圾場——這不是什麼秘密,w市大多數人都能辨認出這一點。他可不覺得一個職業殺手會藏在這種地方……好吧,其實嚴格來說,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
“這裡是兇手落腳的地方之一,”對方沒有正面回答。“他不一定一直藏在裡面,但是遲早會回來的。”
“我怎麼知道這是不是假情報?”李澤問。
“李警官,你可以選擇相信,也可以選擇不相信。這是你的自由。先去看看那邊的情況也是不錯的選擇。但是無論如何請注意,這個兇手非常非常的危險。以正常的手段,估計就是送死。”
“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是警察,我去那邊就會全副武裝,而且絕不會帶着****手槍那樣的武器。我怎麼說也得拿着自動步槍或者散彈槍之類,還會跟着至少二十個戰友。言盡於此,我走了。”
神秘人不等李澤回答,轉身離去。李澤還沒回過神來,對方已經不見了。
下午四點鐘。w市刑偵大樓,“十一五特大殺人案”的碰頭會正在召開。今天依然沒什麼好消息,幾條線索幾乎全軍覆沒。特別是原本寄託厚望的手槍(也就是被推斷爲兇手所用的五四式手槍)上居然完全沒找到兇手的指紋,讓案情變得更加複雜。
與受害者那幫人結仇的幾個黑社會混混頭目一個也找不到——似乎察覺風聲不對,提前躲起來了。就算抓住兩個,也是完全不知道內情的馬仔。
兇手好像莫名其妙的出現,殺人,然後莫名其妙的消失。這必然是受過嚴格訓練,並且計劃周密的人才能做到的事情——要說w市本地黑社會這幫人能幹這種事,說出去也沒人相信。
不過,中午的時候,原本被認爲只是去“尋找百分之一可能”的李澤卻傳來一個新情報。有個神秘人舉報,兇手可能藏身在w市東區的垃圾中轉站。這個舉報者甚至還提供了一張手繪地圖。
儘管感覺是相當荒謬的事情,但是各方面線索都沒有進展的情況下,專案組還是派遣了人去看了一下。
這是一個看上去純屬碰運氣的做法,但是卻出乎意料的找到了一條線索。在地圖標記的地點,發現了大量的死貓死狗,以及——一具屍體。
死者死於槍擊。一發子彈從眉心射入他的大腦——這種情況專案組人員一點也不陌生。“十一五特大殺人案”的死者都是這個死因。而查找死者的身份也不是太難的事情,因爲他身上就帶着自己的身份證。
“……以上,就是案情的最新進展。就像照片上大家看到的,死者是一位拾荒者,身份、來歷非常清楚,我們從周圍其他的拾荒者那裡也得到了足夠的證據。這充分說明,死者和“十一五特大殺人案”之間並沒有直接聯繫。他的死,只能被理解爲他在拾荒的時候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
“死者被殺的時間呢?”
“從屍斑推測,應該是昨天晚上,約莫在十點到十一點之間。”
“爲什麼死者會在那個時候去拾荒呢?”
“這要涉及垃圾場拾荒者的勢力劃分,死者應該是被迫在那個時間段,別人走了之後纔去的。我們在現場周邊找到了死者的工具……死者應該是拾荒結束,想離開的時候被殺的。根據分析,他應該是聽到了某些動靜,所以出於好奇心去看了一下。結果他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於是被兇手殺害。”
李澤坐在會議桌的下首,聽着專家們對此進行的分析。其實哪裡需要什麼太複雜的分析,總之就是這裡是兇手的一個藏身處或者常來的地方罷了。要說兇手將自己藏身在這裡垃圾堆,那個可能性比較低(畢竟這裡的環境太糟糕了)。但是要說兇手常常來這裡,那就可能性很大了。
那滿地都是的流浪貓、流浪狗屍體就是明證。根據現場初步判斷,這些貓狗屍體應該是兇手所爲。兇手是一個變態,擁有將小動物虐死的嗜好。考慮到具體環境,這個沒人會來的垃圾堆確實是一個凌虐小動物的好地方。在這裡弄死那些流浪貓流浪狗的,不必擔心有人察覺,也沒有事後整理的麻煩。
職業殺手的話,因爲工作的緣故,產生心理疾病是很正常的事情。要說他有這種變態嗜好一點也不稀奇。
刑偵大樓外,距離大樓大概五十米左右的地方,停着一輛不起眼的小麪包車。
麪包車的駕駛座上坐着一個皮膚白皙,五官端正,一身斯文氣的年輕男人。一看就知道屬於那種家庭出身很不錯的類型。如果有人走到車窗邊,對駕駛座的這個年輕人仔細打量的話,會發現他和這輛車有點不太協調——就像一個西裝筆挺滿身名牌的人走進一家小店吃刀削麪,或者是一個穿着破破爛爛的人走進高檔酒店來了一盤法式焗蝸牛。總之,雖然談不上離譜,但是總覺得不搭配。
年輕人靠在後座上,閉着眼睛,耳朵上則戴着藍牙耳機,看上去似乎正在聽錄音、廣播或者是有聲書籍之類打發時間。
良久,他摘下了耳機,拿起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小子,又有什麼事?”
