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時間眨眼流逝,一年之約如期而至,影孤寂的身影早早來到當初接受報酬的樹下。
竟然接受一個小鬼的性命作爲酬勞,影現在回想起來不禁覺得丟人,傳出去他暗殺之王的名號豈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但這個小鬼確實與衆不同,影根本不擔心他沒能達到目標,他偶爾路過四家主宅邸時都會悄悄過去瞄上一眼。小小年紀沒有任何人鞭策之下,訓練刻苦得讓影都覺得訓練量很足,進步也是非常驚人。
或許他天生就是當忍者的料吧!
“下來,才練就‘無影’第一重‘身輕如燕’就想伏擊我,還太嫩了點。”影冷冷道。
“哈哈,不愧是影!”
源飛舞從樹上飛撲了下來,不過多長了一歲身體卻高了許多,但還是很纖瘦。影看着這傢伙爽朗的笑容,常年陰暗的心似乎也開朗了一些。
“走。”
影只要答應了的事情,那就絕對不會食言。他帶着源飛舞飛快奔馳在山林間,很快拉到源家的墓地。弄暈源家墓地的看守人,即使源家精心佈置的陷阱和機關對於他來說都只是小菜一碟,很順利地把源飛舞帶到四家主的墓前。
沒有想象中的哭泣和撒嬌,源飛舞在墓前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走到墓碑前面直直看着上面的巨幅黑白照片。
四家主夫婦的骨灰是合葬的,墓碑照片上面的照片是兩人依偎在一塊的樣子,笑得很甜蜜。源飛舞眼睛一眨不眨,彷彿要把相片中的父母牢牢記在心中。
影見源飛舞如此專注,下意識瞥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子也是一頭漂亮筆直的黑髮,若是源飛舞留長了頭髮,一定和那女子一樣。源飛舞漂亮的五官簡直結合了照片中夫婦的所有優點,若要做比較,更像母親那般溫婉動人。特別是眉毛,要是遺傳至父親盡顯陽剛之氣的濃眉,或許看起來會更霸氣一些,更適合一個男孩子,可惜了。
一不留神影發現自己竟然悄悄開始品頭論足起來,和路邊八卦街裡街外的大嬸們有什麼區別?他們的世界裡只有實力代表一切,外貌根本不值得在乎纔對!
“走了。”
影反省完畢後一看時間,居然不知不覺間過了將近兩個小時。這小鬼也真是夠毅力,居然對着墓碑上的照片看了那麼久。
“嗯。”
這次兩人回到四家主的府邸才分開,源飛舞似乎對此行相當滿意,朝影笑得一臉燦爛:“我的命歸你了,除了你誰都不許拿走,你要好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寶物喲!”
源飛舞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才讓影反應過來,就算他心性成熟得再早,也還只是個小鬼啊!自從墓前的一幕後,影差點把他當做一個大人來看待了。
影一臉冷漠,但內心好好地欣賞着源飛舞這抹能讓冰雪融化的笑容之後,二話不說轉身離開。
但被源飛舞叫住了。
“影,能教我忍術嗎?”
“‘無影’你能全部掌握已經很不錯了。忍術,不是你想學就能學。”影冷冷說完,沒有片刻停留消失在四家主的院子裡。
無影正是影這一流派忍者最基礎的東西,是他們引以爲豪的身法,所有暗殺之術和戰鬥技巧都是以此爲基本。如果源飛舞能把無影全部掌握,影倒是會考慮和源老商量,讓源飛舞跟隨自己成爲一名忍者,反正源家已經沒有他一席之位了。
想成爲他的徒弟沒那麼簡單,首先給他的第一個試煉,就是在源家活下來。要知道當年他是在更艱苦的絕境下活下來,才磨鍊出常人所沒有的心智和信念。
“少爺你回來了!”一個微胖的男子走了出來,非常擔心地道,“剛纔的是二家主的護衛影吧?你沒被他怎樣吧?上次你被他帶走,最後眼青鼻腫自己跑回來還沒得到教訓嗎!”
“文年啊,趕緊吃飯吧,我餓了!”源飛舞嬉笑着繞過微胖男子,飛快衝入客廳。
那身法用身輕如燕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
而文年只是無奈地搖搖頭,晃着大腦袋跟着返回客廳。
他正是四家主的管家,文年。隨着四家主的去世,四家主的下人們幾乎散盡,只剩下他留下,默默照顧着源飛舞。
又過去兩年,源飛舞的成長比影想象中還要快,才六歲之齡就已經練就“無影”第三重“如風隨影”。有的時候影經過四家府邸時悄悄看上兩眼,都會被這個小鬼察覺到。
雖然源飛舞能察覺到自己的氣息,但準確位置還是不能捉摸到,偶爾看他對着明明距離自己差着十萬八千里的方向眯眼微笑一副得意的模樣,影面罩下的嘴角也在微微上揚。只是他從來沒有發現,因爲他老早以爲自己已經失去“笑”這個表情。
直到一天,影默默地站在四家主府邸的廚房,看着面前那微胖的男子用顫抖的手打開一包塑料袋,把裡頭白色的粉末倒入一盤菜裡頭。
做完這一切,文年似乎已經邁過了心裡這關,非常熟練地把所有飯菜都混入白色粉末。
深深喘了幾口氣,他才轉過身,突然看到一身黑衣的影站在他身後,嚇得癱倒在地。
“爲什麼要這麼做?”
影的聲音不大,但文年絕對不會當聽不見,那是死神的低吟!
“小少爺他在源家要受太多苦難了,我想幫他解脫。”文年刷的一下就滿臉是淚,哭泣道。
“你也差不多,那我幫你解脫。”
影輕輕拔出腰間短劍。
他殺人很少正面出手,大多是無聲無息摸到背後,一刀斃命;又或是埋伏在隱秘的地方,突然偷襲。對於忍者來說,追求的是結果,過程並不重要,他只需用最直接最安全的方式把人殺掉即可。
正面戰鬥是最傻不拉幾的做法,而現在他倒是很有正面把這個文年斬成肉片的衝動。
衝動,這又是一個從來沒有出現在影身上的詞語。
“不必勞駕你!我現在就是爲自己解脫!四家主已經死了,我本以爲我混到四家主管家之位,已有出頭之日!但四家主居然就這麼死了,我還能怎麼辦?我走到哪都是白眼,都是嘲諷!”文年似乎被影的殺氣摧毀了最後的理智,瘋了似得大喊大叫,“你以爲我不想走,你以爲我很想伺候這個沒爹沒孃的孤兒?沒人願意接受我啊,因爲我是四家主的管家!其他下人隨便都能換主子,我換不了,就因爲我是管家……”
文年喊得聲嘶力竭,最後崩潰地大哭起來。
“源飛舞一直很信任你。”影說道。
“是啊,是很信任我,但有個屁用!信任能當飯吃嗎?他已經沒有未來了,我侍奉一個沒有未來的主子有何用!”文年面目猙獰地喊出了心底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