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這次謝謝你了。算起來……我應該是欠了你一條命吧。”阿歷克斯拿着兩杯酒坐在了我身邊的岩石上,遞給我一個酒杯後猛灌了一口,接着沉默不語。
這個問題不好回答,事實上我不覺得他欠了我什麼,我和他今天才剛認識,只是一見面就很談得來。我不知道他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西大陸人和老鐵習慣不一樣,他們喜歡把事情放在臺面上說,如果冒然地表示謙遜的話反而會讓對方困擾。索性也跟着沉默,反正今天晚上一過,離開了山區以後就是爲各自的陣營作戰了,說不準哪天戰場上碰到,對面頭盔底下照着的就是今天一起喝酒吃烤肉的人。
沉默了一會,阿歷克斯突然笑了起來。“說實話,以前在故鄉的時候我很少有看得起的人,出來遊歷以後長了見識,知道了外面的世界,認識了各種各樣有趣或者讓我欽佩的人,你是最神奇的一個。呵呵……”
“神奇?”阿歷克斯使用的這個詞彙我有點不太明白,如果是說勇敢的話,他在遊歷中見過有勇氣的人多得是。
“是啊,難道你不覺得嗎?”阿歷克斯說着轉了過來,不可思議地看着我。看見我搖了搖頭後繼續說道:“你想想,你從你的故鄉來到西大陸成爲了一個我祖國的敵人,卻又在這裡和我認識,幫助我採到了獻給心上人的雪絨花。這可以編寫成一本傳奇故事了,西大陸誰能想像你的故鄉是個什麼樣子,而你一路從東方來到西大陸又經過了多少個世界。天吶,我遊歷整個西大陸花了四年,而我現在還沒親眼看見過薩拉人的世界是個什麼樣子。這就像古代文明神話故事中的英雄傳記一樣,我從來都不知道這樣的故事會讓我遇到。我本來想回去後讓我的書記官把我的遊歷全部整理後寫成書本,和你的認識無疑爲我的書添上了一個完美的結尾。一個神奇的結尾。”
“呵呵……”看着阿歷克斯誇張的表情,輕輕地笑了笑。他不知道我來自更遙遠的世界,而事實上來到西大陸途中沒有經歷過任何危險,只是在剛到西大陸的時候沒衣服穿沒東西吃而已。在他的想像中,我的冒險故事就是根據他自己的遊歷再加上書上或者途聽道說的傳聞放大而來。這也是爲什麼他覺得神奇而我不覺得的原因。
“在遙遠的東方,我的故鄉,這種情況有個專門的詞語,叫‘緣分’,用‘神奇’這個詞很不合適。”我將“緣分”這個中文裡的詞語直接原來的讀音念給阿歷克斯聽。
“緣分?”阿歷克斯重複了一次,希望能從我這裡得到更多的解答。
“啊,沒錯,緣分……指不可思議的相識,也有上天安排好的意思。屬於比較美好的詞語”
“父神的意志安排好的?”
“呵呵……可以這麼說吧。”西大陸的人也只能理解是父神的安排,因緣這是前世本土宗教信仰裡東西,這個要是跟阿歷克斯仔細地扯起來就沒完沒了了,我自認沒那本事在西大陸傳播本土信仰,會被拉去燒的。
“緣分……緣分……”阿歷克斯又低頭仔細地將這個詞重複了幾遍。“記住了,這個回去也得寫下來,是神話字符加讀音字符嗎?”
“嗯……是的。”點了點頭,緣分這個詞要是真用西大陸語言寫的話也只能用神話字符加讀音字符了,其它的意表字符沒辦法概括。能給“緣分”加上神話字符也不錯。
“阿歷克斯,你這次趕回去是因爲亞夏大公去世嗎?”喝了一口酒,仰望着星空隨意地問了一句。結果等了半天都沒聽見阿歷克斯的回答。
“阿歷克斯?怎麼了?”轉過頭來看着他問了一句。阿歷克斯正低着頭看着地面,頭髮遮住了他的臉,從側面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哈?”聽見我叫他後,阿歷克斯小驚了一下。“你說什麼漢?”
“你……沒事吧?”皺着眉頭擔心地問道,這傢伙怎麼好好的突然變得有點不正常了?
“漢,大公真的去世了嗎?”阿歷克斯看樣子不太相信。
點了點頭。“是的!”這個消息沒必要對他隱瞞,前面問他的時候就想好了。反正阿歷克斯本來就是打算採完雪絨花就回亞夏大公國的。跟不跟他說都一樣,用隱瞞這個來拖延亞夏大公國的騎士回國顯然很愚蠢,也不符合騎士的理念和道義。不過給了他肯定的回答之後,我更加註意阿歷克斯的表情了。
不過他沒讓我如願。阿歷克斯得到我的回答後再次將頭低了下來。喃喃道:“漢,對你們來說大公是敵人的領袖,不過對我來說,大公是最值得尊敬的人。聽到這個消息我很難過,明天我就得立即趕回去。坐在這裡跟你說這些感覺有點奇怪,但是即使纔剛認識,我還是覺得你是一位值得深交的朋友。可惜了……最終我們還是會在戰場上相會吧……”
“啊……”這樣的氣氛讓我不知道應該回答什麼,只能胡亂地應了一聲。在戰場上相見這是一開始互通姓名後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只是前面都回避這個話題而已。
“漢……”阿歷克斯擡起頭來,從衣服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精緻的小徽章,放在手掌上。“這個是我家族的徽章,我把它送給你做紀念,雪絨花的恩情我會一直記着的。”
伸手將那個徽章拿了過來,放在手掌上,藉着篝火的光亮仔細地觀察了起來。
“這徽章上是芸香花,我家族的標誌。漢,雖然很短暫,但是今天認識你我真的很榮幸。將來戰場上相見,我希望你能成全我的信念。這會讓我的故事更加完美……”
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他這話的意思就是說將來在戰場上看見不要手下留情,對騎士來說這也是一種恩惠,所以他說的時候用了請求的語氣。用前世和平年代的眼光很難理解這種“做朋友做到拿刀死命砍我,我還要覺得承受了你的恩惠?”這樣的邏輯。但是對於西大陸作爲朋友卻站在敵對雙方陣營的騎士來說,這樣纔是互相理解的友情。
很淒涼的信念,第一次覺得“騎士”這個稱呼很悲哀。騎士爲作戰而生,只有戰死才符合他們心中之“美”。這讓老鐵想起了前世的北歐神話,那些在戰場上即將死去的勇士靈魂離開身體前最後一刻,是否都在仰望着瓦爾哈拉微笑?
騎士啊……我也是騎士了……要是有一天,我在戰場上奮戰而死,那時候我會怎麼樣?那時候我也會仰望着天空也面帶微笑地想着再穿越回原來的世界嗎?望着星空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如果真的能再穿越回去的話,死亡或許沒那麼可怕。
那裡……就是我的瓦爾哈拉吧……我的故鄉,我靈魂的歸宿……
{www.感謝各位書友的支持,您的支持就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