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綠龜道長便攜着劉習風“飛”往峰頂,此時天還未亮,只見東方一顆明亮的啓明星正高高掛起,既像是在空中睥睨萬物,又像是在幽幽地呼喚着朝陽。
劉習風還是第一次體驗飛行的感覺,其實兩天之前,他也有體驗過,只是他當時尚在昏迷,並無知覺。
大概是由於昨天的神奇經歷,劉習風除了在剛離地面時驚了一把,之後也倒是見怪不怪了。
十幾分鍾過後,二人就登上了峰頂,那綠龜道人叫過來了一個守門道童,“這位劉公子想要拜見師尊,你去通報一下。”綠龜對着道童說道。
天雖未全亮,但那道童臉上詫異的表情卻全落在了劉習風的眼裡。綠龜道人見他這翻模樣,又從袖口中掏出一張紙條,對着他說道:“把這個交給師尊,師尊會出來的,快去!”
那道童臉上雖還是刻滿了懷疑,但見這綠龜道長已經這樣說了,便只好應了一聲,往觀內走去。
劉習風見這停雲觀規模雖大些,但外觀簡單樸素,並無什麼特別之處,便轉身走到崖邊,發現那東方的啓明星已慢慢暗淡,一輪紅日正緩緩升起。
“半壁見海日,空中聞天雞”,劉習風雖未聽到天雞脆鳴,但也見到了這紅日升天。那紅日緩緩升起,光線不那麼刺目,劉習風難得能像今天這樣直視着太陽,便想着看個夠。
那綠龜道人見他望着太陽出神,卻也不搭話,只是靜靜站着,等着觀內消息。
不一會,觀內走出一個白髮長鬚的道人。那道人身形高瘦,臉面方正,白眉之下一雙犀利的眼睛讓他看起來不怒自威,這正是停雲觀主謝停雲上仙!
“你就是劉習風吧,跟我來!”也不待劉習風回話,說完便轉身向觀內走去。
劉習風“正是在下”四個字還只說了一半,見那道人已經轉身,便把那“在下”二字吞了回去。
走了幾步,那道人又突然回頭,向着綠龜道人說道:“你也進來。”
那道人聲音低沉卻擲地有聲,有着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威嚴。綠龜諾了一聲,便和劉習風跟進去了。
三人進了內堂後,接着左轉,來到一間小屋,那屋內放着一個石盤,正是又一個“通鑑石盤”。
“綠龜,你說他五光齊現,可是真的?”停雲上仙說道。
“正是如此,不過此後四光漸暗,獨留綠光現於其上,弟子不明,請師尊告知!”綠龜道人恭敬的說道。
那停雲上仙思索了一會兒,指了指“通鑑石盤”,對着劉習風振聲說道:“你再把手放上去試試!”
也不知怎麼的,劉習風竟不自覺的把手放到了石盤之上,彷彿身體不受自己控制一般。
這時,那石盤上一道綠光閃出,光線十分強烈,盤上“木”字也清晰的顯現在三人面前。過了良久,石盤仍是如此,並無其他變化。
停雲上仙走劉習風身後,用手摸了摸他頸部的脊椎骨,“看來是半山觀那通鑑石盤出了問題,此子靈根木屬性甚是強烈,好好修煉,他日必成大器。至於那五色齊現之事,你們絕不要再說了,免得引起誤會。”說着便要轉身離屋。
“道長請留步”,劉習風終於逮到了說話的機會,“道長,在下年曆雙十,寒窗苦讀十數載,不自謙的說,也是熟讀儒家經典,精於孔孟之道,實在是不想另修老莊。”說着便彎下身來,雙手抱拳,表示歉意。
那停雲上仙神色微變,過了一會兒,便低聲說道:“既然如此,貧道就不再挽留了,望你學有所成,功成名就,光耀宗族。嗯,對了,公子你家住何處,我派小徒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我只是暫住在耒河邊的一家客棧,距此也只半個時辰的路程,我自己便能回去。”劉習風忙說道。
“這樣也好,也好。”停雲上仙緩緩說道。
“對了,公子是耒陽人?怎無耒地口音?”停雲上仙又接着問道。
“不,在下湘南永興人。”劉習風回答道。
“難怪,難怪。那公子一定是生於永興大戶之家,我看公子相貌堂堂,神采出衆,必是出於顯赫之家啊。”
“慚愧,慚愧,在下只出身於永興巖口鎮的一個小村莊,我家雖是書香世家,但在劉家村也算不上什麼富貴,更比不上縣城裡的大戶了。”劉習風奇怪這停雲上仙怎的突然這麼熱心,到問起自己家裡情況來了,那綠龜道長聽着停雲上仙的提問,也是一臉疑惑。
