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總是甜蜜又苦澀的。即使幾年以後,飽經風霜的蹉跎,我與丘辰依然如此的愛慕着高楓。
我看着窗外的天空高遠而又深藍,漂浮的雲朵彷彿觸手可及。
這時,工作聯絡用的手機響起來了,在這邊做現場翻譯的一個客戶急切地打電話讓我趕去鄂爾多斯,價錢是平時的兩倍。我受於金錢的誘惑,趕快專程趕了過去。路途高速上擁堵了一會,已經夜晚至九點多了。
當汽車開動飛馳在一片廣原的高速路時,黑暗與天地相連接,那種漫無邊際的孤獨感如汗水般席捲而至。越是面對着這樣的黑暗,心裡越會想起高楓來。什麼時候,可以一起跟高楓去往日本呢?
當我到達指定的酒店時,剛好從睡夢中驚醒,寒冷的夜裡竟讓我冷汗連連。我不知道孤獨一個人的媽媽怎麼樣,遠在天邊的爸爸是否安好,還有高楓,如果還能相見,我是不是有勇氣緊緊抓住你不放了呢?
我拭去夢中流在眼角的淚水,進到酒店時,約見我的客戶正與一名男子站在房間中央。唔?!不是要做英語現場翻譯麼?我走過去,試着用日語向那名男子打招呼並作自我介紹——要翻譯的話,除了英語我會點的就只有日語了,總不會專程叫我過來做粵語翻譯吧?
“原來你還會日語啊。”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了。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說話之人正是李佳航。
我回頭看見他從內側房間裡走出來,似乎一臉嘲笑的看着我。那種嘲笑,是對彷彿在命中受了詛咒般無法擺脫的笑容。
黑夜降臨,又會是一個噩夢的開始。
此時此刻,我不知道自己是悲是懼。誰讓我被錢財迷了心竅,這麼晚趕過來作什麼翻譯,竟沒有一絲懷疑。
我轉身背對着他,爲什麼命運總是要將他推進我的世界之內?是巧合還是他的安排?抑或是巧合之後的安排?我不知道眼淚是怎麼流下來的,我只知道,此時的我一定像個死去的人一般。
我飛快向酒店外面跑出去,吶,反正什麼都不重要了,我只要忙的隱沒在黑暗中,就像這個世界只有我一個人一樣。
一隻手抓住正在馬路上飛奔的我,嚷道:“這麼晚了一個人要跑到哪裡去?”
我根本不回頭。“我希望是沒有你在的地方。”
那隻手漸漸鬆開了,我根本不敢回頭。然後沒命地向前奔跑,就像沒有被李佳航抓過一樣。
跑着跑着,體力漸漸不支。我停止奔跑,發現周圍非常僻靜。我只要不開心,就會逃離有人的地方,去到那些安靜的沒有光亮的地方,似乎這樣就能掩藏憂傷。
此時的氣溫極低,脫放在酒店的外套沒有拿出來,被夜風一次,竟然打起顫來。我開始四下張望,估摸着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或者打輛車回呼市。怎奈這裡,根本讓我搞不清方向,我有那麼一點後悔就那麼從酒店裡跑出來了。
正當我發愁之際,刺眼的車燈亮起,我努力地張開眼辨認是什麼車,是否能載人之類的——還是說是黑車?或者說被劫財劫色?這麼想想,我開始害怕起來。沒有哪個女生不對自身安危感到恐懼的。
那輛車就這麼在我跟前停下來了,嚇得我預備在地上抹點灰往自己臉上……車窗放了下來,李佳航用嚴厲的語氣喝道:“上車!”
纔怪!我正準備跑,李佳航從車上氣勢洶洶地跳下來,嚇得我一動不敢動。真是魔鬼啊魔鬼!
我閉上眼,半晌沒見有動靜。睜開眼瞧見李佳航那怪咖倚在路欄上,一聲不吭地看着遠方。—__—!真是一個神奇的人!
我就這麼看着他,不敢聲張什麼,又彆扭於這種沉默,好不容易“喂”了一聲,見他陰沉地盯着我,便又不敢吭聲了。
“你——”李佳航擰巴的臉閃過一絲溫柔的神色,他馬上把臉撇向另一邊,說,“這些天還好吧?有沒有感冒?”
啥?他是在關心我嗎?還是他瘋了?我張大嘴難以置信地瞪着他。
他回頭看到我的表情,怒了,吼道:“閉眼!”
我就聽話的把眼睛給閉上了,心裡還想着虛驚一場了。
這時,有一件還帶着體溫的外套罩在我身上,帶着若有似無的男士香水氣味。我吃驚地睜開眼,李佳航正在爲我裹從他身上脫下來的外套,緊了又緊。他那雙修長而白皙的手因長年握筆的緣故,左、右手中指上突起一個好大的被筆磨損的繭。
有那麼一會兒,我真以爲自己是在做夢,否則哪有這麼怪誕的事情?等我清醒過來,看到他又恢復成下車時倚在路欄上,臉偏向另一方的樣子。如果不是上身只剩下一件裡面的襯衫,我估計自己一定不會相信我身上套的衣服是從他身上脫下來的。
我盯着他的側臉,他的側臉在黑夜中顯得俊逸而又神秘,和高楓的陽光、清爽相比,他看起來是那麼地深沉、莫測。
他在夜風中開始發抖,心裡竟開始過意不去,正準備脫下他的外套,被他大聲喝住:“不許脫!”
——嚇了我一跳!
但是,如果讓他那麼凍着的話,萬一感冒了怎麼辦?
我慌忙停止脫他外套的手,支支吾吾地說:“我,我又不冷,還是你自己穿吧。”
李佳航不理我,那傢伙就是愛裝酷。
“不,我不要穿,這樣感覺會比較帥!”什麼嘛,就愛耍酷。明明冷得發抖#_#!
當你遇上這種人的時候,真的只難束手無策了。每次離怒火沖天僅一步之遙時,面對他時那些一直憋屈在心裡的火氣又不知道怎麼爆發了。
正當我無奈之際,李佳航說道:“上車吧!”
我全神戒備地盯着他——別以爲給我披件衣服我就會乖乖地就範。話說如果不是你李佳航橫生枝節,破壞高楓的好事,我會大老遠跑到這個地方來嗎?
“上車還是一直站在這裡,隨你的便!”
啥?難道這也算是威脅嗎?我看着禁不住在風中瑟瑟發抖的李佳航,真的就有種抓狂的感覺。有時候看他暗藏詭計,挺深沉的,有時候怎麼就這麼任性像個孩子似的。
結果他就真站在那裡,側着臉看着遠方,不再多說一句話。感覺自己像是存在又不存在的一樣。那個傢伙,難道出於自己凍死會跟我有關一樣嗎?
“你要站在這裡我可不管。我、我要先回去了。”我試探着說話,但願他能作出什麼應該打破這該死的沉默。
“上車,我送你回呼和浩特。”
啊?!今天有太多讓我搞不清的事了。李佳航回過頭來,說:“我只是把你隨便扔到一個酒店,鬼才有興趣知道你住在哪呢!”
——切!話說沒誰想讓你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