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的努力功虧一憒,楊家樂真是連死的心都有了,閉了閉眼,儘量用淡定的聲音道:“進來。”手指惋惜地撫上畫紙上的那一豎嫣紅,那紅,就好似雅典娜公主的額角被人射了一箭,血水瞬間涌出,趟在臉上。
楊家樂的心底傾刻間涌上一股對敲門者的怨恨,彷彿她就是親手殺死雅典那公主的罪人。沈欣然根本不理會她臉上的怨恨,幾個跨步走了過來,毫不客氣道:“你跟天賜到底是什麼關係?”
楊家樂望了她一眼,想着定是那幫唯恐天下不亂的女傭在她面前說到過自己了。只是,她爲何那麼生氣?好似她是這個家的女主人一樣。
“這個問題,你不覺得你應該去問龍天賜嗎?”
沈欣然氣結,大聲道:“你年紀輕輕,怎能這麼不自愛呢?你明知道天賜生性,也明知道自己配不上他,爲何還要留在這裡自作賤?”
留在這裡自作賤?你以爲我願意麼?楊家樂暗想。至於成爲這個家的女主人,她是從來就沒有想過的,也不屑於去做。
“我根本就不想留在這裡。”
“什麼?”沈欣然訝然地盯着她,剛剛她聽說龍天賜幾乎每天晚上都和她睡在一起,她快要瘋了,這麼公然地將一個女人養在家裡,讓她情何以堪?
“如果你能說服龍天賜讓我離開這裡,我會非常感激你。”楊家樂淡然道。
“你不愛他麼?”沈欣然更訝異了。
“不愛。”楊家樂簡短地開口,起身拿下畫紙,揉成一團扔在紙簍中。本以爲今天會畫好這幅畫,到底還是失敗了。
愣了半分鐘,沈欣然終於由自己的思緒中脫困出來,退出楊家樂的房間。
楊家樂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輕嘆一聲。門外傳來沈欣然開懷的聲音:“天賜,你回來啦?我做了你愛吃的雞湯,快來嚐嚐吧。”
之前,龍天賜生活中的一切事宜都是楊家樂料理的,現在由沈欣然全盤接手了,楊家樂倒也落得輕鬆,只是突然成了局外人了,讓她有點不自在。
龍天賜有一個習慣,就是在工作到很晚的時候喜歡喝一杯牛奶,想着沈欣然剛來未必知道。楊家樂只好到一樓去衝了一杯牛奶,送到龍天賜的書房。
房門並沒有關嚴,她敲了兩聲後推門進去。
裡面,龍天賜和沈欣然幾乎是臉貼着臉在看着電腦裡的什麼東西,沈欣然一邊指點着一邊說笑,好不開心的樣子。
楊家樂的闖入打斷兩人的交談,她歉意地行了過去,道:“大少爺,這是你的牛奶。”在她的身子接近兩人準備將牛奶放在桌面上時,只覺手肘被人猛地一撞。她驚叫一聲,牛奶傾杯而出,灑在筆記本的鍵盤上,沈欣然的手上。
“痛……!”沈欣然漂亮的臉蛋瞬間被一種痛苦掩上,好生委屈。
電腦,也跟着廢了。
龍天賜來不及理會電腦是不是要報廢了,拉着沈欣然往浴室走去,用涼水沖洗她被燙紅了的右手。
楊家樂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着雪白的牛奶流過電腦鍵盤,流過桌面,灑在羊毛地毯上。剛剛明明就是沈欣然故意撞她的,她纔來第一天啊,就開始使用心機了?
龍天賜拉着沈欣然走出浴室的時候,就看到楊家樂愣在原地,居然連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
“家樂,你自己沒事吧?”沈欣然關懷地打量着楊家樂。
“我沒事。”楊家樂輕笑一聲,望向龍天賜,後者只是瞪着她,瞪了兩秒之後冷聲喝道:“出去!”
那個女人的計謀得逞了,楊家樂暗想,連一刻都不願呆下去,轉身走出書房。她不是說過了嗎?她根本不愛那個男人,爲什麼她還要用這種方式來對待自己?
沈欣然盯着她走出去的背影,心底早已被一種小人得志的快感填滿,突然覺得連被燙紅的手都不那麼疼了。
用一種無辜而又無害的表情盯着正在給自己上藥的龍天賜,嬌柔地開口:“天賜,家樂似乎真的不歡迎我呢。”
“你沒必要管她想什麼。”龍天賜淡然道。
“可是,她明明說她不愛你,還託我來跟你求情,讓她離開這裡呀,難道是在騙我麼?”
龍天賜正在給她上藥的手頓了一頓,擡頭盯着她,楊家樂託她來求情?她倒挺會想呀!“告訴她,這輩子都別想。”
這輩子?沈欣然錯諤地望着他,他要留她在龍家一輩子麼?那她呢?
“天賜,我看人家小女孩也挺可憐的,就不要脅迫人家了,再說比她漂亮的女人多的是,她想走,就讓她走吧。”
“再說吧。”龍天賜無意多談,替她包紮好傷口後起身:“我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望了一眼一片狼籍的書桌,打了內線電話吩咐女傭過來收拾。
沈欣然將自己的雙手抵在懷裡,上面尚留着龍天賜的體溫,她多想一輩子都可以不用洗手,一輩子將他的氣息留在自己身上。
楊家樂背對着門躺在牀上,回想着剛纔的那一幕,心寒到了極點。不是因爲龍天賜吼她,反正他對她差也不是一回兩回了。
她心寒的是,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她無心要跟沈欣然爭什麼,可人家去在興頭上。
身後傳來輕微的開門聲,她閉上眼,拒絕看他。
“沈欣然是我的客人。”身後,他的聲音幽幽響起,帶着濃濃的責備。剛纔的那一幕,他不希望再發生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