“出生貧寒而不忘青雲之志,可以,你倒是一塊璞玉,只是我沒有機會將你雕琢成曠世名器了。可惜,可惜!唉!”說着,那停雲上仙便嘆了口氣。
“哪裡哪裡,在下天資駑鈍,不值得道長如此錯愛。承蒙綠龜道長引薦,讓我得以與仙人相見,我已是心滿意足了。我現已打擾道長良久,是時候該下山了,再會!”這老道法力無邊,竟對我一個小小書生這麼在意,確實是一位友善之人。他若教的是孔孟之道,我倒也無妨叫他一聲師父,劉習風心想到。
“好吧,聚散隨緣,緣分到了,我們自會再見。綠龜,送送他。”說完,那停雲上仙就穩步走了出去。
“就這樣讓他走了?師尊平時對天資超羣的人可是十分看中啊。這小子資質奇佳,怕是整個峰上的弟子沒有一人及的上他。師尊怎麼如此輕易的就讓他下山了呢?”綠龜道長心中也是疑惑,但既然師尊已經吩咐,他也無法多說什麼,便和劉習風一起出了停雲觀,接着把劉習風送到了山腳下,便和他告別了。
劉習風回到客棧,想着這幾天的所見所聞,感覺簡直是天方奇譚。
“明天回永州,把這些事說給父母哥嫂他們聽,他們一定不會相信的,哈哈。”勞累了一整天,劉習風睡得很沉,睡夢中還在吃着老家那香甜的“永興猴桃”,口水也漸漸潤溼了頭下的繡枕……
夜半時分,耒水河畔的一個俏麗的少女正發着脾氣,“什麼破桃子,酸死了”,說着,便把才咬一口的桃子給扔進了耒河裡。
桃子破空入水,使得平靜的耒河上水波四濺,河面也變得破碎。
“聖姑,我聽說此地不遠處的永興有種‘永興猴桃’味道特別甘甜,明天我就去給您找來。”一隻蟾蜍呱呱叫道。
“明天?我現在就要!快去──”這個去字拖的老長,盡顯這女子的蠻橫。
“是……是,奴才這就去!”那蟾蜍被這女子的聲音嚇得發抖,連忙說道。
“等等,讓你去,還不如我自己去,永興我還沒去過呢。呵呵!”那女子喜形於色,高興得跳了起來。
“聖姑,你不能去啊!大王說你剛化神成精,功力尚淺,怕你遇到危險,吩咐不要讓你離開島上。聖姑,你要想吃‘永興猴桃’,我這就給你弄去,你可不能離開此島啊!”那蟾蜍急得滿頭大汗,不停的在地上跳來跳去。
“哼!我去哪兒用的着你管?滾遠點!”那少女右手一伸,數條柳藤從她袖口中鑽出,捆住了那蟾蜍,用力一扔,那蟾蜍便掉入河中去了。
“功力尚淺?哼!”這少女低哼一聲,青眉一挑,便向着永興方向飛去。
不一會,這少女便飛到了永興境內,忽然,一股血腥之味傳入了她的鼻中,“啊……嚏!什麼味道”,少女停下身來,便往地面落去。
“啊!”這少女剛一落地,便給嚇了一大跳,只見地面上躺滿了數十具屍體,已是無一活口,大地一片血紅。
忽然,少女聽到一陣破風之聲,只見眼前閃過一團黑影,然後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少女看到滿地屍體,內心不由得難過起來。
“怎麼回事,他們是人類,我怎麼能可憐他們?一羣死人而已,有什麼好傷心的。”雖然這樣安慰着自己,少女心中還是一陣陣的難過。
之後,她也無心再去找什麼永興猴桃了,望了一眼滿地的屍體後,便黯然得飛天而去……
第二天早晨,劉習風便從客棧騎馬出發,到了中午,便到了永興老家。
剛進村口時,劉習風便感到奇怪,怎麼路邊一個人都沒有。一入村,劉習風便像是給打了個晴天霹靂,滿村的屍首無情的映入他的眼中,他腦袋一昏,便從馬上跌落下來。
“爹!娘!哥!嫂子!”任憑他怎麼呼喊,那四個躺在地上的人對他毫不理睬,像是在責怪他爲什麼此時纔回來,爲什麼不早早來救他們……
“轟!”,天上響起了一道驚雷,就像是也受不了這人間的慘劇,在動情地哀嚎;暴雨傾盆而下,嘩啦啦的,像是爲了這羣剛死的生靈在大聲哭泣。
劉習風早已分不清臉上掛滿的是雨水還是淚水。無論是上天的淚水,還是劉習風自己的淚水,他們都將匯入小溪,最終流向那無情無義的耒水……
“這事肯定是那些妖魔們乾的,太狠了!這羣該死的!唉!”在周邊村民的幫助下,劉家村的人得以入土爲安,那些村民也紛紛唾罵着妖魔。
劉習風對着大河狂嘯着,他臉上淚痕已幹,眼中狠狠地射出吃人的目光,天地之間,再也沒有什麼能夠鬆動他報仇的決心。
劉習風的馬鞭竭力地擊打在馬臀上,道旁的花草沾滿了飛濺的泥水,青衣白馬,向着耒陽方向狠狠地奔去……