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姬無殤所料,他今日在大殿上所說的那些話,不出意外的如石投沉湖一般捲起了一圈圈漣漪。愛睍蓴璩這漣漪的浪紋看似微小,等傳播出去也會掀起驚濤駭浪。如今姬無殤所擁有的這滿朝文武,無外乎心驚、心虛、後怕、忐忑幾種心境,都在揣摩着姬無殤所說的話,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只有如右相那般的參天大樹纔會不爲所動。
姬無殤的的話,只會讓這本就雲集了烏合之衆的朝廷更亂,但是亂,就亂吧,已是不在乎亂上加亂,反正不出多久他就會一步步的將這些人都肅殺個乾淨。
吏部那些想要彈劾吏部尚書的人,這會兒也都在爲無證奔波,哪怕是個小小的吏部尚書,僅憑他們想要搬倒也不容易。至於怎樣搜刮吏部尚書欺君枉法的罪證,這便是他們的營生了,姬無殤只要袖手旁觀便罷,到時候證據確鑿,想要拿下一個小小的吏部尚書,自是不在話下。
既是已經聯名呈上了彈劾本,吏部的官員們也算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就算豁出命去也要爲自己爭取到尚書大人的罪證!不然不但是陛下揪心,時日久了被其發現,官大一級壓死人,日後豈還會有好日子過?
況且,若是找不到罪證,只能說明吏部尚書是清白的,這樣不就等於欺君了?本是彈劾一個欺君之人,轉而竟是將自己變成欺君之罪臣,如此一來得不償失。試想,無憑無據的就告御狀,這不是耍着皇帝玩兒麼?
“陛下……”老總管立在書房門口喚道,陛下出神很久了,喊一聲讓他回神纔是。
“何事?”被人打斷思路的姬無殤很是不悅,可當轉身瞧見老總管身後跟着的兩個小太監每人手中厚厚的奏本時,卻是樂了。
“回陛下,這是諸位大人剛送進來的奏章。請您過目。”老總管道。每三個時辰就會有官員往宮中送進一批奏摺,只不過今日的量特別多竟是讓他一個人都拿不了。
姬無殤見了眼前一亮,真是又快又多,這麼快衆臣的反應就呈上來了。也不知道里面都寫了些個什麼,讓人放在桌案上姬無殤心急的打開逐一細細查看起來。的確變了樣,他的朝綱變了樣,奏本早已不是滿篇豐功偉績的歌頌,竟是泛起了濃濃的火藥味。
奏章中的內容多爲大臣們互相彈劾,想是生怕被人佔了先機便是先發制人,結果到了姬無殤手中就變成了大臣們互相揭短明爭暗鬥的局面。想來將這奏章挑出來,都能和卿兒下一盤好棋了。所述內容也是精彩紛呈,沒想到他的一句話竟是可以讓他收穫這麼多意料之外的情報。看的姬無殤眉眼彎彎甚是開懷。
可是吏部的摺子,是一道都沒有。想來這種重要且機密的東西,怎會輕易爲外人奪取,花費的時間定是會久遠一些。在等待吏部尚書罪證齊全的空當,姬無殤只道是懲戒了那些個蝦兵蟹將不足爲道得芝麻小官打發時間、殺雞儆猴。
每回在朝堂上處決個什麼人的時候,就見那幾個元老級衆臣眼皮也不擡一下,彷彿與他們還無關係一般漠不關心姬無殤就來氣。不論殺了多少人也是絲毫不能震懾他們,究竟是誰給了他們這麼大的底氣!姬無殤心中冷笑,這些人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
這日原本繁華安泰的帝都卻是出了件大事情!
一大早的禁宮中的侍衛就傾巢而出,直奔吏部尚書陳大人府,平日裡偶爾也會有那麼幾個官員作殲犯科被抄了家,也不過是府衙行事。今日,出動的皆爲禁宮侍衛,查抄的又是吏部尚書這等位高權重之人。究竟是出了什麼事兒,百姓們紛紛奔走告知趕來湊熱鬧。
是因爲何事讓皇帝竟是都等不到天亮,非要在這凌晨時分天還沒亮的時候迎着寒風查抄陳府。只見陳家上下這麼大哥家業妻子兒女加上奴僕下人百十來號人,係數跪在院中瑟瑟發抖,卻是唯獨不見陳大人本人。
圍觀人羣竊竊私語,這陳大人是不是畏罪潛逃了?怎麼竟是隻留下家中女人和孩子來承擔他的罪過,還是不是個男人了!
宮中來的大總管站在院中正中心好整以暇的捧着皇帝的聖旨,等待着這場查抄結束好宣旨。誰料從陳府查抄出來的古玩字畫金銀財寶數不勝數,竟是讓這見多識廣的太監總管都頻頻咋舌。更有那本該是進貢給皇帝的寶貝之物,也被這吏部尚書藉以官職便利給剋扣了下來,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別說聖旨上寫的這些條目了,就但總管親眼所見的這些,也夠吏部尚書死上八百回的了!
