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青衣呆呆的看着季璉, 耳邊不停的響着,他說的那幾個字。
“它就是我。”
它……是季璉?!
“它怎麼會是你,它只是個蝴蝶!”孟青衣結結巴巴的指着那隻蝴蝶, 是蝴蝶就算了, 還只是一隻玉蝴蝶啊, 爲什麼會是季璉。
“紫幽蝶, 是我的本體。”
“胡說!你不是人嗎?”季璉一說完就被孟青衣打斷, 他可是清清楚楚記得季璉是人,這怎麼就變成一隻蝴蝶了呢。
“前世我是人,只是我是……遭到軀體被毀才死去的。之後遇到了主子, 紫幽蝶就是我的重生。”也因爲那樣的重生,他變成了幽夜王。
季璉說的很淡然, 彷彿在說別人一般。
孟青衣卻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軀體被毀才死, 這到底要經歷怎樣的痛苦,又到底是誰要如此殘忍的對待他。
一直以爲自己就是這時間最悲慘的人, 卻在這一刻發現,自己的總總都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怎麼哭了。”季璉回頭就看到孟青衣在落淚,擡手輕輕幫他拭淚,說道:“你魂魄不全,小心哭的魂飛魄散。”
氣的本來在悲傷的孟青衣白了他一眼, 這個男人真的沒有任何的情調, 這個時候是該說這種話的時候嗎?最起碼也該親親他啊什麼的, 是不……
想完, 他自己也先囧了, 最近好像有點慾求不滿似地,怎麼老想些奇怪的事情呢。
無奈擡頭, 卻發現季璉眼中淡淡的欣慰,孟青衣這才發現,自己的心情沒有那麼難受了,想到自己剛剛的表現,對着季璉回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他怎麼能這樣哭了呢,這個人是季璉,即便是真的很痛,他需要的也不是別人的同情,這樣只會傷了他。
孟青衣爲自己的不理解而自責,那邊季璉卻已經在煮茶。
而剛剛說的話,就好像是個不相干的小片段,他完全沒有一絲要在意的意思,細細的喝茶,眯着眼睛看着外面的世界,所有的一切都早已經是前塵過往。
無論是多疼,多痛,都已經沒有關係。
以前沒人在乎,以後他自己也不會在乎。
孟青衣陪在他的身邊,陪着他一起喝茶,心中卻是微微的痠疼,季璉很寵他,對他很好。
可是,對於季璉,他卻從來都是無力的,無論靠的多近,對於他的過去,他都無從得知,雖然知道他不說,自己也該藏着不知道,可是,孟青衣還是忍不住想要知道,知道更多的季璉。
而這樣小小的心願,他知道,也許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完成。
他不忍心挖掘季璉的過去,季璉也不會自己開口。
這樣的心情,就像每一個和季璉有過交情的人,在最後的最後都會不得不感嘆一句,對於季璉,他們從來沒有真正的瞭解過。
這個看似淡漠,其實最複雜的男子,一直活在屬於自己的空間中,不肯被人碰觸。
孟青衣是和他走得最近的人,可是,對於他而言,那個地方依舊是禁忌。
一直到很晚很晚,季璉這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煮了一個下午,一個晚上的茶,喝到嘴裡的也只有那麼幾口而已。一直都是在端着茶杯不知道在想什麼,等到要喝的時候茶水已經冷了。
倒掉,再重新滿上,滿上了太燙又等着。
如此反覆,居然並沒有喝上幾口,而孟青衣也沒有一點睡意的陪着他,直到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轉身看向他。
“你怎麼還不去休息。”季璉看到還陪着自己的孟青衣,有點驚訝的開口,這傢伙睡覺一直很早,沒想到他居然還在,只是他太安靜,居然讓他忽略了那麼久。
孟青衣微微一笑,“不困。”
“胡說。”季璉瞟了眼他已經開始睜不住,不停打着架的眼皮,無奈輕叱道。
“不管,你不睡我也不睡,困死算了!”孟青衣像個孩子似的耍賴。
“別這樣。”季璉無奈。
“就要這樣,我要你抱!”孟青衣張開手臂,可憐兮兮的討要他的擁抱。
季璉看了他好一會兒,最終輕嘆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附身把這個撒嬌的大男孩抱在了懷中,然後抱回了房間,這一晚再也沒有出來過。
只能偶爾傳來孟青衣的誘人的求饒聲,而季璉從未有過任何的聲音。
