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然知道鄭博元不會接着再說什麼,但是我實在無法面對他剛纔脫口而出的話語。那個輕浮地傢伙,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我並不認爲在過去的時間裡跟他有過什麼交集。難道說,他是覺得當初我跟在李佳航身邊被整得很悽慘,他覺得很有意思?不對不對,這也不足以是他對我說那翻話的理由。那個傢伙……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他就那樣淡定地笑着。我突然發現,鄭博元收起他那副輕浮的樣子時,看起來竟然跟李佳航一樣,波瀾不驚的表面下是深不可測。
一旦是那種深不可測,看不出內心的複雜的人,我就感覺害怕。我轉過身去,埋頭往回走。我什麼也不願意去想。千萬不要去想。
李佳航的高燒持續了兩天才勉強算退下去。可是因爲公司業務上的事情,馬不停蹄地趕回廣州。
我坐在李佳航的車上,花捲男獨自開一輛。兩輛車一前一後,花捲男偶爾會發一兩條短信過來,無非是什麼“你們車上有些什麼吃的沒啊?”,“有沒有好聽的音樂介紹?”——千萬別介紹,十有八九他會回答說庸俗——要麼就是“看,高速路邊的那棵樹長得挺有意思!”——靠,車開得這麼快,誰能看到什麼有意思的樹啊?
我被花捲男的短信搞得鬱悶地無所遁行。
“誰在不停地給你發短信啊?”
李佳航直視着前方,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語氣中又帶着狂傲。
“唔,鄭博元啦……比如現在這條‘李佳航心情怎麼樣’這樣……之類的。”
李佳航斜着眼睛睨了我一眼,嘴角上揚起古怪的笑容——我之所以說古怪,是因爲從沒有見過他笑得如此看不見意義的笑容——我的心咯噔一下,就緊張起來了。
就趁着我發愣之際,李佳航奪過我的手機順手就往公路上扔了下去。
——那是我的手機好不好?
我在後視鏡看着摔成碎片的手機,那個心疼啊,轉頭怒視着李佳航,他依舊是那副德行,並不見得自己做了多麼不對勁的事情。
一會兒,李佳航手機響了,只見他掏出來接聽:“嗯,摔了。別再做無聊的事。”然後掛了……掛了……
“那個……是我的手機。”我竟然弱弱地說道。
“我的私人手機給你。”說着,丟來一個白色IPHONE。
我多想說我還有很多重要客戶的電話啊,沒有了他們,怎麼聯繫找活兒幹呀?我苦着臉,不屑於於他爭辯,說真說的話,我纔不指望自己能說得過他。
到了廣州,李佳航將我送到公寓附近,便往公司趕去。
見李佳航的車消失在我的視野中,我立馬掏出李佳航送的IPHONE,什麼嘛,竟然還是IPHONE4,這傢伙用了很久了吧?我記得當初還沒搬出他那間寓所時,他的這個私人手機是碰都不能碰的。現在居然給了我。
雖然有些失望,我還是打開裡面一看,赫然看見一張我入睡時的照片做爲背景。這是我原本在他公寓裡住的地方的照片,抱着的那個**小熊還是我自己無聊,隨便在路上買的。
裡面的通訊錄只有我跟他媽媽還有花捲男的三個電話,相冊裡都是他隨手抓拍的我的照片。大多照得莫名其妙——不是側影就是看遠方的樣子。
突然,有種說不清楚的情感如潮水一般在我心底漫延開來,緊緊地圍繞着我。“吶,我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會如此地被一個人所需要。”我的心底是這麼想着。那些尚未成形的情感在我心裡真切地感受到,我是多麼高興自己會是對李佳航來說是比較特別的人。高興地……簡直要落下淚來。
如果遇到高楓之前的謝楠一直是自卑的話,那麼李佳航是那個逼迫我讓我正視自己的人,不再那樣的在人前低眉順眼。
我提着自己簡單的行李回到自己住所的時候,剛巧秦昌外出,他咧開大嘴巴笑着跟我打招呼,突然有種心虛的感覺。
“辛苦了辛苦了,賺到不少錢吧?”
“哪有?”
秦昌吡笑着,說:“美蘇約我出去吃飯哦。”
“哦?那麼恭喜你啊。”雖然狀況有些意外,卻也讓我喜不自禁。
“喜從何來嘛?”
“吃飯就是通往復合的第一步。越是這種簡單無聊的藉口越是可以看出對方在找機會與你接近。”
“就當你的歪理有點道理吧。”
什麼矛盾的話語嘛!一路哼着小調下樓去,明明既期待又高興地要死!
我痛快的洗了個澡便上牀睡去了。
昏昏沉沉醒來,發現天色已經亮了。這是第二天了嗎?還真快啊,昨天晚飯都沒有吃,打開冰箱一看,根本沒有補到什麼存貨,只有兩盒酸奶,也不知道過期沒過期。我看了半天,腦子其實是完全短路的,等拿起來喝完之後才考慮這個問題:就算過期,也沒別的東西可以吃啊,反正也吃不死人。更何況丟棄是一種浪費……
我半睜着眼睛,對着電腦屏幕盯了半天,也沒盯出個所以然來。腦子完全短路了吧應該。
突然聽到一陣敲門聲,以爲是隔壁的。一直聽到美蘇在門外喊:“小楠,我知道你在家,看到你門縫裡的光了。”
啊……原來是敲我的門,我趕緊跑去開門,美蘇一臉氣呼呼地跨進來,說:“喂,在也不應個聲,還有,你手機怎麼回事?……秦昌,回你自己屋裡去。”
秦昌愣了一下,退到自己家裡去了。
美蘇是怎麼了,那麼大火氣。
“我手機壞掉了,那,這個……”我掏出李佳航給我的那個手機,說,“我存下你的號碼,你也記下我的……”
“好了。”美蘇手一揮,說,“高楓與李佳航你選哪一個?”
“什麼?”我不明白她怎麼又舊話重提。
“聽不懂國語嗎?”
“高楓是我追逐的夢想,可是夢想怎麼會在現實中停留?可是李佳航,我現在對他的感情還有所茫然。”來得太快了,一時還無所適從。
“我一直覺得用詭計得來的愛情根本就不是愛情。”美蘇嚴肅地看着我,說,“但是,你那尚未成形的感情也不應該遭到詭計的破壞。”
“什麼意思?”爲什麼美蘇總能說出這些高深莫測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