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對自己的生活狀態很滿意,春韭也一樣,守着兩個孩子她特別滿足,更何況還有更大的希望等在前方,有朝一日崑崙哥迴歸,看到一雙兒女養的這麼好,他一定感動的,唯一遺憾的是,他看不到這些年自己操勞的每個日夜。
兩個孩子一直沒上戶口,也沒取學名,男孩小名叫葫蘆,女孩小名叫百合,取的是葫蘆崖山下野百合的意思,但是在作業本上些苗葫蘆三個字似乎有些不合適,孩子再大點勢必被人笑話,春韭特意跑去書店翻了一下午的書,終於給倆孩子各自去了一個學名,女孩叫木孜,男孩叫塔格,誰也不知道啥意思,反正比當下流行的什麼梓涵雨涵的特別,也就這麼叫了。
小白楊聽到兩個孩子彼此叫着對方的新名字,想起當初跟着李明去雪域高原探險,曾經攀登過一座高峰,那是位於崑崙山上的雪峰,名字就叫木孜塔格峰,是東崑崙第一高峰。
下午三四點鐘是春韭最閒的時光,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街上都冷清了許多,做小買賣的攤主們閒着無聊到處溜達拉呱,隔壁賣熟食芥末雞的遲大姐口沫橫飛,一邊嗑瓜子一邊給春韭講着道聽途說的離奇故事。
“春韭你聽說麼,金天鵝老總的兒子殺人進去了。”
“是麼,他纔多大啊就殺人。”春韭以前在大市場幹過,對陸剛的印象很深刻,那是個不錯的老闆,記憶中他孩子挺小的,一轉眼都都殺人了,這日子過得可真快。
“不小了,二十出頭了,俺那口子不是在派出所開車麼,這些事我都是聽他說的,金天鵝的太子爺和他的幾個朋友都是學冰球的,用球杆把人的頭都打爛了,直接扔江裡去了,你說說現在這些小孩多壞啊。”遲大姐瓜子殼亂丟,說的眉飛色舞,“我還聽說,這小子殺了不止一個人,還殺了一個女的。”
她忽然壓低聲音:“屍體光溜溜的丟江灘上被人發現的,也不知道誰家的閨女,這當爹媽的得多傷心啊,造孽,這下金天鵝幾十億的財產都沒人繼承了,嘖嘖,可惜。”
春韭無語,她想到自己的一雙兒女,再過十年也會到了惹麻煩的年紀,男孩子怕學壞,女孩子怕長得太漂亮,萬一遇到壞人,自己這個單親媽媽還真有點抓瞎。
木孜塔格倆孩子不但沒有爸爸,還沒有外公外婆和爺爺,只有一個病歪歪的奶奶也幫不上太多忙,唯一的姑姑劉沂蒙常年不在本地,偶爾打個電話回來報平安,春韭知道大姑姐在外面受的罪只會比自己多,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孩子爸的重生,這個秘密她藏在心底誰也沒有告訴,至於孩子們,根本就不知道爸爸早就死了。
遲大姐思維跳躍,迅速結束上一個話題,把焦點集中在春韭身上:“我說你老是一個人這樣過不是個事兒啊,我看對面小張人就不孬,聽說過一陣要換車哩,家鄉的新房子也買好了,我看行,跟着他兩個孩子也不受委屈。”
春韭笑笑:“不考慮。”
遲大姐說:“你要是嫌小張沒文化,大姐給你推薦另一個,我一個親戚當小學老師的,也未婚,我看行。”
碰巧有人來買芥末雞,遲大姐匆匆走了,在隔壁還撂過來一句話:“春韭你要是有意思,我幫你約見面。”
春韭無奈的搖搖頭,她怎麼可能再嫁,崑崙哥還要回來呢,不過這幾年也沒聽到什麼進展,她也不認識那些科學家沒法去打聽。
