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但我感覺和莊尼的死有關。”時隔多年,李勝男依然對當年舊事念念不忘,耿耿於懷,她懷疑所有的一切都跟修羅會和王氏財團有關,真相似乎就在面紗之後,但這層薄薄的面紗卻很難揭開。
“不管用多長時間,我一定要查出真相。”李勝男信誓旦旦,她心裡明白這是一場和邪惡競賽的長跑,也許需要十年或者更久,自己的警察身份雖然能帶來一些便利,但也有許多掣肘,香港畢竟是法治社會。
劉崑崙顯然不認可李勝男的做法,他說你不是想知道真相麼,把你叔叔的地址告訴我,我明天就告訴你真相。
李勝男盯着劉崑崙:“你不會是想採取最簡單的辦法吧,我可以告訴你地址,他的地址很多香港人都知道,但你也要清楚,李偉聰是前警務處副處長,有着最豐富的反訊問經驗,他的住宅是全香港最安全的,因爲他的工作就是爲香港富豪提供安全諮詢,你想動他,小心自己陷進去。”
劉崑崙說謝謝你提醒,趕緊說地址。
……
李偉聰住在半山豪宅,安防堪比銀行金庫,哪怕是一隻鳥都飛不進來,這絕非誇張,李宅本身就是一個安防樣本,從內到外首要體現的並不是奢華,而是安全,全方位攝像頭,電子圍欄,報警系統,門禁系統,連整座房子的地基都和別家不同,是全水泥灌注,想挖地道進來都不可能,家裡更是配備了兩個保鏢,三個菲傭,尋常毛賊根本進不來,就算是擁有超強火力的悍匪攻打,也有足夠的時間提供預警,以便主人躲進有鋼板防護的地下室,五分鐘內警察就會趕到,可謂萬無一失。
夜已深,李偉聰已經入眠,因爲夫人有輕微的神經衰弱症,聽不得打鼾聲,所以兩人是分牀睡的,李偉聰做了一個噩夢,夢到自己被張子強綁架了,關在汽車尾箱裡,夢境總是不連貫的,從汽車尾箱出來,就到了高空中,準確的說是飛鵝山塔頂。
飛鵝山塔並不是佛教寶塔,而是一座電視信號塔,位於九龍飛鵝山,山峰海拔六百零二米,電視臺又有百米高,在上面可以俯瞰整個港島九龍的景色,美不勝收,可是深夜穿着睡衣被張子強綁到這裡來,就是另一番味道了。
李偉聰有恐高症,電視塔頂幾無立錐之地,稍有不慎就會跌下去粉身碎骨,午夜時分,四下漆黑,誰也看不到塔頂上的人,就算他高聲呼救也無人應聲,綁匪就在對面,蒙着臉,不會說粵語,一口大陸腔,深深勾起了李偉聰還在當督察時的恐懼,當時他在軍裝部,曾經和大圈幫當街駁火,拿點三八硬剛五六沖,至今留下深深的心理陰影。
早晨,李偉聰從睡夢中醒來,一頭冷汗,心悸不已,這個噩夢太真實了,簡直分辨不出到底是現實還是夢境,他猛然起身,檢查窗戶,拿起手機回放安防錄影,昨夜安防體系並未報警,也未中斷,這應該是個夢沒錯。
可是當李偉聰回牀的時候,忽然感覺腳部有些不適,反過來腳掌一看,雙腳上都有一道深深的痕跡,隱約還有黑色的鐵質殘渣,他想起夢境中就是站在一條細細的角鋼上的,雙手死死抓住身旁的鋼索,伸手一看,沒有痕跡,但是聞一下,竟然有鐵鏽的味道。
李偉聰努力回憶,拼湊不出完整的畫面,他只記得在夢中自己精神崩潰,對方問什麼,自己回答什麼。
他倒了一杯水,手顫抖着差點沒拿穩,平靜下來之後,拿起電話打給安防公司技術人員和負責本區的警司。
技術人員是自己人,警司是老下屬,都是值得信任的兄弟,經他們查證,房屋並未有入侵痕跡,附近也不曾有可疑人員和車輛出現過。
李偉聰陷入迷惑,他確認這不是幻覺,但是毫無證據表明自己被人從睡夢中擄走,而且是從香港島擄到九龍,帶到幾百尺高的電視塔上,除非神蹟,凡人無法做到。
見老上司臉色不對,警司關切的問要不要叫醫生,李偉聰說你們先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對了有沒有煙?
