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沂水的時日越久,便是離那分別的日子越近,如今也快要同這片美麗而神秘的大地說再見的時候了。愛睍蓴璩母妃知道是時候卿兒要離去,心中雖然不捨也是明白他國事纏身不得不走,便沒有留他,只是默默的幫他收拾東西。
再沒幾日莫卿就要回到彌煙做他的當朝左相去了,實在捨不得母妃:“母妃,過兩天我就回去了。到時候母妃便和卿兒一同回朝吧,我也好離得近方便照顧您。”想來莫卿在朝中深受姬無殤恩寵,怎會讓母妃獨自留在這荒蕪之地受苦!故而出言邀約母妃一起回去。
縱使有千千萬萬分不捨母妃也是不能隨莫卿回去。那是人間,不是他她該去的地方。況且她的司職在此,便是要永生留在沂水守護這一方水土。即便人煙稀少香火不盛也得留在此地掌管沂水水域。水火無情,若沒了龍族看管守護變會肆虐開來,只怕到時候這片沼澤就成了蔓延人間的人間煉獄。而玩忽職守的她便會成爲這一切罪孽的源頭。
“母妃不能隨卿兒同去,這裡還需要我。”母妃輕輕擡手溫柔的爲卿兒梳理額間碎髮,道。
母妃不肯隨他回朝這讓莫卿大失所望,但是莫卿心中清楚母妃口中所說的‘這裡需要她‘究竟是個什麼意思。曾經身爲露雨仙君的他自然知道龍族對天下水系的重要性。
並且,母妃仍舊還受龍族與天條管制,想想自己曾受的苦難以及爲莫淵和母妃所帶了沉痛悲傷。該是不能拽着母妃逆天而行纔是。但是莫卿認識不捨,只得退一步而求其次:“那卿兒定會常來看您。”
“卿兒也不必常來,身爲彌煙的左相,你該有比陪伴在我身旁更爲重要的事情。莫要時時惦記着我,免得耽誤正事。”母妃聽聞卿兒要常來,更是不答應。
要說她就是這般不願見到莫卿?非也。而是她也有自己的顧慮。
近些年來總會時不時的有靈音的大批人馬前往她所管轄的沂水,似是在找尋着什麼。在發現她的住處後更是來的頻繁。直覺告訴她不該現身與這些人攀談,否則只會招來麻煩。加之最近一段時間天界也會時常派人前來與她交待職責,可是暗地裡也在排查些什麼。如今得見卿兒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這才恍然大悟想來這些人定是來者不善一直在找尋着莫卿。
沂水日漸變得讓你來人往,母妃也不敢讓卿兒他們在此多住些時日,生怕一個不注意就遇見不該遇見的人。
早早的打發了卿兒離去且不讓他常回來,可謂是用心良苦。若是被天人尋去了不知有該是怎麼樣的悲慘下場。
“母妃說的有道理。莫淵也覺得卿兒該是以國事爲重,你不是也已經答應了姬無殤要輔佐他好好的治理國家麼?”莫卿在一旁也跟着符合着卿兒的母妃。
雖不明白卿兒的母妃不讓他回來瞧她是因爲顧忌些什麼,單說這做法也是對的。自從卿兒那日在蛇宮釋放靈力之後,那強大的靈力早已是讓天界之人感受得到。既是熟悉的氣息,必然會下界找尋。天下之大,然而能夠庇佑卿兒的卻只有彌煙的皇權之巔。人界的朝廷,是天人都要禮讓三分、蛇宮都望塵莫及的。
卿兒見實在是拗不過眼前這二人,只得作罷。母妃不能走,自己不能來,好不容易存在了同一個世上卻是不能相見,這該是怎樣的讓人心痛。若是日後尋了機會一定要來看看母妃,就算惹惱了她,心中也是高興。
只是莫淵在說那番話時心中一直有一事不解,向來冷漠高傲恃才傲物的莫卿怎麼說要輔佐姬無殤就變得這麼死心塌地了呢?
回到房中,莫淵還是忍不住委屈道:“一提起姬無殤的江山卿兒竟是連母妃都顧不上急急想要趕回去了呢。”
真是好久沒見這廝裝可憐了,以爲如今這副楚楚可憐委屈悽慘的模樣就會矇混過關?