……
北京,某高檔健身俱樂部,蘇晴穿着運動服坐在長椅上休息,鏡子裡她的背影婀娜窈窕,與少女無異。
蘇晴是超級VIP客戶,事實上她家裡有游泳池,有跑步機,但一個人鍛鍊太過寂寞,不如大家一起鍛鍊更熱情和動力,她在會所認識了幾個富婆,都是男人事業有成不顧家的那種,富婆們向蘇晴科普了很多知識,比如小狼狗小奶狗的區別。
和蘇晴並肩坐在長椅上的女人是張太,她老公是國企一把手,掌管着上百億資產的那種董事長兼黨組書記,在外面養了不下十個二奶,和很多女明星也不清不楚的,張太根本不管,她自己玩的也很開。
俱樂部兩個教練正在遠處聊着什麼,張太擠眉弄眼道:“你看那邊,那個個子高齊劉海的男生,笑起來露虎牙的特陽光的,就是小奶狗,旁邊那個肌肉發達的,就是小狼狗。”
“那你們家老張算什麼狗?”蘇晴笑盈盈問張太。
“老張那叫老狗逼。”張太不過四十五歲,正是如狼似虎,坐地吸土的年紀,沒事就逛鴨店,但是鴨店的總不如這種泡來的自然。
“改天我帶你去黑馬會所見識一下,咱們女人也可以像男人一樣享受,要什麼狗都有我跟你說,瘋狗都有。”張太笑道,“如果人長尾巴,你一進去就會看到一羣羣的尾巴在向你瘋狂搖動。”
蘇晴淡淡一笑,她的過往沒人知道,蘇家以前在近江就是開會所的,蘇晴本人也在會所幹過,這一套門清,回想當年敦皇何等的叱吒風雲,估計現在年輕人都記不得敦皇這個名字了。
那倆健身教練也在覬覦着女客戶,被張太稱作小狼狗的叫李碩,曾經獲得過健美冠軍,一身腱子肉猙獰恐怖,號稱小施瓦辛格,他身旁的男生叫敖曉陽,剛從體院畢業,練的是健美操,身材勻稱個子高,眼睛含笑,標準的陽光男孩。
李碩說:“瞅那邊,那倆都是超級富婆,伺候好了你一年的業績考覈就搞定了。”
敖曉陽初來乍到,很謙虛的請教李碩:“怎麼叫伺候好?”
李碩說:“這還用我教麼,我給你看這個。”說着拿出手機調出一個小視頻來,是男教練在給女客戶壓腿拉筋,姿勢像極了傳教士式,女客戶發出的聲音更加讓人面紅耳赤。
“懂了吧,但是在俱樂部裡面別瞎搞,有什麼在外面搞。”李碩神秘兮兮道,
伺候好了,收入可比當健身教練多多了,比如那邊那倆,都是飢渴型的,可以發展一下。”說着將目光投向張太和蘇晴。
敖曉陽將目光投過去,正好蘇晴也扭過頭來,四目相對,敖曉陽的臉瞬間紅到脖子。
過了一會兒,經理帶着敖曉陽走到蘇晴身邊,說蘇女士,以前陪你的那個教練有事回家了,現在讓小陽負責這邊。
於是蘇晴和敖曉陽聊了起來,巧了,敖曉陽也是近江人,老鄉見老鄉,格外親切,蘇晴想起剛纔的事兒,就問他知道敦皇麼。
“知道,小時候我爸爸帶我去洗過澡,我家就住在烏魯木齊路。”敖曉陽說。
這下兩人的感情又拉進一步,於是敖曉陽喊蘇晴姐,很貼心的陪她鍛鍊,兩人用近江話聊天,蘇晴得知敖曉陽剛和女朋友分手,很不解的問他爲什麼,你這麼陽光的小夥子,女孩子應該爭着搶着纔對啊。
敖曉陽眼神黯然,說現在的女孩太現實,以我的工資一輩子都不可能在北京買房子,怎麼給她未來,我親眼看到她上了一箇中年男人的奔馳車,那一刻心都碎了。
蘇晴骨子裡是個暴躁狹義的女孩,即便現在生了兩個孩子也沒改變,她說這麼不開眼的女孩,姐帶你去刺激刺激她。
……