李偉聰已經戒菸二十年了,突然要抽菸,警司和技術工程師面面相覷,判斷李SIR身上一定發生了大事。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李偉聰喃喃自語。
……
劉崑崙按照約定向李勝男互通信息,他放了一段經過剪輯的音頻,但依然能聽出是李偉聰的聲音,這段錄音解開一個驚天秘密。
李偉聰果然知道真相,他知道艾倫.李是一個秘密組織的信衆,這個組織在香港有一百多個會員,都是高學歷高淨值的精英人士,他們每月會將自己收入的一成作爲會費繳納給組織,除此之外,循規蹈矩,都是兢兢業業的好市民,爲香港的繁榮努力工作,貢獻力量。
艾倫.李所在的組織,準確的說應該稱之爲教派,叫做“科學會”,而香港不止一個科學會,事實上有不下三個類似的秘密組織,他們發展會員的方向不同,比如修羅會,面向的就是港英時期起家的那些超級富豪,還有聖殿騎士團這樣死灰復燃的中世紀教會組織,從八十年代末期起,政治部就有記錄,1996年政治部解散之後所有檔案運往英國本土,政治部特工移民海外,此類情報斷檔,現在警務處保安部只有零星資料,且密級極高,只有副處長以上才能調閱。
果然有修羅會的影子,此時李勝男也終於明白,二十年前劉崑崙殺人案爲什麼聲勢浩大的組成國際專案組,又悄無聲息的解散,背後的勢力太龐大,僅僅在香港他們就能翻手爲雲覆手爲雨,誰當特首,誰當財政司長,律政司長,估計都是這些財閥說了算。
關於核心機密,錄音裡的李偉聰打起了馬虎眼,一口一個“我唔知”,他不敢得罪任何一方,甚至還參加了科學會,這個組織收費雖然高昂,但能提供物有所值的服務,具體是什麼服務,李偉聰沒說太清楚,聽得出他的神智處於半清醒狀態,好像服用了某種“誠實藥”後的結果,他只是不斷提及當年在深圳有個二奶村,養育了大量非婚生港人幼童,實際上沒那麼簡單……
“我現在知道uncle說的警隊維持香港的穩定與繁榮是什麼意思了。”李勝男感到脊背發涼,如果公佈真想的話,勢必會導致年輕人價值觀崩塌,引起巨大的社會動盪,香港怕是要變成臭港,再也沒有鹹魚翻生的機會了。
……
瑞士,王海昆反覆看着一段視頻,百看不厭,崑崙躲避子彈的瞬間,手槍子彈初速是每秒三百米左右,正常人不可能躲避過去,如果能,說明這個人的身體機能已經超出人類極限,嚴格來說不是人了,而是超人。
王海昆有千億資產,每年都投入數十億用於研究生物科技,他就是想造出一個這樣的超人軀體來,但一直沒能成功,這也是他起初懷疑崑崙真的是私生子的原因,因爲他的科研機構所擁有的資源遠超當年的林蕊,不可能林蕊能研發出來,而自己二十年來顆粒無收。
如今看來,自己的判斷有些草率了,王海昆安排了兩組人馬來驗證此事,一組是和自己毫不相關的年輕科學家,去美國找林蕊教授以科研探討的名義套話,這一組進展神速,因爲正巧林蕊參加了一個小範圍的高端學術研討會,在會上老王派去的間諜公開提問,問是否能用大型複合黏菌培育全新的人體,是否能達到長生的效果。
雖然這個問題很幼稚,但林蕊還是給予了嚴肅的回答,所謂大型複合黏菌就是中國人俗稱的太歲,太歲壽命極長,能從遠古活到現代,在民間會有人用太歲泡水喝,已達到延年益壽的功效,但這一切都是無稽之談。
“如果一隻烏龜忽然身手敏捷,可以跑得過兔子,那麼這隻烏龜的壽命一定會大打折扣,這就是我給你的回答。”林蕊最後這樣總結。
另一方面,王海昆將這個重要科研任務再次交給了陶金聰,也就是當年林蕊的學生,現在也是國內某高校的系主任了,他自稱研究太歲多年,已經用於臨牀實踐,但實際上這傢伙是個欺世盜名之輩,這些年來忙着院校內鬥,胡亂立項騙取經費,學術早就丟了,當王海昆的任務拋過來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想的就是如何完美的應付過去。
幹這個陶金聰頗有心得,投其所好即可,領導希望看到的答案,你給他弄幾篇煞有介事的論文就行,至於真正的答案是什麼,誰在乎,國內那麼多所謂智庫不都是這麼玩的,前些年推論出中國已經雄踞世界之首,轉瞬就被打臉啪啪的,可是專家們可什麼都沒損失。
王海昆這傢伙想的不就是長生不老麼,陶金聰熬夜炮製出一篇論文來,洋洋灑灑上萬字,引經據典,光是SCI文章就引用了十幾篇,其中一多半還是林蕊的,但陶金聰的論斷和林教授截然相反,他認爲複合人體不但延緩衰老,還能具有超人特性,耐高溫,耐寒,對氧氣的需求量也很低,而且反應速度遠超常人。
這篇論文放到王海昆案頭,他看完之後擊節讚歎:“這纔是真科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