莫卿不急不慢說到:“就像你說的那般,既是姬無殤的江山,我要守護的便是這江山中的蒼生黎民”。
“可是天下王朝那麼多,卿兒怎麼不輔佐別人非要選上這個姬無殤呢?還能真是傳說中的那般,姬無殤此人又奪得天下的命?”莫淵先是不依不饒而後更是鄙夷嘲笑了起來。
“卿兒倒是覺得爹爹這樣表情嘲笑我所選中的人很是無禮呢。選中了他就是他,又有什麼理由?”卿兒答的淡然,並不因爲莫淵吃味而淨是撿些好聽的同他講。可是心中卻是隻有莫卿明白,之所以會選中姬無殤,只因爲一個契機,一個巧合。不過是當他被逐出蛇宮時就算傾其天下也會護的他周全的一個承諾
而已。偏偏在那特定的時間中莫淵做不到的,姬無殤做到了。僅此而已。
既然卿兒都這麼說了莫淵也無言以對,料想姬無殤那小子對自己也夠不成威脅,況且卿兒留在彌煙的利遠遠大於弊,故而什麼也不再說倒是由着莫卿的性子去了。
第二日一早便是卿兒辭別母妃回朝的日子,早早的莫卿就起身來到了母妃的房間。母子二人即將分離心裡誰都不好受。這些日子裡未說完的話,這會兒也變成了久久的沉默。母妃含淚幫莫卿收拾上幾樣他曾經愛吃的、她親自做的糕點。卿兒那裡,也沉默不語幫着母妃忙活着手中的營生。
等莫淵進來尋卿兒便是見到他母子二人這般難捨難分的景象。卻是天下哪有不散之宴席,既是都不願開口道別,那這個惡人便只好由他來做了:“卿兒準備好了沒?咱麼該走了。”莫淵爽朗的聲音響起,但是在莫卿和母妃的耳中卻成了催命魔咒般難以入耳的動靜。
“母妃......”莫卿起身想要同母妃道別,卻是不知道要怎樣開口。聲聲哽咽更是堵的他嗓子發不出聲音。
母子連心母妃又豈是不會心疼?卻依舊堅持忍耐道:“瞧瞧,都多大的人了,還哭鼻子。兩世加起來都一千多歲的人了,怎麼還像小孩子。那裡該是你要去的地方,想想你的願望想想你的蒼生。吾兒心善,若是沒有你的蒼生又怎會有當年抗旨降雨的曠世之舉?好了,擦擦眼淚快些動身吧,一國宰相整日哭哭啼啼的也不怕人笑話。”
“卿兒在母妃這裡永遠是個孩子,纔不怕人笑話呢。”說着莫卿竟是撲向母妃將其抱住。
母妃輕輕撫摸着心愛的兒子,如今她的卿兒竟是比她都要高出半個頭來了呢。母妃淡笑不語,只溫柔的擁着自己的孩子。
“好了卿兒,時辰不早了,再不走怕是到了夜裡就要來不及趕到最近的城中只能露宿野外了。”莫淵看不得這如生死離別般的場景,出言打斷這二人。
“是呀,快些走吧。”說着,母妃竟是爲卿兒掛上包袱,將他往門外推。
離去,竟是被自己母妃硬生生趕出來的,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還隱隱有絲難過,望着身邊與他同行騎在馬背上的莫淵:“都怪你!不讓我和孃親溫存!既是一出沂水就能買到馬還怕趕不及到城裡麼?”莫卿沒好氣兒的道。
“卿兒自然不知道驛館與城鎮究竟多麼遠了,就算有這兩騎馬匹,傍晚時分也未必能趕到。”莫淵爲卿兒解釋道沂水離城鎮到底有多遠。
“你一個堂堂蛇君竟是還怕露宿野外?真是笑話!”莫卿依舊還在賭氣,竟是說起了風涼話。
嘆了口氣:“哎,卿兒怎麼就是不明白呢,我這哪裡是怕露宿荒郊野外啊!若不是擔心你的身子在這溼冷的夜風中會感染風寒,住在哪裡我自己倒是無所謂。”越說越是惆悵,一上來這股彆扭勁兒的卿兒就是這樣的有理也說不通,弄不好小東西這會兒正在心裡罵他強詞奪理找藉口呢。
“強詞奪理!這分明是你的藉口!你這人就是嬌氣慣了!”莫卿話音剛落莫淵便在心中補了一句,果不其然!
正如莫淵所說,到了傍晚時分他們還行在通往鎮子裡的管道上,並沒來得及趕到。等二人踏着繁星敲開客棧的大門,已是深夜。小二熱情相迎,卻被卿兒搶先了個正着:“小二,兩間上房。”
“好嘞!”一瞧來了大主僱,小二也樂的臉上開了花兒。
未等莫淵疑問卿兒爲什麼不和他一起住,只見卿兒已在小二的引領下拋下他上了樓。無奈跟上的莫淵心中鬆了口氣,好在住的近,只是隔壁。若是夜裡有個什麼聲響他也好第一時間趕過來,最近彌煙邊境和偏僻的小城都不是很太平,怎讓莫淵不擔心。
只可惜隔壁還有個很是擔心的人,卿兒那邊兒卻早早的吹了燈歇下了......
此番舉動很是讓莫淵心中受傷,總覺得卿兒自從長大了心裡便沒有他了。惆悵熄了燈,莫淵也悶悶不樂的躺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