下班時間,某寫字樓下,敖曉陽一身運動服捧着鮮花等在門口,他的前女友一身夏奈爾時裝匆匆走出,敖曉陽攔住她說了些什麼,女孩一臉的不耐煩,打掉他手中的話,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片刻後一輛黑色奔馳車駛來,而蘇晴駕駛的墨綠色賓利歐陸就尾隨在這輛奔馳E級後面。
奔馳車裡的中年人沒有下車,連車窗都沒降下,更不會和敖曉陽廢話,只能看着風擋玻璃看到中控臺上供着的金菩薩和檀木手串,女孩身手去拉車門,忽聽後面急促的鳴笛,一張戴着墨鏡的美麗面孔從車窗伸出。
女孩呆了,她不太認識車,但是也能看出這輛車比奔馳高檔,而且是京牌,尾號三個8那種,駕車的女子珠光寶氣,偏偏又年輕美麗有氣質,在她面前自己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小陽,幹嘛呢,上車。”蘇晴說。
敖曉陽從另一側上了車,蘇晴特意降下車篷,這輛6.0T十二缸超級轎跑以奢靡的敞篷姿態呈現在嫌貧愛富的女孩面前,不光女孩,坐在奔馳E級裡的中年油膩男也呆了,目不轉睛的瞪着後視鏡。
蘇晴沒再說什麼,驅車繞過奔馳揚長而去,此時無聲勝有聲,想必女孩心裡也是五味雜陳,她樂呵呵的開着車,卻發現敖曉陽扭轉了頭,他眼中晶瑩閃爍,這個單純的男孩哭了。
“小奶狗莫過於此。”蘇晴心道。
當年的劉崑崙是典型而極致的小狼狗性質,如今的王海昆則是不折不扣的老狗逼,不僅變得不解風情頑固古板,對蘇晴也是漠不關心,但是他在外面也沒什麼緋聞,蘇晴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對方沒犯錯,自己就不能像張太說的那樣各玩各的。
不過話說回來,有個聊聊天也是好的,尤其是一個陽光燦爛還是老鄉的小暖男。
“姐,我請你吃飯好不?”敖曉陽忽然說道。
“好啊。”蘇晴笑道。
敖曉陽請蘇晴吃了一頓望京小腰,完了又去看了一場電影,這讓蘇晴找到了一點點戀愛的感覺,如果自己當年上了大學,大概就是這樣的生活吧,純真美好。
看完電影,敖曉陽意猶未盡,但他畢竟不是小狼狗,不敢主動提出什麼,一切任憑姐姐安排,但蘇晴根本提都沒提開房,只是將敖曉陽送到他租住的房子。
“要不上去坐坐?”敖曉陽不太死心,他並不像表現的那樣單純,蘇晴貌美多金還魅力四射,他當然想緊緊抓牢,這是任何一個男性的本能。
“不太合適。”蘇晴說,笑一笑開車走了,還從車窗裡伸出一隻手來搖動着告別。
敖曉陽心裡甜蜜無限,目送賓利轎跑的尾燈離去,才依依不捨的回頭。
一悶棍迎頭打過來。
當敖曉陽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被綁在一輛貨車的車廂裡,一個兇悍的男人拎着硬木棒球棍冷冷看着他。
“你知道錯在哪兒麼?”男人問道。
“不知道,你幹什麼的?”敖曉陽驚恐萬分,他的腳懸空架在椅子上,這個姿勢很奇怪,不過他很快就知道爲什麼了。
那男人掄起棒球棍,將敖曉陽的兩條腿打骨折了。
昏迷的敖曉陽被送到醫院,賬上也交足了費用,辦妥了活兒的男人在夜色中點起一支菸,手機響了,他清了清喉嚨,一口濃痰射在北京的霧霾中,接了電話:“我馬君健,你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