這邊太監總管也不好過,半夜就被陛下派出來了非但沒有找到陳大人不說,竟是這麼大的家業
怎麼也抄不完,看看天色都已經晌午了,來來回回進進出出侍衛們都要將陳府的各方門檻踏破了,裡面的寶貝也還沒有全搬出來。緊了緊身上的披風,再等等吧。
“大人!找到吏部尚書了!”一道聲音傳來卻是讓大總管和前來督察的侍衛統領精神一振。
接下來大家見到的狀況可是要笑掉了大牙。這吏部尚書是被侍衛們從後院馬廄中擡出來的。只着一身襲衣,原本雪白的錦緞如今卻是沾滿污物,衣上、發間也滿是雜草。原來是聽家人說有官衙的來炒家,嚇得他纔會急忙從不知哪一房的小妾牀上下來,連滾帶爬慌不擇路誤入馬廄。沒想到這馬廄雖是髒亂,卻也成了他藏匿的好去處,誰人會知道這尊貴的大臣能藏馬廄中,故而搜查了幾個來回也是沒能注意那馬廄中的一抹白影,故而拖到這麼晚纔將人捉拿歸案。
既然人已經在他自家馬廄中找到,大總管纔算放下心來,總算可以宣旨交差了,又趕緊派出去一對人馬將往城外追捕的人手都給調了回來。如不然可是要白白追到這罪臣的老家去了!
不再發愁抓不住逃犯的大總管如今也是神清氣爽的攤開手中的聖旨高聲宣讀道:“奉天承運,帝君詔曰‘吏部尚書陳友貴,在職五載,常年利用官職之便賣官賣爵禍亂朝政綱常。貪贓枉法、殘害忠良!死罪當誅,即日起關押大牢聽後問斬。’”說到這兒,這陳府上下男女老少盡是失聲痛哭了起來,見多了這般場面的大總管充耳未聞,接着道:“‘妻兒、奴僕流放邊疆,永世不得進關、不得入仕、不得經商!沒收財產良田家宅係數充公,欽賜……’陳大人,還不趕緊領旨謝恩?陛下沒將你滿門抄斬已是皇恩浩蕩了。”大總管呶呶嘴示意一旁擺放着的被陳友貴私自剋扣的貢品。
顫抖着雙手老淚縱橫的接過大總管手中的聖旨,陳友貴只悔不當初,早知如此何必要跟右相合起夥來與莫卿作對!如今非但沒有搬到莫卿,還讓他瞎貓碰上死耗子立了大功,而這件事情的主謀,右相,卻是還在有恃無恐的逍遙法外。這等落差要陳友貴怎麼接受的了!
“罪臣,謝主隆恩…公公,可否附耳過來,罪臣有要事相告。還麻煩您轉告陛下。”他如今已是活不成了,還怕右相再給他穿小鞋加害與他成?故而欲將右相這些年來犯下的過錯統統告知。
大總管一聽,剛要躬身傾聽,這陳友貴卻是突然被身後跪着的一名妙齡美婦用髮簪刺入了頸柱,含恨倒地!而那婦人也被侍衛以爲她要行刺大總管而一劍斃命。頓時這院中充斥的慢慢都是女子的尖叫,孩子的啼哭。
一日之間,吏部尚書這偌大的家業就變成這般四分五裂家破人亡的境況了,慘死的慘死,被流放的流放,這山長水遠顛簸艱苦的旅途中也不乏那弱小的孩童年邁的老者,一切都是拜陳友貴的貪得無厭所致。然而作惡多端的陳友貴今日不僅丟了臉面,也是丟了性命。
吏部尚書陳友貴被繩之以法的事情,在朝中捲起了驚濤駭浪,如今加之先前處決的罪臣,已不下二十人。已然將他的朝堂揮斬去了一半,難道這樣還不夠起到震懾的作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內,姬無殤就憑藉一己之力將彌煙的朝綱板正,將不良風氣與烏合之衆斬殺、抄家、流放、充軍。一人力挽狂瀾將朝中最是激進的幾股勢力都剷除乾淨,只剩下右相這個大毒瘤。
怪只怪右相多少年中在朝中根深蒂固,如今就算斬斷了他手下的根鬚命脈,也不敢輕舉妄動。姬無殤還不清楚,右相到底還保留了多少實力。究竟是隻想斂財揮霍還是奔着姬無殤的王位而來,這些都不得而知。
一時間,對着這塊又硬又臭的磐石,姬無殤也沒了辦法。看來如今已經是到了將莫卿接回朝中的時候了!姬無殤永遠也不會忘記他對卿兒的承諾!定是要爲他洗刷冤屈風風光光的迎他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