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這時,屋門外的人又敲了幾下。葉幸依然沒有理會,羊角辮見有葉幸爲她撐腰,巴不得和親人多團圓一會兒,也不急着走。
卻不想門外的人試探着推了推門,發現門口有人攔着,便開口說話了,是羊角辮母親的聲音:“年輕人,你快讓我進去吧,我閨女在屋裡呢,你行行好,讓我看她一眼。”
二虎子稍一思索,心下想着方纔葉幸說的話,於是把心一橫,直接用身體擋住門口:“幸子說了,該進來的人都己經在屋裡了,大娘你就先在外面等着吧。”
門外半晌不再有聲音。
二虎子又趴在門縫細細往外瞧了瞧,院子裡空蕩蕩的,並不見人。
沒過多久,又有人來敲門了,這次是趙喜來的聲音,語氣急切又誠懇:“虎子哥,你就讓我進去吧,讓我再見辮子最後一面,求你了!”
由於二虎子方纔還在屋裡見着趙喜來,知道這個肯定是假的,便打趣道:“喜來,你剛不還在屋裡麼?嘖……難不成是鬼媳婦兒回來,把你嚇得屁滾尿流,從窗子翻出去了?那你再從窗子爬進來不就好了麼,這門……我今天還真就不給你開!”
霎時,門外又沒聲音了。
二虎子將耳朵貼在木門上靜靜聽着,院子裡忽忽悠悠起了風,有塵土透過門縫吹進來。
“虎子哥,外面這是怎麼了?”佔玉聽着院子裡稀里嘩啦的聲響,微微有些恐慌。
“別怕,起風了。”二虎子回頭隨意答道。
再往門外看時,二虎子也不由得嚇了一跳。院子裡不知是什麼情況,陰風大作,飛沙走石,一陣旋風就在供桌前徘徊。不出十分鐘,風停了,院子裡卻瞬間白茫茫一片,像是瀰漫着很大的霧氣。
透過門縫,二虎子的眼睛一眨不眨,驚訝地看着門外。從濃濃的霧氣中款款走出一個女人,是羊角辮的模樣。二虎子看看東屋緊閉的房門,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屋外的羊角辮一步一步向門口走過來,她神情憂傷,眼角掛着點點淚痕,上前輕輕敲了敲門:“有人在麼?我是辮子呀,我回來了。”
“辮子回來了?”
“辮子姐?”
佔玉和崔丫頭面面相覷,一時分不清真假。
見幾人沒有反應,門外的羊角辮又說話了:“虎子哥,我知道是你在守門,你讓我進去吧,我這次回來就想看看喜來和孩子,行麼?”
“這……”二虎子也不知所措,畢竟他沒看見羊角辮進去過,一邊想着葉幸的話,一邊瞅着可憐楚楚的羊角辮,心下糾結起來。
“虎子哥,我們不就是等辮子回來嘛,要不……你讓她進來唄?”佔玉試探着提出了意見。
“不行!幸子哥特別交代過,無論是誰都不能開門!”崔丫頭果斷地否定道。
“可那是……辮子啊!”佔玉有些急了。
“佔玉姐,幸子哥說過,該進去的都已經在裡面了。”崔丫頭總是對葉幸的命令絕對服從,即便她也不敢確定羊角辮的真假。
佔玉頓了頓:“畢竟我們三個誰都沒有看見辮子進去不是麼?”
二虎子嘆了口氣,更不知如何是好。
“虎子哥,這次我走之後,就再也回不來了,我只想再看看孩子,求你讓我進去吧!”羊角辮在門外低聲啜泣。
二虎子險些動了惻隱之心。
還不待他說話,佔玉一下子往前邁了一步,抓着門把手就要開門:“你們怎麼能這樣,也太狠心了,辮子不管是人是鬼,好不容易回來,想見家人最後一面,你們居然還攔着!”
“佔玉姐,不行!不能開門!”崔丫頭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住。
二虎子見她們倆爭論不休,也不知到底站在哪一邊。
東屋的門被人打開了,羊角辮正從裡面走出來,葉幸在後面跟着,三個人頓時驚得說不出話。門外的聲音也消失了,霧氣漸漸散去,一切恢復如常。
“辮子,你……”佔玉磕磕巴巴地問,“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羊角辮微微一笑:“我一直都在裡面啊。”
三個人頓時相互交換了眼神。
二虎子終於拍着胸脯鬆了口氣:“呼~幸虧我沒開門。”
“謝謝你們幫我守到現在,我該走了。”羊角辮向他們點頭致意,繼而打開門走出去。
葉幸將她送至門口,清楚地看見羊角辮走到院子中間,俯身對那個紅衣女孩兒說了些什麼,待那女孩兒點點頭,兩個人才手牽手往大門外走了。
“我就說聽幸子哥的嘛,剛剛要是開了門可就壞了。”崔丫頭向佔玉說道。
佔玉不由得覺得尷尬,低下頭,小聲嘟囔:“我剛剛……也不知道怎麼了,聽着辮子在門外哭,我就……”
二虎子也湊過來:“嗨,別說你了,我剛纔也差點兒被唬住。”
“辛苦你們了。”聽幾個人議論着,葉幸上前說道。
“幸子哥,門外到底是誰啊,我們聽到三個人敲門了。”
他們一同被請進屋,見趙喜來一家和羊角辮父母都在,崔丫頭不禁疑惑地問出口來。
“外面還有人?”趙喜來母親驚恐地問。
“放心,她們現在已經走了。”葉幸淡淡道。
“剛剛是誰在外面啊?”羊角辮母親也有些好奇。
“一個紅衣女孩兒,”葉幸轉過身來,向守門的三個人說道,“你們聽到的所有聲音,都是她用來迷惑人的。”
大夥兒都嚇了一跳,趕忙詢問:“這紅衣女孩是什麼來歷啊?”
葉幸沉默了一會兒:“看起來……像是我們村兒廢棄加工廠裡的那個。”
羊角辮母親更加不解:“辮子嫁到這兒來,怎麼會沾上那東西?”
“既然辮子姐說……是小時候的約定……”葉幸一手拄着下頜,細細琢磨着,又突然擡起頭來,“大娘,辮子姐小時候到底有沒有去過加工廠?”
羊角辮母親實在無奈,知道事情瞞不住,便說了出來:“就是佔軍嚇壞那次,你們一大羣孩子跑到那裡去,辮子可能就是在那個時候……”
“原來我小時候真的去過……”葉幸不禁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