有膽子自己提出來要被抱,那怎麼能不滿足他呢。
雖然孟青衣是個靈體,早已經沒有肉體那種會特別疼痛的各種感覺,還是被折騰的有一種骨頭散架的錯覺,一直在牀上趴了一天,第三天才下了牀。
下牀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看樓下的賬,不知道最近有沒有賺,有沒有賣出去過東西。
季璉好笑的看着孟青衣財迷的模樣,抿脣微微一笑,這樣的孟青衣很有活力,很可愛。
不過,看到他發現根本沒有進賬之後瞬間蔫兒的模樣,這纔是季璉覺得最有趣的事情。
在孟青衣嘀咕着季璉的敗家時,心裡還在偷偷的送了口氣,沒有任何的進賬就說明沒有任何的客人來過,那天的那個黑衣魔也沒有再回來,這樣他才放下了心。
不知道爲什麼,自從那天那人被丟出去之後,孟青衣一直沒辦法放下心,總覺的他還會回來,現在看到沒有他的蹤跡,立刻開心了起來。
跑到樓上拉着季璉要去逛街,玉緣就剩下他們兩個,不好好感受一下二人世界,怎麼能對的起自己呢。
季璉倒也沒有堅持拒絕,被他膩了一會兒也就答應了,兩個人出了玉緣,隨意的到處走走。
城中人來人往太吵鬧,孟青衣知道季璉不喜歡吵鬧,聽說新開了一家花樓,據說雖然是花樓卻是別樣的雅緻和安靜,就帶着季璉向那邊走去,打算去見識一番。
他以前也去過很多的花樓,當然只是單純的吃吃茶,看看美人,並沒有什麼其他的不良心思。
這次……當然也是如此。
絕對的,他保證,沒有任何其他的心思。
花樓的名字叫雲裳閣。
是一座座由小小閣樓相連接而建起來的閣樓羣,每個閣樓之間用一座座天橋兩接着,可與從那上面互相通過,不需要每一次都從樓下的院子中走過。
擡頭看去,頗有一種在天宮的感覺。
季璉和孟青衣他們是來聽曲兒,看歌舞,因此就留在霓裳閣要了一個小雅間。
本來想要坐在大廳中,奈何兩人容貌太出衆,很多人都不看臺上的舞女,偏偏不停的看他們。
閣中主事的派人過來請他們去了雅間,他們也立刻從善如流的答應了,不然人家會以爲他們是來砸場子的呢。
雲裳閣確實是一個很清雅的地方,主要是這裡的風氣就是如此,來這裡就算是個俗人,也忍不住隨大流走一次高貴優雅範兒。而這裡的費用相當高,一般的人也來不起。
能來這裡消費的人地位必然不低,既然如此,素質方面也就上去了,畢竟一個個就算自持身份也不會言語粗俗,讓別人白白看了笑話去,而看笑話的那些人可能就是你平日的死對頭。
這樣的任何一個可能都是他們不能允許的,因此這裡的更像是一個談風雅的地方,反而不太像花樓。
如果不是舞臺上還有女子在那邊跳着舞蹈,唱着曲子,最起碼孟青衣都快忘記自己來的到底是什麼地方了。
太安逸了,就會忍不住想要睡覺,就在孟青衣困得想要閤眼的時候,脣上突然被一個略帶冰涼而熟悉的觸感附上,他驚得張大眼睛,看着季璉近在咫尺的臉,縱然他臉皮很厚,這一刻還是忍不住有點紅了。
哎呀,一直都他勾引,他纔會悶不吭聲的做,沒想到,今天居然這麼主動。
剛開心的伸手把人抱住,季璉的脣就已經離開了他的,孟青衣不滿意的看着他,耳邊就聽到他的聲音:“別睡。”
“這麼了?困了就眯會兒,又不會怎麼樣。”
“靡靡之音,攝魂之曲,睡着了只怕就醒不來了。”季璉淡淡的聲音說着。
孟青衣坐好,歪着頭看着季璉,“得了吧,既然不想讓我睡,叫我就好了,還偷偷親人家。”
季璉看了眼故作羞澀的紅衣男子,默默的轉頭,說道:“我只是幫你渡氣而已,你想太多了。”
孟青衣等着他的側臉,視線都要從他臉上燒出個窟窿來,真是的哄哄他會死啊,雖然說的是事實,就讓他得意一下嘛。
“既然這裡不太對,那麼這些人,還活着嗎?”孟青衣見季璉不理他,也不在鬧,坐了過來看着樓下那些沉浸在美色中的男人,輕聲問道。
“活着,不過和死已經沒有任何的區別。”季璉瞥了眼樓下的人,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每個人自己的選擇和命而已,就算碰到了又如何,他並不是救世主。
來了,不就是爲了體驗這裡的新鮮麼,既然體驗了,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只是,這樣以靈魂爲代價的付出有點大。
孟青衣沉默的低下頭,他知道季璉說的都是事實,只是看着這麼多的人在自己的面前慢慢的失去生命,心裡還是會有些不忍。
即便這個世界並沒有對他太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