“南叔,你弄過來的這些設備不靠譜啊!雜音很多。說什麼能通過玻璃振動來監聽百米範圍內……但是聽不清楚啊!”
“雖然是舊貨,但能把這套東西運到大陸給你就很好了,還挑食!說吧,想要什麼?”
“能不能給我找個助手過來?我這樣整天監聽警察……實在沒意思啊!”
“切,你以爲這是正式的工作嗎?這是你自己找的事情好不?自己的事情還想靠別人幫忙?”
“南叔,別這麼絕情……我付薪水不行嗎?找個可靠的人……”
“別扯了……情況怎麼樣?”
“大陸的警察動作相當神速,已經找到線索了。”年輕人說道。“看來我的那位同行真的是心理不太正常,這邊最近屢發的虐殺流浪貓、流浪狗事件應該都是他做的。據說前前後後受害的小貓小狗至少也有上百頭了。平均算下來,一天能弄死三五頭啊,這數量讓誰都得感嘆三分鐘——不去屠宰場工作真是辜負了他的天賦。”
“瘋子!”電話那邊,被稱爲南叔的人稍微沉默了一下,吐出兩個字。
“是瘋子!哈,沒錯,警察那邊也這麼說。但是,只有這樣的瘋子才真正危險,不是嗎?”
“小子,你也快瘋了!”
“可別拿我和那個傢伙相提並論。業餘時間,我可是很正常的,鍛鍊、喝酒、打遊戲、泡妹子。這個世界上有這麼多快樂的事情,我可沒閒工夫去殺那些無辜的貓貓狗狗。而且貓貓狗狗這麼可愛,就算有閒工夫,我也不可能去殺它們啊。當然,要是它們咬我事情就另說。”
“你現在打算幹什麼?”
“沒什麼,現在只能旁觀。警察已經準備設下陷阱抓捕他了。當然,我覺得他們一定失敗。因爲我的那位同行……以我目前的瞭解來看,絕不是那種肯被警察抓住的類型。他要麼會突圍而去,要麼就是被擊斃當場。前者的可能性要比後者大得多。”
“你質疑中國大陸警察的專業水平?”
“哈,說對了。中國大陸這邊警察估計對於恐怖分子經驗不足吧。他們一些想法簡直是腦洞大開。他們大概根本不理解什麼叫變態瘋子,什麼叫亡命徒。他們不懂這種人和正常人有什麼區別。等到他們失敗之後,就輪到我去試試了。”
“小子,要小心。我現在只能對你這麼說了。”
“謝了,南叔。這是這麼多年以來你對我最好的一次問候。不過放心,我是j,”殺手的目光看着車窗之外。“j還從來沒有失手的記錄呢。”
“真不懂你怎麼會和你老爸一個樣……”南叔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爲殺手已經按掉了通話鍵。他轉身看向身後。
他的麪包車後面當然沒有人,事實上,整輛車後面的座椅都被拆除,裝了一臺相當巨大的儀器。這正是他用來監聽警察內部會議的玩意——大陸警察,包括w市刑偵大隊明顯對於這些方面的防禦能力近乎爲零。要說竊聽器之類的東西還有被察覺的可能,但是這種間諜專業的東西,他們就完全沒想到了。
他從自己的座位爬出去,直接來到車後面,把一個相當古怪的儀器拿出來了。和裝在車後面的大傢伙相比,這個儀器顯得小巧玲瓏。因爲它的功能沒有那麼強悍,這臺儀器等於一個對講機——連着警用頻率。靈活可靠,還有反跟蹤功能。
如果那些大陸警察按照他們會議上的決定行動的話,那麼他就只需要用這個儀器就行了。
他回到座位上,看了一下時間。車子已經在這裡停了兩個多小時,可能引起某些注意。所以他點火發動。麪包車一溜煙消失在馬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